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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凄厉的惨叫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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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姐,你睡着了么?”郁北忽然低声问,冷月听到这话,索性起身,理理郁北的头发答道:“怎么?”郁北也跟着起来,缩成一团,单薄得像是风雨之下瑟瑟发抖的蝴蝶。她将头埋进臂弯里,怯怯说道:“我会不会死掉?”冷月微微弯了嘴唇,揽她进自己怀里:“会,不过应该是老死。”郁北接着说道:“这里是乌部去八蛇冢迷道的起点。再过几里就是了……”

“嗯。”冷月抚mo着她的头发,哄小孩一般地应道。

“我小时候常常进去,可是……”

“没事,我们都在。”冷月轻声说完,抬眼望向窗外,那里只是黑漆漆一片。师父又回到她眼前了,像是某些事件到来的预感:那日师父唤她前去,摆出一盘残局,两人各占一边,争锋相对,其间断断续续扯着家常。即将收盘时,师父突然开口:“月儿。人生一世,就像着局残棋,到了将尽,却发现只是眼过浮云,幻梦几场。你如果遇悲欢离合,平淡对待最好。只是如果遇到幸福,定要好好珍惜,切莫遗下悔恨。”师父平日里羁傲,少有这样感慨,反而让冷月有些不适应了。她停下将落的棋子问道:“师父,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师父体内有股寒气,盘踞内体长久,师父的咳症,我想也应是因此而来。但以您的造诣,趋之应该不难……”

师父听到这里,接过话头说道:“咳……人生总有些铭刻的事,想要记得,一生不忘。”淡淡一笑,接着又说:“你总会懂得。”

冷月见师父眼中又起迷离,混沌一片,深处像是在怀念着什么,温暖深情。这时师父从怀中摸出一枚纹蛇雕章递给冷月:“这是乌部虺宫印信,我就师承于此。你收好它,以后若下乌部,可以凭它进出无阻。记得,到了须臾楼,才算进到虺部本族。”冷月正想问些有关虺部的事,师父却侧脸看看窗外:“月儿,我累了……想早些休息。”冷月也看看窗外,只黑漆漆一片。也是一夜辗转,第二日去唤师父,才发现她已不再理会人世悲欢,合上眼睫沉沉睡去了。冷月想为了师父将凌隼剑法扬名天下,也更想去知道师父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知道师父一直任那股寒气盘踞内体,是否也只是因为她已累了。

回过神时,悠悠听见呼吸,郁北将脸埋在她怀里,已呼呼地睡着了。冷月心中涌上两股感触,它们盘绕交错,是种不知理由的凄凉,还有种不知来处的温暖。她呐呐自问:“如果太阳不再升起,究竟会怎样?”

郁北醒时东方已经渐白,冷月一夜未睡,只维持着原样任她枕着。外面嘿咻嘿咻听见出尘晨练。从窗外看出去,果然见他张牙舞爪,动作夸张。郁北嘻嘻笑道:“从来不知道他会起得这么早的。想必是月姐在这里,想表现一下吧。早知道昨天麻药应该下得重些。”冷月不理会,捶捶被枕麻了的腿,推开门出到外屋去,罗非学似乎也是一宿无眠,正倚着南窗出神地想着什么。郁北也捧着那日胡贝做的衣衫出来:“再过几里就是八蛇冢,里面除了蛇就是石头,我在每件衣衫上都加了蛇粉,这样可以确保毫发无伤地进到深处。现在立刻换好,尽早出发。”出尘蹭地从屋外跳进来:“好!我立刻换!”

郁北竟给吓了一跳,愠怒地捧了一套给罗非学,也不理出尘,扯着冷月就回了房间。不久,两人一身乌族劲装出来,冷月将一头青丝箍成发髻,以锦带束起,随意垂下一缕,婉约有若笛鸣。出尘看得发呆,半张着嘴立在门边。罗非学捏着锦带,一头长发散着,飘逸而不乏霸气,精致不俗,竟不像是凡世之人。郁北见他,再回头看看冷月,自己略略有些自卑。罗非学这时像是听到郁北出来了,脸上立刻换出一副憨厚表情:“郁弟~我不会弄这个。”郁北这才一下回过神来,也没多想什么,上前从他手里一把抢过那条带子,愠愠说道:“你笨死了,这个都不会。”说罢绕到他身后,取过梳子细细梳理这头发丝,最后将它们束成一股,用带子绑住。冷月注意看看罗非学脸上表情,忍俊不禁:这臭小子,打什么坏主意。

出门之时天已大亮,鸟在树间喑哑。这密林四处都是梧桐,层层叠叠,难辨方向。出尘见郁北只是一路踏着落叶,心中有些疑惑,憋得难受,几次想说,却见罗非学冷月二人心安理得地跟着,只得硬生生将话咽回肚子里。又是七绕八弯拐了半天,郁北才停住,蹲下身子将那些落叶抹开。“郁弟……”出尘探过头来正想问,却见这里赫然一座庞大的石盖,上面雕着蛇神和日蚀。下方长长一条沟延伸出去。出尘这才恍然大悟:郁北踩着落叶正是辩路,这里四处一样,如果不用此法,八成会迷途。郁北将手指按到日蚀图案上,用力向下一压,轰然一声巨响,石盖陷了进去,一股浓郁腐气从中升腾而起。冷月率先跳了下去,罗非学其后,郁北用手触触地面,随着跳了下去,罗非学探手就接住了她。郁北表情有些荡漾,别过脸低声说句:“谢谢……”翻身一滚下到地面。出尘有些迟疑,却听见郁北自下而上喊:“我们一去可能好几天,这里白天有野兽,晚上有毒蛇……”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出尘拖着自己那把长枪也跟了下来。郁北又咕咕笑了,将一条绳头递给他:“将这个绑在身上,跟着绳走,这里是最安全的入口,只是又黑又湿,但其他地方恐怕已经被各大门派围得水泄不通了。”

几人将绳系在自己腰间,连成一线。郁北见大家准备就绪,在左边墙上扭了什么,又是轰轰声音,石盖渐渐合上。四下立刻伸手不见五指,可听见滴水撞石的声音。脚下泥土潮湿黏重。只感线往前一动,众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深入。

各大门派此时正挤在一石雕洞门前。各掌事则全都聚到了寒冰门主营帐之内,沈球儿环视一周,正位上是寒冰门主尉言欢,客座则是御剑门剑神秦晋,隐贤庄主明镜堂,水营统领何泽,甚至百花宫长老王暮泠。她心里不快:这样一块破玉,值得如此名门正派群聚而夺之?什么助虺部一臂之力,实则都想据为己有。百花宫更是道貌岸然,这几年与乌部战争频频江湖上无人不知,竟也好意思派了人来帮忙。

百花宫王暮泠是出了名的八婆,如今她盛气凌人,冷冷抛出话来:“尉门主,当年我宫主明察秋毫拆穿乌部探子郁蝶昭,她伤了我族四大长老逃出,贵门也是知道的。”

尉言欢轻蔑一笑:“那是自然,当年家父也曾亲自前往探望。”

“那最好了,她盗走我族宝物,我族要求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突然哈哈一阵大笑,王暮泠寻声一看,御剑门剑神秦晋正笑得前俯后昂:“百花宫真是寡廉鲜耻,那血玉上古就是乌部之物,只是碰巧郁蝶昭成了神祗。编造这种谎言,以为各大门派都是吃素的么?”

王暮泠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说道:“比起秦大公子输给一个无名小卒仍敢坐在这里,我王暮泠这张脸皮也足够绷得起来了。”

杀气瞬间爆发,秦晋显然被她惹恼了,一句不答,扬手就是一剑,黑刃凌空切来,王暮泠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几枚暗器飞掷出手,迎着秦晋剑气撞过去。眼看两力即刻交锋,却突然一股劲力横插过来,将其撞散。两人同时转目怒视方才介入之人——正是隐贤庄主明镜堂,年过五十,眼神凌厉。

王暮泠自知不是他对手,只得变了表情奉承道:“明庄主德才并茂,绝技破空七十二斩诀已臻化境,名扬天下。既然他为你求情,我也就放你一马。”说罢起身就准备出去。“王暮泠,你百花宫也不过偏安一方,你最好别不自量力,盛气凌人……”水营统领此时吧嗒一口旱烟,冷笑着发了话。王暮泠满面怒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水营有种就挥军攻来试试,看我百花宫是否真奈何你不得。”此时,却听见帐外喧哗起来,寒冰门人似乎正拦谁却拦不住:“连……连……连师叔!您先留步!门主……”尉言欢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一拍身边桌案吼道:“连崖,我念你为家父师弟,平日交情深厚,尊你为长。但你似乎也太得寸进尺,你最好别忘了这寒冰门谁在当家!”众人被他浑厚内力震慑住,暗暗感叹,转睛再看那桌案,已全部结冰。帘帐突然噗地破成碎片,每片上都是寒晶。尉言欢手下的冰桌也同时破散到地面。只见昨日抢夺郁北一行马匹的男子一脸轻蔑地停在帐前,连瞟也不瞟尉言欢一眼:“老子血洗江湖五十六门时,你他妈还没包尿布。”尉言欢一听,脸上立即风雨变幻,但他却忍了下来,未答他话。连崖环顾一眼众人,又是一声冷哼。众人只感四周寒气涌动,还没能看出究竟,他已彻底失了踪影。沈球儿此时面红心跳——这男子气质霸道,与罗非学至少有八分相似,只是罗非学身上多了些柔气,不如他这般羁傲。众人也都不敢出声——他的内力修为,比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还高出几倍。沈球儿回过脸,看见尉言欢抓着椅子的手青筋暴突。

沉默不久,各门派掌事纷纷借口回营管教门人,全都退出尉言欢营帐,沈球儿自然也跟了出来。回营路上,她突然看见王暮泠隐在草从之中,鬼鬼祟祟会见一个乌部衣装的中年男子。脸上荡起一江春水,沈球儿低声命令道:“明堂一队死士随我来,剩下的回去,切莫让人知道我不在营中,如有人问,则言正祭先夫,谁也不见。”

郁北几人在这蛇冢中蜿蜒前行许久,耳边不时有蛇嘶嘶作响。渐渐的,前方像是有光透出,蛇也像比先前少了。不一会儿,四人踏进一处宽敞洞穴。出尘又惊讶得合不拢嘴——****布满的全是石英砂。本来只是略略透进的光经它们折射,将这里铺得像一处玲珑剔透的宫室。郁北解下身上的绳子,欢喜地说道:“到了,就是这里。怎样~本宫的房间不错吧~”

冷月此时已注意到了石洞正面那扇铁门——它与这里格格不入,像是有人刻意嵌进去的。转头看看郁北,她却摇摇头:“这里我自小就有了,却一次也没能进去过,怎样也打不开门。”罗非学此时走上前,用手扶住门闩,门上立刻结满严冰,但依然紧锁。冷月在他身后说道:“协弟,且让。”罗非学刚一侧身,只见金晖四散,方才结上的冰碎成小块,纷纷飞溅下来。门上陷刻进几道裂痕,却还是纹丝不动。

出尘一见罗非学冷月都没能打开,情绪顿时异常高涨:这是命运指定由他打开门的提示。于是气游周身,力聚锋芒,拔抢向那门猛地一刺。整个石洞被震得左右摇晃,石头簌簌落下。出尘将姿势定在比较入眼的一招,得意一笑,抽手拔枪。哪知它却死死定在了门上。出尘有些意外,也顾不得姿势了,反身双手后拉,枪却独自横钉在门上,依旧不动。

噗嗤。郁北忍不下来,咯咯地又笑起他来。出尘异常尴尬,只得转头去看罗非学。罗非学拍拍身上的土,往冷月的方向点点头,两人同时上前,一人按住枪的一段,只见清辉金芒如日月交汇,自枪蔓延而上,轰地一声以枪锋为心在门上破出浑圆一个大洞。相对一笑,罗非学将枪往出尘方向一扔,随着冷月就钻了进去。这次轮到郁北目瞪口呆,出尘看了这模样,心中暗喜自己报了仇,幸灾乐祸般模仿道:“有人要跟来就跟来……”郁北瞪他一眼,举身也钻进门去。

里面是间八面菱形的石室,室内四壁密密麻麻都是刻上的小字,但在近门的一片,全是突兀的一整片空白。出尘在其中一面墙上站定,辨认起上面的字道:“今日遇一寒冰门男子,他眼神空洞而倨傲,性格暴躁,脾气怪异。我猜想其心中寂寞,正巧自身也有些积郁,本想好心请他喝酒,他却以为是敌,以寒霜御法霜天诀伤我。简直不知所谓。”

几人一听,立即也去看其他的字:“那人内力深厚,恐怕只有师姐可以于之抗衡,我虽然懂得疗伤之法,但因怕起波澜不敢放手治疗,只得控制寒气,慢慢趋之。哪知那天又遇到那人,还以为又来找茬,哪知他竟毫不顾我感受,强行为我吸走体内寒气。这世间怎有这样霸道之人?”

“共处几日,才知他名唤连崖,做为礼节,我也勉强告诉他自己姓名。他竟妄下评论,什么昭阳若蝶,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崖哥哥与我禀烛夜谈,朗月悬空,我那些浅显乐礼竟也派上了用场。现今想来,若是师姐听到,定要笑我愚笨,连首曲子也吹成那样。他的夸赞,恐怕也是违心。”

“已几如不见他了,心甚挂念。师姐以我身份不可泄露为由,劝我与其断绝来往。今夜梦醒,遥想他现在如何了。师姐之言我已记在心上,可如今我又怎可能放得下。”

“崖哥哥以冰封住雪莲千里带来。师姐败于他之手,拂袖离去。师姐自小疼我,如此做,想必也是默许了此事。”

“近来身体不适,常感眩晕胸闷,自探竟是喜脉,暗想要是个丫头甚好。现今我只愿早些了却这些纷争,与崖哥哥恬淡终老。”

“小鬼生得颇为可爱,却只有二分像我。可惜寒冰门与百花宫有隙,我任务再身,还不曾让崖哥哥见过。”

“罢了……罢了……人生一世,只是浮云一场。寒冰门与蜀山派结盟,崖哥哥明日迎娶蜀山卓云依卓女侠。”

“我在百花宫泄了身份,师姐护着小鬼先撤。我因前几日受伤在身,寒气已入心,只得与其分路*。但愿师兄身份还未泄才好。”

“大祭,大神竟是以我为凭体。崖哥哥……从此你我就再不相见。如此也好,他也可彻底抹杀了我,以及与我一起时那些不堪记忆。”

看到这里,下面就没了内容。郁北失声大叫:“是神祗殿下!郁蝶昭的日记!!”

“这么说,这里真是她的墓?”出尘紧张地四下张望,想看看所谓蝶昭血玉究竟是什么样。郁北却垂下头,眼里像是有水在动。突然,哈哈笑声从外传来,一红衣女子手持双刀跨门进来,定睛一看,正是百花长老王暮泠。出尘立即举枪挡到冷月身前。

“哟,没想到这里真是别有洞天。”王暮泠轻蔑一笑,幽幽说道:“臭小鬼,果然跟你师父同一个狗样。老娘早想用他下酒,如今遇你,也不错。不过,今日老娘突然心情不错,只要你交出血玉,就饶了你性命。”

郁北向后退一步,手指捏成一团,壮起胆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呵~你以为就只有你们乌部会插探子?”说罢向外一扫,胡贝竟也跨门进了来。

“胡大叔!!”郁北大惊。

胡贝脸色有些苍白,浑身颤抖,像是想解释什么。王暮泠一看他这表情,啐了一口说道:“怎么?这臭小鬼让你连祖宗也忘记了么?”胡贝整张脸拧在一起,轻声说道:“长老……属下……”王暮泠却不理他,继续向郁北问:“那么,将蝶昭玉交出来吧。”

“这里没那东西。”郁北恨恨回答,她对这个王暮泠,没有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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