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意盎然
话音落地,满堂皆寂。
凌亦痕面色一变,双目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安心,乐正夕细细挑眉,表情未改,清淡随意,温文尔雅。
月弦眸光微闪,不见半分讶异,与玉华如出一辙的气韵淡淡流转,白皙如玉的面容平静无波。
思锦面色大骇,惊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玉华,你看,我这个玩笑没什么作用哦,一个比一个镇定,真让人泄气呢。”安心转眸看向玉华,见他神色淡淡,雅致的玉颜波澜不惊,眸光泛着浅浅的温存,她靠在他怀里,指尖有意无意的在他胸口画着圈圈,一圈一圈,由小渐大,语气似真似假的道。
麻麻痒痒的感觉透过薄薄的锦袍,一直传递在心底,玉华抬手抓住她捣乱的小手,浅浅一笑,温声道,“适可而止,传出去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不过宁小王爷,乐世子,月少主都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介意。”
安心嫣然一笑,对着玉华眨了眨眼睛,若说她在闯祸,他就是在背后给她收拾乱摊子的人。
她方才的那句话若是流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会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动静,而玉华的就是杜绝隐患,不给三人可趁之机,都说了是玩笑了,如果他们还较真,弄出罪状,难免落人口实。
“郡主是东凌的郡主,当然不会危害自己的家国,本世子很相信郡主的品行。”乐正夕冷眼看着安心和玉华的自导自演,率先开口。
“人心最是难测。”安心别有深意的道,“有的人早上还是悲天悯人的好人,说不定到了晚上就会沦为无恶不作的狂徒,谁能说的清楚呢?”
“心儿妹妹,若你做出危害东凌江山的事儿,我不会手下留情。”凌亦痕突然开口,声音晦暗低沉,他明白安心说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敢这么说,那背后一定另有深意。
安心唇角勾了一下,绝色小脸淡淡光华,她看着凌亦痕,直言不讳的道,“东凌是宁小王爷的掌中之物,你当然舍不得看到它受到丁点的损害,毕竟,未来的大好河山都是你的,一丝丝的豪发之伤都是在折损你的利益,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落,不止凌亦痕,乐正夕和月弦亦是面色微变。
“何必如此吃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藏着掖着不是我的风格。”安心看着几人讶异的脸色,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这三人谁不是心思明透,运筹帷幄的性子,明明早就清楚,还装的一脸震惊,演技如此拙劣,作为观众的她实在看不下去。
“心儿妹妹,你怎能胡言乱语,太子一位至今悬空,圣意不能揣测,一切自有定数。”凌亦痕眉峰紧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安心道。
“你喜欢装糊涂就装着吧。”安心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他既不想单刀直入,那就继续打哑谜吧。
凌亦痕不再说话,痴痴然的看着安心,乐正夕的目光则在玉华和安心脸上来回的扫视着,月弦一副处变不惊,高深莫测的样子,三人神色各异,心思各异。
厅内没人说话,寂静的有些诡异,平和的表面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激流。
思锦紧垂着头,感受到这种极为压抑怪异的气氛,心下极不舒服。
安心对周遭一下恍若不觉,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不动如山的伏在玉华怀里,修长的指尖描绘着他衣襟上的繁复花纹。
“很困?”玉华看着她无精打采的小脸,轻笑问道。
“嗯,有点儿。”安心蹭了蹭他的胸口,满足的轻叹,这个怀抱如此的温暖,她一时半会都不想离开。
“去睡觉?”玉华感受到她的依恋,心口蔓延着浓浓的喜悦,低声询问。
安心点点头,朝凌亦痕的方向努努嘴,抱怨道,“有人拦着,没事找事。”
“不用理会。”玉华道,话落,他拦腰抱起安心,起身往屋外走去,扔下一句话,“诸位若是有事,改日再来,她连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
思锦对着三人福了一礼,也紧接着告退。
三人坐在椅子上,不动,目送着玉华离去的背影。
“宁小王爷,你还是早日放手的好。”月弦眯着眼,看着凌亦痕,声音清润。
“若有一个人驻扎在你心里十年,你能放手?”凌亦痕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真正论起来,你喜欢长安郡主不过也是她回京后的那几天,这份感情并不算太过深厚,想要放手还来得及,你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你从小就命定的小王妃被别人拥入怀中,不甘心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子却不是你的,长安郡主说的很对,你是未来的天子,一国之君想要任何女人都该是轻而易举的,而你偏偏求而不得,或许,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只是执念在影响着你。”月弦目光清透的看向凌亦痕的眸光,略带探究,似乎想通过他眼神的变化捕捉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凌亦痕俊颜一白,月弦这番话不可谓不直白,的确点明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心神恍惚了半响,随即恢复清明,眸内闪烁着坚定之色,毫不避讳的与月弦对视,字字句句都是不容动摇的决然毅然,“即使短短几日,她已经牢牢驻扎,挥之不去,忘不掉,再说我也不打算忘掉!”
“她深爱玉世子,你也看到了,她和玉世子两情相悦,别人想要插足实在困难。”月弦看着凌亦痕脸上漾着的执着,暗叹情之一字太过伤人,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便凌亦痕会是九五之尊,也摆脱不了这个宿命。
“心儿妹妹还未及笄,谁能保证她现在的爱慕不是出于对玉华的景仰?等她心性成熟,自然会明白,谁更适合他!”凌亦痕斩钉截铁的道,淡淡威仪和尊贵在他周身环绕。
“难道宁小王爷就适合她么?”乐正夕倏地悠悠的开了口,接住凌亦痕的话茬,声音不带一丝情绪,“皇上有三千佳丽,后宫粉黛如云,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能揣摩几分,你觉得她会成为那三千朵娇花中的其中一人吗?”
闻言,凌亦痕视线转向乐正夕,眸内盛满凌厉,面色清淡却隐带凶险,声音微沉,“凤星的命运是什么?一国之后,将来的万民之母,心儿妹妹是凤星无疑,之前云梦萱与乐芷菡的出现不过是玉华故布疑阵,扰乱众人的视线,她的一生早已归属,她注定是东凌的皇后!不会更改!”
“她只身去玄族退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她和玄族分道扬镳后,你再来说这么无关紧要的话,是不是太晚了?不愿承担被玄族报复的责任,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一箭双雕,算盘打的够响的啊。”乐正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面上的讽刺不加掩饰,看着凌亦痕的目光亦是满满的讥笑,一字一句都带着透彻的冰寒,“跟她嫁入皇家相比,我宁愿她跟玉华相守!”
“乐正夕,你不要太过分了,当中的曲折你不是不清楚,皇爷爷有难言之隐,她与玄璃的婚事只能由她而退,就算东凌也管不到玄族的事!”凌亦痕拍案而起,无数的寒气在他眼底凝结成冰。
“她喜欢的,才是最好,凡事…强求不来。”乐正夕眼内情绪渐渐褪去,重新换上了清淡无物的神色,瞥了凌亦痕一眼,淡声道。
世间为情而苦的人太多,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若这是安心自己的选择,他没有资格去争什么,接受就好。
“我就是强求又如何?有些东西不去争取就永远不会有机会,我信我自己,也信上天的安排,上天既然安排她是凤星临世,那这就是她会落入皇家的预言,那一日,不会太远!”凌亦痕丢下一句状似誓言的话语,衣袖一挥,带起一片沉暗之风,快速的离开客厅。
乐正夕没动,伸出手执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清隽的容颜隔着雾蒙蒙的水蒸气,看不清情绪的改变。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的执着为何而来。”月弦盯着乐正夕,探究之色愈发浓烈,问道,“宁小王爷会喜欢郡主,是因为早在孩童时就被皇上灌输了他未来的妻子是郡主的原因,所以他才会抱着目的刻意的去接近她,随即不知不觉失了心,你呢,你跟长安郡主素无往来,短短几日见面你就会爱上她?不要用一见钟情来搪塞我,我不会相信!”
“那是我的事!”乐正夕不看他,径自品着茶,头也不抬的道。
闻言,月弦自嘲一笑,点头道,“是啊,这不关我的事,本分到了即可!”
两人再不说话,气氛再次陷入沉闷。
安心将玄力收回,玄力能倾听一切的传音入密,更遑论三人的言谈,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凌亦痕…安心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复杂,凌亦痕是很投她脾性的一个人,带给她挺多的欢笑,和他相处,没有忧愁,她一直知道他不简单,对于他是老皇帝的接班人也有想过。
月弦分析的没错,人都有犯贱心理,轻易得到的视为敝履,求而不得反而会成为心魔,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费尽心思的想要收入囊中。
“不许想他!”玉华见安心思绪游离,顿时不满,怒道。
安心拉回神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瘪嘴道,“没想他,想你总行了吧?”
“只能想爷!”玉华强调道。
“我只是觉得乐正夕对我的感情来的太奇怪。”安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玉华低头看了安心一眼,不接话,慢悠悠的往华安居的方向走去。
“玉华,你真对我一见钟情?”安心抬手看着他的侧颜,眸光微闪,轻声询问。
玉华嗯了一声,声音若有若无。
“可是我为什么不信呢。”安心叹了一声,垂下眼帘掩住眸内的幽幽光芒,心下划过一抹失望,她不是钻牛角尖,只是就她而言,一见钟情真的不可靠,初次见面就爱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以貌取人。
但玉华肯定不是因为她的相貌,毕竟,她长得勉强算不错,但绝代风华的女子在古代这种原生态的环境中一抓一大把,以他的身份名望和才情,娶个绝世的花瓶还不是手到擒来。
“爷为什么喜欢你有那么重要?”玉华皱了皱眉。
“不重要。”安心摇摇头,意图甩掉缠绕在心底的失落,“只是存了疑问闷在心里不舒服。”也许是她太过在乎玉华,总想去了解他,尤其是对关于他们感情的事儿,就更加想事无巨细的弄清楚。
“不是一见钟情。”玉华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眸光明灭不定,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确切的说是在八年前喜欢你。”
安心顿时怔住了,八年前?她还在小山村,与村里小孩子每天玩泥巴打水仗,玉华他…
“公主出走离京,我自然留心查找了一番,找到那个村子,派人时常汇报你和锦绣公主的情况,一来二去,就对你上心了。”玉华目光直视了前方的小路,声音饱含着多种情绪,“我之前没说,是怕你会钻死胡同,以为我在调查偷窥你的一举一动,引起你的反感。”
安心恍然,这样一来,玉华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他处心积虑的赶走凌亦痕别有目的的接近,难怪他费尽心思的促进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对她也是有所求的,从她出村的那一刻,或许他就打定注意要让她爱上他。
玉华许久都没得到安心的回话,心下顿时惊慌,放下她的身子,大手微颤的捧着她的脸,牢牢的锁定着她的目光,温润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你可是生气了?…也是,你生气也是应该,我瞒了你,这是事实…”
安心突然一笑,如明珠生辉,月之光华,灼灼峥嵘。
玉华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她笑了?那是不是就代表她其实没生气?
安心摇摇头,“这没什么,你大可早些告诉我。”玉华是属于那种将局势都尽在掌握中的人,他既然知道娘亲是玄族的圣女,就该明白娘亲牵扯着许多的因果,她的离开,玉华又岂会不留意?
关于玉华对她的爱意,她想过很多种的可能性,却独独没猜到早在八年前他就对她有意。
八年前她在干什么呢?和刘轩下河摸鱼?还是和他掏鸟蛋偷看村长女儿洗澡?总之,那时候她表现的与真实的孩童没什么两样,但是私下底还是会偶尔流露出前世特有的气息。
“你真的不生气?”玉华似乎难以置信,声音夹杂了些许的小心翼翼,他就是一直清楚安心的性子,所以才会多次想告知缘由时又住口不言。
安心再次摇摇头,轻笑道,“你真傻,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喜欢我八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气?我说过的,我不信一见钟情,只相信日久生情。”
玉华深深的凝视着安心,倏地薄唇覆在她红唇上,近乎急迫的吻着她,舌尖灵巧的撬开她的唇舌,追逐嬉戏,尽尝甘甜。
安心浅浅的迎合着。
这一吻,带了太多的情绪,有释放的欢喜,有缱绻的爱意,有吐露心声的放松,安心闭上双眸,承接着唇齿间的浓浓情意流转。
好闻的玉兰香弥漫,充斥着她整个心肺。
一吻过后,玉华紧紧的抱住安心,恨不得将她的身子都嵌在他体内,他的安心,怎么就这么好呢…
安心察觉到他的喜悦,心口被酸涩淹没,是她一直太不懂事,钻死胡同钻的太勤了,以至于让他止步不前,不敢冒险说出此事免得她会胡思乱想。
她很想告诉他,她以后都不会了,她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相信他,再不多想,老老实实的呆在他身边,哪儿都不去…
太多太多的话占据了她整个思绪,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真好,你终于…”说了一半,玉华住了口,凤目流转,满是笑意。
终于不再钻牛角尖了?还是终于不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安心笑了笑,是啊,经过重重阻拦,她和玉华再无间隙,无论他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这辈子还那么久,有的是时候让她穷极一生慢慢挖掘。
玉华抱起安心,步履加快,往华安居而去,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内室。
思烟早就备好了热水,两人沐浴后,简单的用了些饭菜,便躺在床上歇息。
连日的赶路,虽然不是快马加鞭,但缺少了柔软舒适的大床,睡的并不安稳。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双双闭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呼吸交缠,汇集成一线。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等安心醒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张睡容纯净的容颜,眨了眨眼睛,见玉华睡的沉沉,面容如玉,五官如画,不由得看呆了眼,手指情不自禁的抬起去触碰他的面颊。
“乖,别闹。”玉华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浓浓暗哑,一个翻身,将安心压在身下,闭着眼睛不睁开,唇已经贴上了安心的薄唇。
一大早就来这么大的风流阵仗,安心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偏头躲避着他的亲吻,小声的道,“你别闹,我饿了,天色都大亮了,赖在床上实在不像话。”
“这里都是爷布置的人,谁敢打扰,爷就将他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玉华冷哼一声,不规矩的大手穿过安心薄薄的寝衣,肌肤传来滑腻的触感,灼烧着他的神经。
安心身子一颤,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蹦起来,两人的额头相撞,顿时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安心,你最好给爷一个解释!”玉华抬手揉了揉额头,这一撞,什么心猿意马,旖旎春光都被撞的烟消云散了,他死死的盯着安心,咬牙切齿的道。
安心小手抓着锦被,缩了缩脑袋,尴尬一笑,脸色残留着丝丝红如胭脂的云霞,心脏砰砰的挑,嘀咕道,“我是怕你到时候刹不住车,会难受…”
“提前过了洞房花烛夜也没什么不好。”玉华不以为意,“这个解释不过关,换一个!”
安心眉头纠结在一起,冥思苦想的飞快转动着思绪,半响,泄气的道,“不然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想一个能糊弄过去的借口?”
闻言,玉华本就晴转多云的脸霎时阴云密布,磨着牙道,“借口?安心,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有胆子敢糊弄爷了?”
见他脸色黒的比包大人还包大人,安心身子往后挪了挪,玉华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伸出手扣住安心的手腕,略微用力,把她的身子拉入他的怀里,二话不说,吻就落了下来。
安心招架不住,连声求饶。
玉华不理会,在她唇瓣狠狠的蹂躏了一番,才勉强的放开她,脸色不好的道,“你不想?”
想什么?安心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话意,不是不想,是没准备好。
“我们现在还不是合法的夫妻,有非法同居的嫌疑,这样不好,是不道德的。”安心给自己找理由,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再说,这种事儿留在新婚那天不是更好?”
玉华瞪着她,不说话。
安心见他脸色稍有好转,再接再厉,“你想想看,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水到渠成,天经地义,第一次不能留下一丝的遗憾,否则,岂不是抱憾终身?”
玉华眸光依旧不移开,薄唇抿了抿。
难道没起到效果?安心叹气,倏地认命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有种赶赴刑场,充满慷慨赴死的感觉,开门见山,大喊一声,“择日不如撞日,来就来,姑奶奶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枉为英雄好汉!”
许久,安心都没听到一丝的声音,也没等到玉华的动作,心下疑惑,眼眸眯起一条细缝,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床上没人,她又转头朝内室看去,见玉华正在怡然自得的坐在软榻上看书。
白色睡袍如雪,三千墨发流泻在肩头,黑白分明,就像是一副用清浅笔墨勾勒的水墨画。
“喂,你下床做什么?不是要行周公之礼吗?”安心用手肘支撑着脑袋,看着面色平静的玉华,不解问道。
“爷是要洞房,不是嫖宿。”玉华头也不抬的吐出一句话。
嫖宿?安心小脸一黑,眸内怒气翻滚,想也不想的就吼出一句,“玉华,你是不是找死,竟敢将姑奶奶比作红楼姐儿?还是你去过那里,知道那里的姐儿们都是如此作态?”
“去过。”玉华对安心的怒气视而不见,淡淡定定的吐出两个字。
安心立刻炸毛了,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连鞋袜也顾不得穿,光着脚冲到玉华面前,两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摇晃着他,疾言厉色的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背着姑奶奶去嫖妓,快说,你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七年之痒还早得很,你就腻了姑奶奶了是不是?”
“你松。开。”玉华被安心掐的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道。
“不松,你不给姑奶奶我老实交代,今日我就大义灭亲,杀了你这个不守夫道的混球!”安心气冲脑门,玉华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滔天的醋意,愤怒,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直欲淹没的她不能呼吸。
“那日你去。怡然苑…我不是跟去了吗。当时你在场…”玉华脸色由莹白转为潮红,呼吸不畅,但表情神色还是那副温润从容的样子,没有半丝的慌张。
闻言,安心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扮成安沐尘的模样去怡然苑看美女的情景,立即松了手,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玉华的脖颈得以解救,不适的咳嗽了起来,安心坐在他身边,帮他拍着后背顺气。
“爷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明明知道说了会惹来怒火,还一意孤行,真是自作孽。”玉华舒缓了呼吸,叹了一声长气,慢悠悠的道。
他本来想着也气气安心,却不想点了火,烧到自己身上,真是失策。
安心讨好的抱住他的腰,视线落在他脖颈被掐出的红痕上,心中顿时后悔,她刚刚气急,失去了理智,手下自然没留情,幸亏玉华不是普通人,要是半吊子的废柴被她这么一掐,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你就算要气我,也要换个法子,你知道这个是我的大忌。”安心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道。
她很小心眼,容不得她的男人被沾上一点杂质,只要想想玉华会抱着别人,她就要发疯。
“行,你也长长记性,爷自己也要长长。”玉华搂住安心的腰肢,想着这回怎么着也要当做前车之鉴,下回再不能犯类似的错误,得不偿失。
安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她遇事也算冷静,但玉华却是超乎她正常思维外的一个特例,只要是他的事儿,她就格外容易想歪。
“要不然,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抱着弥补的心理,安心红着小脸,脑袋埋在玉华怀里,瓮声瓮气的道。
“都被破坏了,好好的气氛都没了,怎么继续?”玉华故意道。
“这个还要讲究气氛的吗?”安心皱着眉,嘟囔道。
“唔,你以为呢?”玉华挑眉。
“那你说说看,什么叫气氛?”安心不耻下问,她看过数都数不过来的活春宫,没发现要气氛的啊,都是临阵磨枪,一拍即合。
“天时地利人和。”玉华眸光跳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看着安心,大有火势随时燎原的架势。
安心有些懂,又有些不懂,摸着下颌若有所悟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意思吗?”
玉华叹息,对牛弹琴,大抵就是如此吧。
“起床时是天时地利,现在不是了。”玉华耐心的引领着。
安心本来有点儿明白了,现在听了他的讲解更迷糊了,美眸迷蒙的看着他,晕晕乎乎的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儿。”
被她彻底打败了,玉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自顾自的洗漱。
安心已经被这个问题彻底的勾住了心神,见玉华不给她解惑,心底就犹如百爪挠心,跟在玉华身后,不停的追问,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才肯罢休。
玉华不急不慢的梳洗穿衣,坐在铜镜前,侧目瞥了一眼安心,轻声道,“你给爷绾发,爷就告诉你。”
安心立即点头,拿起梳子,翻出以往玉华给她绾发时的记忆,有样学样的开始她第一次为人束发的生涯。
小手有些笨拙的挑起玉华的发丝,眼角的余光时刻关注着境内玉华表情的变化,见他面色正常,嘴角轻勾,不由放下心来,想着应该没扯痛他。
玉华看着铜镜内反射出她的面容,她眉眼认真,发丝在她修长的手指间来回环绕,心口莫名其妙的暖意融融,他心爱的女人在给他绾发,情意淡淡流淌,享受着静谧的温馨。
“好了。”最后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安心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比杀人还累,消耗了她一半的心力。
闻言,玉华收了心思,凝神朝镜内看去,刚看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眯着眼打量着里面的面容。
“安心,你确定这是给。人梳的发髻?”这句话玉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安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闻言,仔细的看了半响,“挺好的啊。”没有杂乱不堪,也没有松松垮垮,虽然比不上他自己束的,那第一次有这样好的手艺,也算不错了吧?
“挺好的?”玉华重复了一遍,转过身来,面对着安心,似笑非笑的道,“这就是挺好的?”
‘噗’,安心瞪大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玉华的发髻,她刚刚是站在玉华的斜方,不自觉的就将头发梳成了歪辫子,乌黑的墨发洒在右侧的耳旁,配上玉华雅致的玉颜,分外的违和。
“对不起,对不起,我重来…”安心见玉华脸色一黑到底,连忙认错,并且付诸行动来改正错误。
这一次,安心打起十足的精神为玉华重新束发,等完成后,她已经累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算不错。”玉华美滋滋的看着整齐的发髻,称赞了一句。
安心大喇喇的躺在软榻上,想翻个白眼鄙视他都做不到,大爷毛病就是多,在她束发的过程中,指指点点的,又是这样,又要那样,生怕她犯了相同的错误。
躺了好一会,见玉华仍然坐在镜子前不动,眸光闪着欢喜,嘴角扬的高高的,径自看着镜子内的自己。
心底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了,想着就算累了个半死,看到他如此乐不思蜀,也很值得。
玉华看够了,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不用安心招呼,拿过她的衣物帮她穿戴起来。
安心懒洋洋的靠在他肩上不想动,任由玉华将罗裙套在她身上。
穿戴完毕后,玉华乖乖的为她梳发,发丝一寸寸的在他手心里滑过。
“小姐,可要用膳?”思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端进来吧。”安心回了一句,抬眸看着外面的天色,清晨时分,天色早已大亮。
思锦端着托盘进来,一眼就看到玉华正在给安心打理鬓发,两人白衣蹁跹,面上都是洋溢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玉华骨节分明的手在黑发中穿梭流连,神情专注,周身自成了一方独立的天地。
心想小姐和玉世子真是男才女貌,好生般配呢。
思锦动作轻柔的将早膳放在小几上,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以免打扰了二人。
插上玉簪,玉华从背后揽住安心,歪着头看着镜子内相依相偎的两人,声音蕴藏着浓情爱意,“是不是很配?”
安心轻轻阖首,赞同道,“确实很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跟玉华在一起久了,两人的容貌也有点相似。
这就是常人说的夫妻相吧,她现在正是发育的年龄,小脸还没怎么长开,一日比一日都有着细微的变化。
安心转头与玉华相视一笑,牵着手坐在榻上,用膳。
“小姐,武小王爷和平小王爷前来拜访。”思烟打起珠帘,来禀告。
虽然玉华有特意安排两个丫头伺候安心,但她们两人总觉得还是自己贴身服侍小姐比较好,遂命那两个丫头帮忙分担内院的指责,她们则一如既往的安排小姐的衣食住行。
“凌染墨?”安心撇了撇嘴,“平小王爷?叫什么名字?”除非主动现身的报上名字,否则她还真记不住谁是谁。
“凌雨泽。”玉华道。
安心哦了一声,扬声对着思烟道,“请去客厅,就说我稍后就到。”
思烟领命而去。
“对凌雨泽有兴趣?”玉华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
“有点儿。”安心承认,“但是更好奇他和凌染墨来我这里是做什么。”
“别有居心。”玉华吐出四个字,在他看来,天下所有的男子都是要防着的。
“凌亦痕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东凌的储君,我很像知道凌染墨和凌雨泽知不知道。”安心放下筷子,从玉华手里接过帕子,拭了拭唇角,轻声道。
“或许知道。”玉华话语深意满满。
“如果老皇帝在凌亦痕一出生就立他为太子,也许别的人就不会再生出别样的心思了。”安心将帕子还给玉华,抿嘴笑了一下,“他们来我这里,估计是来刺探虚实的吧,我如今和凌亦痕不对盘,在城门口上演了那么一出争锋相对的好戏,凌染墨自然清楚,而我又和你在一起,东凌很多隐藏的秘密,在你面前,形同虚设,要想知道这些隐秘,找你确实是找对人了。”
“你这郡主府没爷的玉王府清静。”玉华声音隐了一丝笑意。
“想将我娶回去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安心岂能不懂他的话意,含羞带怒的嗔了他一眼,微微嘟了嘴。
玉华唇角笑意深了几分,干脆利落的承认,“爷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升任为名副其实的玉世子妃。”在名副其实四个字上咬重了音色。
安心小脸漫上了一丝如杏的红晕,玉华清润的眸光顿时变得火热,声音染上一抹暗哑,“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你懂了没?”
安心只觉得脑内传来轰隆一声,思绪都不能正常的运转了,身子如同火烧,原来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人也太不知羞了…。
“好不好?”玉华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手不受控制的去扯她腰间的丝带,呼吸略微紊乱,低低的道。
“好。”安心感受到玉华肌肤的温度,单薄的锦袍根本不能阻挡他身体的热度,听出他声音中的隐忍,半响,几不可闻的低声应了一句。
春光正好,百花争妍,阳春白雪,做点什么正合适宜。
听到这一声好,玉华紊乱的呼吸越发灼热,打横抱起安心,往床上走去。
小心的将她的身子放在床上,紧随着他的身体就覆了上去,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扯,罗裙霎时散落。
“小姐,乐小郡主和相府云大小姐求见。”思锦的声音传入室内。
“不见!”玉华低吼了一句什么,提高声音怒道,“让他们滚!”
外面的思锦被玉华火气十足的怒吼惊的一呆,玉世子从来都是轻言细语,温和有礼,怎的今日如此失态。
意乱情迷的安心好笑又好气的推开埋在她肩头为所欲为的玉华,这么一会子的功夫,被打断了两次,是个泥人都会有火性,何况本来就是大爷脾性的玉华?
“这次不怪我。”安心看着玉华发臭的脸色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
不用想都知道,若是这时候她幸灾乐祸的话,指不定会受到何种惩罚。
“小姐…”思锦弱弱的声音响起。
“一起迎进客厅吧,有话一起说,我可懒得分开见面。”安心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小姐。”思锦告退。
玉华神色郁郁的帮安心扣着环扣,系上丝带,情至浓烈的时候被打断,很容易出问题的啊。
下回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畅快淋漓尽享受。
安心憋住笑,估计是老天爷故意整他来着,好不容易她敞开心怀,心无旁骛的愿意纵情,每每在节骨眼上出现问题。
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安心将他的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脖颈上的红痕,两人牵着手往客厅走去。
“京城真是一日不无聊。”安心感叹道,“都说皇室出人才,这话果然不假,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就像是一层保护色,活的太累,毫没意义。”
“以前没遇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没意义。”玉华点头认同。
安心偏头对着他扬唇一笑,声音轻软哝哝,“没遇到你之前,我也如此。”
“我看你在小山村生活的有滋有味的,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下河摸鱼,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看别人沐浴,往别人床上扔死蛇,在刘轩碗里下泻药,诸如此类,不计其数。”玉华尽数安心罪行,“这叫没意义?”
安心眸光不自然的轻闪,想起她小时候做的事儿,玉华都能倒背如流,连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能信手拈来,可见他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
“你派的人也太尽忠职守了吧?”安心瘪瘪嘴,“那时候我刚来这里,不想表现的太过另类,一个几岁的孩子有着成年人的思想,要是有一丁点的不对劲,就会被娘亲察觉出来。”
“你险些将爷都给蒙骗了,直到一年后,我亲自去了一趟小山村,才看破你的真面目。”玉华闲闲的瞥了安心一眼。
“你亲自去过?”安心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咂咂嘴。
“唔,八年前的五月二十。”玉华眸光染上一抹飘渺,回忆着往事,声音温软如水,“你和刘轩正在掏鸟蛋,你不会爬树,掉下来摔得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你怪刘轩逼着你上树,回家后就在他饭菜里下了泻药。”
安心随着他的诉说也陷入在回忆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再美好,也一去不复返了,她如今已深陷漩涡,想要抽身而退谈何容易。
郡主府的花园很寂静,来往的仆人小厮不多,祥和宁静的氛围更能使人沉浸在追忆中。
“心儿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安心的回忆,她收拾好心情,定睛循声朝来人看去。
乐芷菡一席鹅黄色的罗裙,体态婀娜,绝色的小脸更添几分娇俏,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眼神满满的都是惊喜之色。
她身后跟着一名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她就是云相府的嫡出大小姐,云梦萱?安心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人的走近。
美的倾国倾城。
安心余光扫见玉华脸色淡淡,眸光无波无澜的模样,除却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一贯都是心如止水,清冷淡漠的。
“我好像越来越不喜欢女人了,怎么办?”安心突然开口,苦恼的捏了捏眉心。
她喜欢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只要长得好看的,不论男女,她都由衷的心喜。
以前看见国色天香的美人时,觉得很赏心悦目,眼下倒觉得再美也美不过玉华。
或许是玉华给了她重新的审美标准,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玉华本就好看。
“你本来就只该喜欢爷。”玉华低声说道。
闻言,安心顿时眉开眼笑,朝霞光芒镀在她身上,淡淡华光萦绕笼罩。
玉华心神一荡,差点不受控制的俯身去吻她。
“玉世子。”乐芷菡和云梦萱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近前,盈盈的福身。
玉华嗯了一声,眸光不离安心的小脸。
“心儿姐姐,你回来了。”乐芷菡神色有些怯怯的看着安心,搅着手中的绢帕,细声道。
“嗯,回来了。”安心想着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她人都站在这里了。
乐芷菡看着安心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咬了咬唇,拉着身后的云梦萱介绍道,“心儿姐姐,这是云相府的大小姐。”
安心微笑着对云梦萱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云梦萱眸底快速的划过一道嫉恨,转瞬即逝,面带浅笑的看着安心,脆声行礼道,“臣女参见长安郡主。”
安心清晰的察觉到她眼底的那抹恨意,暗暗冷笑,这是初次见面,她没得罪过她吧?不过她能猜测出几分。
以前她没和玉华相爱的时候,不懂情人之间眼神的交流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但现在却明白了很多,乐芷菡和云梦萱都是喜欢玉华的。
乐芷菡看玉华的时候带着轻微的讨好,这根她的谨慎怯弱的性格有关,而云梦萱虽然在和她说话,但眼尾的余光却时不时的扫视着玉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呢,就敢抛媚眼给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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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铺垫,剧中人物都要蹦出来了,为大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