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布衣侯
哪知……王天寒摇了头:“不敢兴趣,现在谁也控制不了我了。”
韩川道:“怎么,你怕了?”韩川认为王天寒自己本身的修为一直在抵挡那妖咒,得知兄弟死亡的消息,怒火压制了妖咒,两者互相冲突,照成了王天寒现在这般模样。
王天寒两道浓眉陡地一扬,两眼之中杀机暴射,望之懔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蚀骨销魂,娇柔无力的话声,从那扇石门里传了出来:“冤家,你干什么一去去了这么久?等死人了,还不快来!”
要说王天寒像一个刚打足了气的球的话,这话就像一根针,一下又把皮球扎泄了气!
王天寒威态倏敛,刹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柔软,禁不起这种呼唤。他贪婪,泛起了一阵激动。
这种激动是人原始兽性的流露,他连看都没再看韩川一眼,转身扑进了那扇石门里!
韩川知道,不能让王天寒踏进那扇门里!
只让王天寒踏进那扇门里,王天寒就算堕落了,就算沉沦了,就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闪身追过去,一指点向王天寒腰眼。
他应变不能说不够快,可是王天寒也是个绝世高手,并以速度见长,跑得也够快,韩川修炼过七星诀竟也迟了他一步!
王天寒那赤裸的身躯一闪,便没入了石门里那片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里。
韩川跟着扑到那扇石门,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那片不知有多深、有多大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能蚀人骨、销人魂的吃吃轻笑,接着是王天寒的声音,那声音发自喉间,就像一只饥渴的野兽刚攫住了猎物,喜悦,激动!
韩川大喝一声,运气护住周身穴道,不顾一切地循声扑了过去。
他扑到了,撞在一个坚硬平滑的东西上,砰然一声,硬把他震了回来。
他没再扑,因为他明白他撞到的是石壁!
这又是一间石室,而且是一小间,深浅不过两三丈。
那么王天寒跟那个女人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发觉这间石室是空的,除了他之外,再没第二个人了。
这岂不是怪事?
王天寒跟那个女人哪儿去了?
韩川明白了,不是这地窖设有机关消息一类的装置,便是“墨香教”用他们那邪法遁去了。
此时此地再想在这地窖中找到王天寒,恐怕是不可能了。
要是让“墨香教”掌握了王天寒,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王天寒的说话,他的神智还清楚,并不像为“墨香教”邪法所制,而是受了大刺激后,灵智皆失,为人所惑。
“墨香教”人利用他灵智皆失的时候,以美色引发了他潜伏在心灵深处的人类原始欲望。
这种欲望一旦被引发,将是不可收拾的!
不是凭他韩川,或者是凭他韩川的一身所学所能挽回的。
要想把王天寒从迷失中拉回来,只有找跟王天寒关系最密切的人才能做得到。
而如今跟王天寒关系最密切的人,只有高燕儿一个。
韩川看得很清楚,刚才他所以提高燕儿,就是想藉王天寒跟高燕儿之间那份纯真而深挚的情,用暮鼓晨钟之效,唤回王天寒暂失的灵智。
而王天寒也曾有一瞬间的清醒!
这办法可行。不过韩川也在叹息,自己这个兄弟竟然不如一个姑娘管用。
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
一念及此,韩川马上打消了找寻王天寒的念头,转身出了那间小小的石室。
一路盘旋上行,有灯照路,却不见有人出现!
四下里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出了地窖再看,眼前空荡、寂静,只有那浓浓的夜色。
王天寒在眼前这片夜色中何处?他不知道!
高燕儿在眼前这片夜色中何处?
他也不知道!
找吧,总是要找的。
空荡、寂静的大街上,只有韩川一个人在行走着。
他的心清沉重而且紊乱。这次韩川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所以把这消息告诉高燕儿,只是想让高燕儿利用这一点劝阻王天寒杀人,用怒火来压制妖咒。
哪知适得其反,王天寒受了这大刺激之后,固然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可是却激起了更大的杀劫与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他在道义上不能不负责任,无论是对王天寒自己,对那死难的武林人,甚至于对这世俗界!
就为这,他的心情怎么能不沉重,不紊乱!
远处夜空里,升起一道五彩光华,突然爆散为一蓬,冉冉飘落,煞是好看。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有人放烟火!
韩川先还没在意,可是一刹那之后他突然有所惊觉!
不对,这不是烟火!
再一辨认方向,他心头猛地一震,腾身飞扑,比电还快。
片刻工夫之后,他赶到了“李府”前。
“李府”前地上有人,有血。
人是“天众帮”的人,死状都很惨,从头到脚,一劈两半。
算算竟有十几具之多。
除了死人之外,看不见一个活人!
“李府”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
韩川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是伤在利刃之下,杀人的人一身所学相当高绝。
别的人也不可能一刀便把人劈成两半,只有王天寒。
事实上王天寒这么杀过人,多少人死在王天寒这种怕人的身法之下。
“少侠!”
突然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弱话声,起自不远处一个暗隅里。
韩川霍然转眼!
暗处中走出个人,刚出来便一晃倒在了地上!
是萧云,他满身是血。
韩川心神大震,闪身扑了过去,马上他又发现萧云的一条左胳膊齐肩没了,伤口灰白一片,没流血,想必是萧云自己闭住了穴道!
他近前先点了萧云四处大穴!
萧云仰起了头,脸上是一丝悲惨苦笑:“瞬神王天寒,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到这儿来,弟兄们没能拦住他,我躲得快,该死的是我,弟兄们跟了我多年,我从没让他们破过一点皮,可是如今,我怎么能对得起弟兄们,我怎么对得起总堂……”
眼泪像泉水一般,直流。
泪水和了腰上的血,不住地往下流!
韩川的心刺痛,他能说什么?
“瞬神王天寒一直号称为了和平而战,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这样。”萧云接着说道:“‘李府’里没动静,不知道他是否闯进去,要让他闯了进去,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韩川扬起了眉,道:“真要让他闯了进去,那也是劫数!”
萧云道:“你别这么说,还是快进去看看吧!”
韩川道:“不忙,要是没遭劫数不用急,要是已经遭了劫数,急也没有用,让我先把你送到……”
萧云苦笑说道:“你别惦记我了,李阁主他……”
韩川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伸手抱起了萧云。
萧云忙道:“少侠,快放下我,我一身血污……”
韩川道:“萧分堂主这血是为人界百姓流的,也是为我流的,圣洁无比。”
大步向坐落在夜色中、静寂无声的“李府”走去!
“都李府”门前,那根高可摩天旗杆上,挂的那串灯还亮着,可是偌大一座“李府”
却像空着没人!
韩川上前叩了门,门敲得砰砰响,里头却没有—点反应。
萧云道:“少侠,情形不妙……”
韩川心里也惊骇,萧云话还没说完,他便抱着萧云腾身上了墙头!
刚上墙头,也不知道从那儿吹来一阵狂风也似的劲风,硬把韩川给吹了下来。
萧云惊声说道:“少侠,这是……”
韩川道:“‘李府’里有极其高明的生克埋伏。”
萧云为之一怔,可是心里马上就踏实了一大半!
“李府”里既然有极其高明的生克埋伏,连韩川这种高于都无法进去,那还有什么可虑的?
韩川也这么想,现在他至少已知道李阁主安好无恙,可是不能不进去!
第一、萧云伤重,急待救治,他没别处好去。
第二、他要见见隐藏在“李府”的这位高人!
他再次腾身而起,在“李府”那宏伟的门头上揭去了一块瓦,然后又翻上了墙头。
没风了,“李府”里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见,而且很安宁。
别处没灯光,只有前院一间精舍里透着灯光。
那间精舍韩川进去过,是李阁主处理机要的所在,书房!
他腾身掠起,直落书房之前,扬声说道:“韩川,求见阁主。”
暗隅中几条人影扑了过来!
韩川看得清楚,那是“李府”的卫士们。
适时书房门豁然大开,李天魁当门而立,一眼瞥见他的卫士们要扑韩川,当即喝道:
“不可冒犯韩大侠,退回去。”
那些卫士们立即倒射退入各处暗隅中,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点不乱,显然是训练有素,经过一番布署与安排的。
李天魁第二眼看见了韩川抱着的,满身是血的萧云,脸色一变,惊声说道:“韩大侠,这位是……”
韩川道:“请阁主先派人为在下这位朋友疗伤,详情容在下后禀。”
李天魁不愧是见过大阵仗的封疆托土大员,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喝道:“来人。”
夜色中掠出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李府”卫土,近前要接萧云。
李天魁道:“韩大侠请把这位交给他们就是,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韩大侠这位朋友。”
韩川把萧云交了过去,道:“萧分堂主请跟这两位去,待会儿我再去看你。”
两个“李府”的卫士带着萧云走了。
韩川进了书房,进书房他一怔,书房里还有别人,一个云髻高挽,穿着朴实的绝色女子。
这位姑娘长得瘦弱,但瘦不露骨。
黛眉凤目,隆鼻檀口,清丽如仙。
年纪比高燕儿大两岁,容貌却跟高燕儿春兰秋菊,难分轩轾。
尤其她那一双凤目之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一眼就让人看出她是个极具才智的女子!
他望着她,可巧她也望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像是包含了很多很多令人难以言喻的东西,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却能令人心神震颤。
一怔之后,韩川马上移开目光,道:“在下不知道帅另有客人在,谨此告罪。”微一欠身,他要退出去。
“别,韩大侠!”李天魁伸手拦住了他,含笑说道:“我早就想让她见见韩大侠这位武林奇客,可是韩大侠行踪如神龙,可遇而不可求,这是小女!”
原来是阁主千金。
韩川又复一怔,当即微欠身躯:“江湖草民见过姑娘。”
李姑娘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风范,含笑答礼,道:“常听家父说起韩大侠,我久仰,今天能见着韩大侠,该是我的荣幸。”
韩川道:“不敢当,姑娘言重了。”
李天魁哈哈一笑,一旁说道:“韩大侠,你我和言论交,以前诸多仰仗,往后仰仗的地方更多,我希望你跟小女也以朋友论交,李天魁不是个一介凡人,韩大侠你也未必把这这个官儿放在眼里。”
韩川欠身说道:“不敢,李姑娘金枝玉叶,尊贵千金,在下不过是……”
李姑娘截口说道:“我知道韩大侠当今奇男,非世俗中人,可是听韩大侠的口气,似乎把我父女当成了俗人!”
韩川道:“姑娘言重,草民不敢。”
李姑娘道:“那么韩大侠别再这么拘谨,当今奇男,武林豪杰,不该是这么拘谨的人。”
韩川双眉微微一扬道:“帅跟姑娘看重,在下不敢不遵。”
李天魁哈哈一笑道:“这才是,坐,坐,咱们都坐。”
三个人落了座,韩川从容归从容,可是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李天魁道:“韩大侠刚才带来的那位朋友是……”
韩川道:“‘天众帮'’通天‘分堂的一位堂主,草民托他率所属布置都李府四周,护卫李府安全,今夜有人来犯,天众帮通天分堂弟子悉数捐躯死难,这位分堂主是唯一的侥幸,但却受伤极重,成了残废。”
李天魁讶然说道:“有这种事?今夜有人来犯,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韩川道:“李府中有高人布下生克埋伏,李府不但安若磐石,而且几乎已与外界隔绝,休说是刀来刀往的几个人拼斗,就是千军万马逼近墙外,帅也不会知道!”
李天魁看了乃女一眼,面泛惊愕之色,旋即转眼过来道:“原来贵友是为护卫我李府受了重伤,对韩大侠的义助我感激,对贵友等的死伤,我至感歉疚,我这就命人把他们的尸首抬进来,请僧道超度英魂之后再择土安葬,同时我要上奏朝廷,请朝廷对死难众义士有所抚恤,从优赏给。”
韩川道:“帅德意,草民感同身受,帅要择土厚葬他们,在下愿意代天众帮领受,但上请给恤一事,在下与天众帮都不敢领受,身为江湖人,身后能有寸土安身,已属大幸,倘若再上请给恤,那些边关死难的众将士又将如何,他们长年辛劳,保国卫民,岂不更该从忧给恤。”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韩大侠说的是,只是我自有道理。”
当即唤进一名卫士交待了下去。
那名卫士领命而去,韩川开口说道:“阁主不知道外头有人来犯事,可知道府中有高人布有生克埋伏事?”
李天魁为之一怔,道:“这个……这个……我知道!”
韩川道:“在下想知道一下府中这生克埋伏,是哪位高明人物布的,不知阁主能否赐告?”
李天魁面有难色道:“这个……这个……韩大侠问这个是……”
韩川双眉微扬,道:“恕在下斗胆,阁主不知道外间有人来犯事,那布生克埋伏之人断无不知之理,江湖百姓固然有护卫李府的责任,但李府也应有保护百姓的义务,尤其天众帮众弟兄,他们是为李府的安全不眠不休,流血流汗,草民要当面问问那位在都李府中布生克埋伏的高人,他为什么任人杀戮护卫李府的天众帮的众弟兄而不闻不问。”
李天魁悚然动容,一点头,道:“韩大侠所责极是……”
目光掠向乃女。
李姑娘突然开口说道:“韩大侠,这些不成气候的小玩艺儿,是我布的!”
韩川怔了一怔,道:“是李姑娘……”
李姑娘道:“是的,我的能力只能保护李府,不足以向外御敌,也就是说我的能力只能退而守,不足以进而攻。”
韩川道:“这么说是在下失言,失礼,冒犯了姑娘。”
李姑娘那清丽的娇靥上掠过一丝悲惨之色,道:“不,韩大侠责备得很对,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只听李天魁道:“慧儿,你真的只能保护李府而无力出外御敌么?”
李姑娘道:“真的,爹,这是什么事,女儿也从没说过谎、骗过人。要是女儿能力够的话,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女儿敢夸,有女儿在一天,这座’都李府‘固若金汤,任何人都别想妄进一步,可是要让女儿出外迎敌,或者救人,女儿就做不到了。”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转望韩川道:“记得韩大侠曾问过我,李府中有没有进来过外人,我没有告诉韩大侠,现在我可以告诉韩大侠了,韩大侠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小女。”
韩川呆了一呆道:“意料之外。”
李天魁道:“小女总是喜欢外出游历,前几日得知东部吃紧,便赶了回来,哪知这些江湖人物消息灵通得很,小女已经乔装改扮而且是绕道回’通天城‘来,他们还能看破小女,几经拦截……”
韩川道:“恕在下直言,李姑娘身上可带有什么引人觊觎的东西?”
李姑娘淡然一笑道:“我是李阁主的女儿,只这一点就够了,还用带什么引人觊觎的东西么?”
李天魁道:“能劫持小女便能逼我就范,交出朝廷的兵符,其实他们错了。”
李姑娘道:“女儿真要落进他们手里,女儿也会自绝全节的。”
虎父虎女,李天魁是个好官,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深明大义的奇女子。
韩川道:“帅跟姑娘都让人敬佩。”
李姑娘道:“浩荡皇恩,托土封疆,我身为皇室,理应如此,这也是最起码的……”
顿了顿,道:“有一天西部阅来山行猎,碰到一位老人家,老人家为傲伯,并曾为我介绍,这我才知道那位老人家就是有大功于朝廷,有大恩于李家,又使得一手好剑法,以布衣封侯的武林银牌令主……”
韩川神色为之一肃。
李姑娘接着说道:“老人家知道我公私两惦记,准备返回通天城,特意嘱咐我回到通天城之后,力有末逮时,可找他的传人,老人家并且告诉我说,他的传人姓韩……”
韩川欠身说道:“姑娘,草民名为韩川!”
李姑娘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就不该自称草民了,是不?”
韩川道:“姑娘有所不知,义父虽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我俩人志向相合,我便认其为义父,义父告诉我,他早在当年便把那’布衣侯‘爵还给朝廷了。”
李姑娘道:“可是在朝廷心目中,老人家永远是布衣侯爷。”
韩川还待再说。
李天魁那里已然圆睁双眼摇了手:“慢来,慢来,让我插句嘴,怎么说,韩大侠就是布衣老侯爷的义子!”
韩川道:“正是……”
李天魁道:“韩大侠初次莅临我这李府的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
韩川道:“草民这次行动是秘密的,这原也是老人家的意思,老人家所以这么做,一方面固然为我便于御敌,另一方面也为草民便于侦察各处的贪官污吏奸佞,以防他们有失节败德的卖国行为……”
李天魁道:“老侯爷固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小侯爷这草民两字自称,从今后应该免除了!”
韩川道:“草民两字自称可以免除,但也请帅莫以小侯爷呼我,’布衣侯‘并非世袭。即使是世袭,我并不是老人家的名嗣,我不敢当。”
李天魁含笑说道:“那么我怎么称呼你,叫你一声川儿行么?”
韩川道:“阁主要愿意这么叫,我很乐意听!”
李天魁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我愿意叫,你乐意听,咱们原本就不远,如今更近了,川儿,从今后我这李府便是你的家……”
韩川道:“多谢阁主。”
“别跟我客气,”李天魁一摆手道:“你既是布衣老侯爷的义子,就不该不知道我这个官是宦海中的江湖人,多少年至今,没染上官场的习气,倒学了不少江湖人的胸襟与气度!”
韩川道:“我要不知道。当日也不敢来见阁主了。”
李天魁一点头道:“说得好……”
目光一转,望向乃女,道:“川儿没说明他的身份还则罢了,怎么你回来好些日子了,也一直没告诉我?”
李姑娘笑笑说道:“这是老人家的嘱咐,老人家嘱女儿私下见着韩川时,跟韩川两个人面对面时才可明说直认……”
李天魁道:“那你为什么当着我就明说直认了?”
李姑娘道:“您不是说他行踪如神龙,可遇不可求么?女儿忍不住,也怕错过一次久久难见第二面耽误了正事。”
李天魁笑道:“说来说去,你总有理由。”
李姑娘道:“女儿说的是实情实话。”
李天魁道:“我并没有说不是,好了,从今后你们俩兄妹相称,我杨家这匹千里驹,加上川儿这位布衣老侯爷的衣钵传人,这大明江山西半壁固若金汤,安若磐石,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安心食睡,高枕无忧了。”
李姑娘道:“女儿只能保您这李府平安,外头的一切,恐怕还得仰仗韩大哥!”
韩川道:“只要李府固若金汤,安若磐石,安全无虞,我便无后顾之忧……”
“听,是不是?”李天魁道:“我内有贤臣,外有良将,自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有什么可忧,还有什么可愁的?”
李姑娘抿嘴娇笑:“韩大哥接老人家衣钵,学就一身绝艺,可当良将而无愧,女儿这点浅薄所学却不敢当您这两字贤臣。”
李天魁道:“怎么回事,杨家这匹千里驹一向是很自负的,怎么今天学会谦虚了?”
李姑娘道:“那要看对谁,对别人,女儿从不稍让,对韩大哥,女儿是自知不如,女儿这生克埋伏可以挡住任何人,却挡不住韩大哥!”
李天魁倏然而笑,道:“这倒是实情实话,川儿确实闯进来了。”
韩川笑笑说道:“那只能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真本事。”
李天魁笑道:“行了,你们俩别你让我让的了,谦虚是美德,但过份谦虚就成了虚伪了……”
忽地摇头一叹道:“也真是,川儿年纪轻,出来跑跑还有可说,布衣老候爷这么大年纪了,放着清静闲福不能享,到如今还得为天下之事辛劳,这都是朝中那些庸才不争气,搞得朝纲不振,国事日非,想想真令人痛心,看看布衣老侯爷,他们能不惭愧?”
李姑娘道:“他们不会惭愧的,因为到如今他们还不知道老人家已经出来了。”
李天魁道:“你不是说老人家现在西部么?”
李姑娘道:“当日圣上命内侍携亲笔函去请老人家出来辅佐勤王的时候,老人家给内侍碰了个钉子,一口拒绝了,老人家以已将侯爵还朝廷,可以不奉诏为由,孰不知老人家外冷内热,比谁都焦虑,这就跟对自己的子女一样,尽管自己的子女再不争气,做父母的也没有舍之不顾的道理,最后老人家,还是出来了,老人家管朝廷的事,韩大哥管外头的事,分头并进,双管齐下,其挽朝廷于板荡逆流之中。”
李天魁转过脸来道:“是这样么,川儿?”
韩川道:“是这样,阁主。”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看起来朝廷在民间似乎易于应付些,就拿眼前的通天城来说吧,各路人物齐集,八方风雨齐会,潜伏着很大的危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而百姓甚至于有些官员还耽于欢乐,但人界有战事,士气不振,民心散漫,最可怕的莫过于此!”
韩川道:“那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人还知道大难临头,振臂奋起,就拿天众帮来说吧,他们个个是有热血的忠义豪雄,他们可以为国事捐躯……”抚恤,从优赏给。”
韩川道:“帅德意,草民感同身受,帅要择土厚葬他们,在下愿意代天众帮领受,但上请给恤一事,在下与天众帮都不敢领受,身为江湖人,身后能有寸土安身,已属大幸,倘若再上请给恤,那些边关死难的众将士又将如何,他们长年辛劳,保国卫民,岂不更该从忧给恤。”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韩大侠说的是,只是我自有道理。”
当即唤进一名卫士交待了下去。
那名卫士领命而去,韩川开口说道:“阁主不知道外头有人来犯事,可知道府中有高人布有生克埋伏事?”
李天魁为之一怔,道:“这个……这个……我知道!”
韩川道:“在下想知道一下府中这生克埋伏,是哪位高明人物布的,不知阁主能否赐告?”
李天魁面有难色道:“这个……这个……韩大侠问这个是……”
韩川双眉微扬,道:“恕在下斗胆,阁主不知道外间有人来犯事,那布生克埋伏之人断无不知之理,江湖百姓固然有护卫李府的责任,但李府也应有保护百姓的义务,尤其天众帮众弟兄,他们是为李府的安全不眠不休,流血流汗,草民要当面问问那位在都李府中布生克埋伏的高人,他为什么任人杀戮护卫李府的天众帮的众弟兄而不闻不问。”
李天魁悚然动容,一点头,道:“韩大侠所责极是……”
目光掠向乃女。
李姑娘突然开口说道:“韩大侠,这些不成气候的小玩艺儿,是我布的!”
韩川怔了一怔,道:“是李姑娘……”
李姑娘道:“是的,我的能力只能保护李府,不足以向外御敌,也就是说我的能力只能退而守,不足以进而攻。”
韩川道:“这么说是在下失言,失礼,冒犯了姑娘。”
李姑娘那清丽的娇靥上掠过一丝悲惨之色,道:“不,韩大侠责备得很对,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只听李天魁道:“慧儿,你真的只能保护李府而无力出外御敌么?”
李姑娘道:“真的,爹,这是什么事,女儿也从没说过谎、骗过人。要是女儿能力够的话,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女儿敢夸,有女儿在一天,这座’都李府‘固若金汤,任何人都别想妄进一步,可是要让女儿出外迎敌,或者救人,女儿就做不到了。”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转望韩川道:“记得韩大侠曾问过我,李府中有没有进来过外人,我没有告诉韩大侠,现在我可以告诉韩大侠了,韩大侠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小女。”
韩川呆了一呆道:“意料之外。”
李天魁道:“小女总是喜欢外出游历,前几日得知东部吃紧,便赶了回来,哪知这些江湖人物消息灵通得很,小女已经乔装改扮而且是绕道回’通天城‘来,他们还能看破小女,几经拦截……”
韩川道:“恕在下直言,李姑娘身上可带有什么引人觊觎的东西?”
李姑娘淡然一笑道:“我是李阁主的女儿,只这一点就够了,还用带什么引人觊觎的东西么?”
李天魁道:“能劫持小女便能逼我就范,交出朝廷的兵符,其实他们错了。”
李姑娘道:“女儿真要落进他们手里,女儿也会自绝全节的。”
虎父虎女,李天魁是个好官,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深明大义的奇女子。
韩川道:“帅跟姑娘都让人敬佩。”
李姑娘道:“浩荡皇恩,托土封疆,我身为皇室,理应如此,这也是最起码的……”
顿了顿,道:“有一天西部阅来山行猎,碰到一位老人家,老人家为傲伯,并曾为我介绍,这我才知道那位老人家就是有大功于朝廷,有大恩于李家,又使得一手好剑法,以布衣封侯的武林银牌令主……”
韩川神色为之一肃。
李姑娘接着说道:“老人家知道我公私两惦记,准备返回通天城,特意嘱咐我回到通天城之后,力有末逮时,可找他的传人,老人家并且告诉我说,他的传人姓韩……”
韩川欠身说道:“姑娘,草民名为韩川!”
李姑娘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就不该自称草民了,是不?”
韩川道:“姑娘有所不知,义父虽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我俩人志向相合,我便认其为义父,义父告诉我,他早在当年便把那’布衣侯‘爵还给朝廷了。”
李姑娘道:“可是在朝廷心目中,老人家永远是布衣侯爷。”
韩川还待再说。
李天魁那里已然圆睁双眼摇了手:“慢来,慢来,让我插句嘴,怎么说,韩大侠就是布衣老侯爷的义子!”
韩川道:“正是……”
李天魁道:“韩大侠初次莅临我这李府的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
韩川道:“草民这次行动是秘密的,这原也是老人家的意思,老人家所以这么做,一方面固然为我便于御敌,另一方面也为草民便于侦察各处的贪官污吏奸佞,以防他们有失节败德的卖国行为……”
李天魁道:“老侯爷固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小侯爷这草民两字自称,从今后应该免除了!”
韩川道:“草民两字自称可以免除,但也请帅莫以小侯爷呼我,’布衣侯‘并非世袭。即使是世袭,我并不是老人家的名嗣,我不敢当。”
李天魁含笑说道:“那么我怎么称呼你,叫你一声川儿行么?”
韩川道:“阁主要愿意这么叫,我很乐意听!”
李天魁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我愿意叫,你乐意听,咱们原本就不远,如今更近了,川儿,从今后我这李府便是你的家……”
韩川道:“多谢阁主。”
“别跟我客气,”李天魁一摆手道:“你既是布衣老侯爷的义子,就不该不知道我这个官是宦海中的江湖人,多少年至今,没染上官场的习气,倒学了不少江湖人的胸襟与气度!”
韩川道:“我要不知道。当日也不敢来见阁主了。”
李天魁一点头道:“说得好……”
目光一转,望向乃女,道:“川儿没说明他的身份还则罢了,怎么你回来好些日子了,也一直没告诉我?”
李姑娘笑笑说道:“这是老人家的嘱咐,老人家嘱女儿私下见着韩川时,跟韩川两个人面对面时才可明说直认……”
李天魁道:“那你为什么当着我就明说直认了?”
李姑娘道:“您不是说他行踪如神龙,可遇不可求么?女儿忍不住,也怕错过一次久久难见第二面耽误了正事。”
李天魁笑道:“说来说去,你总有理由。”
李姑娘道:“女儿说的是实情实话。”
李天魁道:“我并没有说不是,好了,从今后你们俩兄妹相称,我杨家这匹千里驹,加上川儿这位布衣老侯爷的衣钵传人,这大明江山西半壁固若金汤,安若磐石,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安心食睡,高枕无忧了。”
李姑娘道:“女儿只能保您这李府平安,外头的一切,恐怕还得仰仗韩大哥!”
韩川道:“只要李府固若金汤,安若磐石,安全无虞,我便无后顾之忧……”
“听,是不是?”李天魁道:“我内有贤臣,外有良将,自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有什么可忧,还有什么可愁的?”
李姑娘抿嘴娇笑:“韩大哥接老人家衣钵,学就一身绝艺,可当良将而无愧,女儿这点浅薄所学却不敢当您这两字贤臣。”
李天魁道:“怎么回事,杨家这匹千里驹一向是很自负的,怎么今天学会谦虚了?”
李姑娘道:“那要看对谁,对别人,女儿从不稍让,对韩大哥,女儿是自知不如,女儿这生克埋伏可以挡住任何人,却挡不住韩大哥!”
李天魁倏然而笑,道:“这倒是实情实话,川儿确实闯进来了。”
韩川笑笑说道:“那只能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是真本事。”
李天魁笑道:“行了,你们俩别你让我让的了,谦虚是美德,但过份谦虚就成了虚伪了……”
忽地摇头一叹道:“也真是,川儿年纪轻,出来跑跑还有可说,布衣老候爷这么大年纪了,放着清静闲福不能享,到如今还得为天下之事辛劳,这都是朝中那些庸才不争气,搞得朝纲不振,国事日非,想想真令人痛心,看看布衣老侯爷,他们能不惭愧?”
李姑娘道:“他们不会惭愧的,因为到如今他们还不知道老人家已经出来了。”
李天魁道:“你不是说老人家现在西部么?”
李姑娘道:“当日圣上命内侍携亲笔函去请老人家出来辅佐勤王的时候,老人家给内侍碰了个钉子,一口拒绝了,老人家以已将侯爵还朝廷,可以不奉诏为由,孰不知老人家外冷内热,比谁都焦虑,这就跟对自己的子女一样,尽管自己的子女再不争气,做父母的也没有舍之不顾的道理,最后老人家,还是出来了,老人家管朝廷的事,韩大哥管外头的事,分头并进,双管齐下,其挽朝廷于板荡逆流之中。”
李天魁转过脸来道:“是这样么,川儿?”
韩川道:“是这样,阁主。”
李天魁点了点头,道:“看起来朝廷在民间似乎易于应付些,就拿眼前的通天城来说吧,各路人物齐集,八方风雨齐会,潜伏着很大的危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而百姓甚至于有些官员还耽于欢乐,但人界有战事,士气不振,民心散漫,最可怕的莫过于此!”
韩川道:“那只是小部分,大部分的人还知道大难临头,振臂奋起,就拿天众帮来说吧,他们个个是有热血的忠义豪雄,他们可以为国事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