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通天沦陷
韩川在悲痛中沉思，在悲痛中想，也在悲痛中仔细地看。
突然他发现了这人的尸体已经僵了。血，紫黑紫黑的，凝得都硬了，这岂是刚遭毒手，刚被杀害的？
韩川江湖历练丰富，他马上就看出这人死了至少在一天以上了。
那么，屋里那盏灯又是谁点的？
要说那人是打油去的，为什么没见他身边打油瓶想着想着，韩川心里猛然一跳。
他把眼前的情形跟自己身上的干衣裳还有那油尽而熄灭的灯一连贯，刹时就全明白丁。
屋里那盏灯是这人昨晚上点上的，这人在晚上就遭了毒手，也就是说他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这人遭了毒手，他却末受到丝毫伤害，很可能是那行凶之人把他当成了一具落水俺毙的死尸，才逃过那一劫。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为自己暗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那行凶之人挥下一刀，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死谷没困死他。
流水没淹死他。
在昏迷中若被人一刀砍死，那岂不是太冤了。韩川把目光缓缓移向远处，他马上看出这儿离“风陵渡”不远，那哗哗的流水声正是长河，远处一片灯火，那是“元武城”！
看见了元武城，他想起了在通天城里的人。
李化义不知道把活带到没有？自己这么多天没回去。她俩怕不都快急死了，万一她俩再忍个住跑到死谷去找他……韩川又急了……韩川埋了那个人，那个不知名的人。人死入土为安，不管那人是不是把他从水里捞上来那人，既然他碰上了，他就不能任那人曝尸在天光下。
他踏着夜色往“元武城”走。
这时的“元武城”是宁静的听不见一点声息，也许他离“元武城”还远了些。
路上没第二个人。这时候路上哪还会有人？
当他离“元武城”不远的时候，一件事看得他大为诧异。“元武城”一向是天黑关城门，鸡鸣渡关的。而今夜，元武城那扇巨大地门都敞开着，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时候元武城夜里也开门了城门虽然敞开着，可是址门口一带空荡寂静，没人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便连丝丝声音也听不见，韩川带着一肚子诧异，在毫无阻拦、毫无盘查的情形下进了元武城。
虽然有灯火，但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紧紧的关着，元武城天黑关城门，可是关里头到晚上还是挺热闹的，怎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
元武城今夜有点异样，跟往日大不相同。
韩川纳闷，可是他没办法找个人问问，因为整条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元武城的人都在自己家里。
每-扇门都关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儿？出了什么事儿了？”韩川暗暗自问了一句，可是他得不到答案。
突然，前面十几丈街道转角处蹲着一团黑影，韩川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个人。苍白。
神情憔悴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五六十岁年纪，穿着不错，可是衣裳都脏了，不知道哪儿弄得一身泥，一身尘土，正缩在那暗影里打盹儿。
老头儿的穿着，不像个无家可归的要饭化子一流，怎么有家不回，躲在这儿打盹。
韩川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老人家。”老头儿一惊睁开了一双老眼，一双老眼里没神，有的只是惊恐畏惧神色，一个身子直往后缩，生似恨不得缩进墙里去。
韩川道：“老人家别怕，我是个过路的！”那老头儿直愣愣地瞪着韩川，干瘪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我是个逃难的！”逃难？
韩川微微一怔，道：“老人家从哪儿来？”
那老头儿道：“通天！”“通天？”
韩川心头一震，急道：“老人家，通天怎么了？”
那老头儿道：“通天起刀兵了，听说什么宫主的人，死了不少人，我一家十几口都死光了，只剩我-个人逃了出来，到现在有两三天没吃喝了……”说着说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呜”、“呜”地，好不伤心。一腔悲痛、怒忿全都发泄了出来。
韩川机伶一颤，只觉全身由头冷到了脚，急道：“老人家，那，那朝廷的兵马呢？”
“败了！”老头儿哭着说道：“死的死，跑的跑，现在恐怕-个也看不见了。”刹时，韩川全明白了，他明白“元武城”为什么夜不闭关，他明白“元武城”为什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也明白为什么看不见-个人影了。
他丢下一锭银子，强提-口气，腾身疾射而去。
老头儿怔住了，等他定过神来辨明韩川所走的方向，他忙站起来扬手叫道：“喂，这位哥儿，通天去不得了，通天去不得了。”只怕韩川已经听不见了，就是他听得见他也不会回头。
老头儿失望地缓缓垂下了手，身子-晃又坐向了墙角暗影里，伸出颤抖的手抓起地上那锭银子，喃喃地颤声说道：“老天爷保佑好心人，老天爷保佑好心人！”
在元武城的刚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也还能支持，可是这一阵急赶之后，不但又渴又饿，人也累得够瞧的！
渴、饿、累，这二者似乎永远脱不了关联，越是渴饿的时候就越容易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肚子里没东西哪来得力气跑路。
韩川原打算在路上买点吃喝无论是大小城也好，小村镇也好，就是没一处卖吃喝的，往日那些店全关门！，就连常见的茶棚也没人了。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体验到了一点，那就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腰缠万贯也没用，金子、银子不能当饭吃，当水喝。
兵荒马乱的时候，谁会把能吃喝的东西卖给别人，谁不存粮。
谁还有那心情出来卖吃喝？大白天里，桥头冷清清的，一眼看去难看见几个人影。这和往日折柳活别，车马来往挺热闹的“柳桥头”大大的不同。
他曾在那儿吃喝，曾在那儿杀掉海龙帮的那个卖酒棚子里也没人。
炉灶坏了，桌椅倒的倒，毁的毁，一片狼藉，-片凄惨：
远望“通天”城城门楼上高高悬挂，迎风招展的那山黄色的旗帜，韩川只觉得它刺眼，而且刺得心疼，通天易帜，东部变色，通天城里的人怎么样，东部上千万的百姓又怎么样？
他执掌“银牌令”，负责东部平安，防的是“海龙帮”强敌，不料“海龙帮”强敌并未得逞，这发号司令的中枢所在通天城，却落进了贼寇冥神宫的手里。
他何以对“银牌令”‘何以对陷于水火之中，铁蹄之下，辗转呻吟，备受蹂躏的成千上万百姓；韩川心急如焚，冷汗涔涔而下。
他站在“柳桥”桥头正失神间，突然--“韩大侠！”有个充满惊喜，带着颤抖的话声叫了他一声。
韩川一震惊醒，霍然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