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莲子心中苦 梨儿腹内酸
龙吟风见她模样甚是可怜,忙为其求情道:“郡主,一碗莲子羹而已,何必大动肝火。想必她也是无心之失,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朱纤纤见他开口,脸上稍微和缓了一点,道:“你初入王府,不晓得这个扫把星的厉害。总之是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父王怜悯她无依无靠,将她许给京城来的豪门公子,孰料她连门都还没过,就把人家给克死了!如今又死皮赖脸的回到咱家,撵也撵不走。只好打发至厨房里做个下人。”
龙吟风心中一寒,暗道:“明明是你们家嫌她不能生,当包袱一样甩了出去。现在眼看甩不脱了,就喊她扫把星。唉!真是“是非皆由人道,全凭巧嘴一张”!我若不是事先知晓缘由,说不定就真个听信了。”
眼瞅金奴娇低头垂泪,想是被戳中了伤心处,止不住嘤嘤抽泣起来。朱纤纤本就心中不爽,见她哭得心烦,一时恼火,“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道:“还有脸哭?做错了事还有理了不成?
还当自己是六姨娘,耍主子脾气哩!告诉你,出了我朱家的门,就不再是我朱家的人!既然自己腆着脸,要回来,那就得老老实实做下人,明不明白?”
金奴娇不敢再哭,含泪点了点头。龙吟风见她一张俏脸,多了些许皱纹,看似苍老了十岁;两只纤纤玉手,也被磨得青筋毕现,早已失去昔日的光泽。不禁心中不忍,开口道:“算了,算了,何苦跟一个下人为难?我不吃了,那碗留给你吃吧!”
朱纤纤也不搭理,继续问道:“我问你,我明明吩咐是让金钏儿送过来的,为何来了你这个扫把星?”
金奴娇头也不敢抬,低声道:“金钏儿被王爷叫去了,说是府中来了客人,命她前去服侍。”
“哦!记住,以后要将主子的话当话,做事小心一点!这次全看龙公子面上,饶了你。下次再犯,绝不轻饶!滚吧!” 朱纤纤手一挥,金奴娇便似得了大赦一般,磕了头,一溜烟走了。
龙吟风摇头道:“我看你平素斯斯文文的,怎么打起下人来下这般重手?”
朱纤纤一笑道:“龙大哥,你是不晓得这婆娘有多可恶。”
龙吟风“嗯?”了一声。朱纤纤顿了顿,又道:“这婆娘本是天启朝的宫女,甫一入宫,天启爷就驾崩了。后来又跟了那个花老太监,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可她偏不安生,又和老太监的侄子勾搭在一块。老太监气不过,便将她送给我父王。”
“唉!” 朱纤纤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爹也不知看中她那点好,竟将这货收作六姨娘,还要我们喊她六娘。啊呸!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成日里狐媚着我爹,挑拨我们父女关系。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幸好老天有眼,这婆子竟不能生。她若是能生出儿子来,只怕要天天骑在我们的头上拉~”
话未说完,终觉不雅,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龙吟风“哈哈!”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闹了半天,这莲子羹也该凉了,快吃吧!”
朱纤纤不好意思道:“还是你吃吧,你是客人。”
龙吟风摆了摆手道:“诶!何必讲这些虚礼俗套,我真的不饿。”
朱纤纤嫣然一笑,道:“学的倒挺快。要不,咱们一起吃吧?”
“一起吃?” 龙吟风望着她,脸色略带茫然道。
朱纤纤垂着头,粉脸上生出红晕,伸出春葱般的细指,舀了一瓢莲子羹,轻轻递到龙吟风唇边。轻声道:“龙大哥,你既不讲那些虚礼俗套,那咱就将这碗羹一起吃了吧。”
龙吟风只觉心跳一阵加快,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偷眼一瞧,朱纤纤一张俏脸上也是霞飞双颊,如梨花带雨,海棠临风,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龙吟风心中一动:“虽是她族叔,吃她一口羹,应该没事。大丈夫行事但求光明磊落,不拘那些虚礼俗套。”
当下一张口,便将一瓢莲子羹含在嘴中。嚼了嚼,只觉得软糯香甜,还带着一股莲子的清气。正吃得有滋有味,忽觉口中一苦,忙用舌尖将其捋出。拿在手中一看,却是一颗莲子芯。不禁有感而发,轻声道:“莲子心中苦。”
朱纤纤莞尔一笑,又舀了一瓢羹递过来,柔声道:“梨儿腹内酸。”
龙吟风会心一笑,将莲子羹一口吞下,道:“妙!妙!”
朱纤纤品了一口莲子羹,悠悠道:“莲子虽苦,却能补心。你该多吃吃。”
龙吟风略一思付,微微笑道:“心不可多,心多了便成花心。”
朱纤纤凝视着龙吟风双眼,幽幽道:“我不怕你花心,就怕你无心。”
龙吟风脸上微微一红,摇头笑道:“郡主说笑了。人非草木,岂能无心?”
朱纤纤伸出春笋般的足尖,轻轻点在龙吟风足背上,来回旋摩道:“颠簸了半日,脚也乏了。你若有心,便替我揉一揉。”
龙吟风忙将脚一缩,眉头一皱,轻轻揉着肩膀道:“哎哟!”
朱纤纤忙问道:“怎么了?”
龙吟风面露痛苦之色道:“想是方才练功时用力过猛,震动了伤口。”
朱纤纤凝目一看,见龙吟风肩头上并无血色沁出,微微冷笑道:“我还道你是条龙,没曾想却是只乌龟。”
龙吟风一愣,道:“怎解?”
朱纤纤轻轻咬了咬嘴唇,恨恨道:“一动真格的,就往后缩!”
龙吟风心中哑然一笑,暗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以前我骂皇甫贵是乌龟,不曾想今日也被别人骂作乌龟。算了,念在她比我小一辈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当下一拱手,告辞道:“今日且练到这,郡主好生歇息,小生告退。”
言罢一转身,大步离去。忽闻身后“哗啦啦!”一阵响,紧接着“咣当!”一下瓷碗坠地声。
龙吟风不用回头,也能想见此刻朱纤纤恼怒的神色,满地破碎的瓷片。正是瓷碗何辜,竟代自己受过。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心思:“这丫头在豪门金闺中长大,平素对别人颐气指使惯了,今日拂了她意,定然心中恼我。”
转念一想:“我又不是她家的下人,何必看她脸色?人不求人一般高,就算她是郡主又怎样?待教完她三招,报了恩,就赶紧走吧。” 思及此处,主意已定,大踏步向自己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