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租住大杂院
回顾他和张兰相识相知的历程,谈恋爱时候的山盟海誓好像都随着现实生活琐碎的矛盾灰飞烟灭了,让他的心里更恐慌。
刚才张兰一直哭闹,让他没有机会插话,把今天从单位带回来的坏消息只好埋在肚子里。现在边脱衣睡觉边思忖着这个恼人的消息:市区单位人员饱和,要设个分部,已经决定把一些部门搬迁到这个郊外“世外桃源”了。一批人员和物品马上要移到这里,他和张兰得马上给人家腾房子,出去找出租屋了。他们两个月来的悠闲静谧的日子宣告结束。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今晚回来和张兰柔声细语地提起这件事,两人共同商量着找个条件不错的出租屋搬出去,然后像当年山盟海誓般在说笑中.共度难关。最后,一切问题在床上的柔情蜜意中解决掉……那多好啊!可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心里无奈,清明还是坐回到床前,伸出双手扳住张兰的双肩,试图让她回转身和他好好说话。可是张兰不领情,抖着双肩甩开他的手,就是不转身,泪流满面,心里更恨清明了:不是么?孩子都成了那样了,他还有闲心调情?
清明无奈地一笑,转身睡觉。仰躺在张兰身后,他沉思默想了一会儿,闭眼沉沉睡去。他白天忙了一天,回来时在车上拥挤颠簸,回家后和张兰吵闹,也累坏了。
床的另一侧,张兰听着清明沉稳的呼吸,恨得无以复加:看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靠不住的,瞧他睡得香甜的。以后她和孩子的前途和生活,看了都得靠她张兰自己了!她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和自己,不管他清明的死活,她想。千思万虑着,她也睡了过去。
张兰由于自己的哭闹,没有让清明有机会告诉她单位搬迁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她刚收拾好卫生,就见一批人下来视察地方,说笑着通知她搬家时,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也太突然了吧?说收回就收回了,让她和清明到哪里找房子住呢?
更让她伤心的是,她被扫地出门,工作生活全部都乱了套,让她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回老家接孩子。于是她就忙着找房子,搬家收拾东西,把接孩子的事情放下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租住大杂院
几天后,清明和张兰在靠近城区的小巷中找了两间平方租下来。他俩清早和房东谈好价钱,下午就雇了个三轮车把他们简单的家具拉来了。
这里街道狭小,人口稠密,住户都是比较贫穷的小商小贩,经济情况仅仅比“棚户区”强些。
张兰不高兴,板着脸说:“这是什么地方啊?人口那么杂,我们在这里住安全吗?我怎么看着这些人的面相和表情怪怪的,有些害怕呢。”
清明看了看那些人,低声安慰说:“兰,先将就着好不好?我看他们表情很正常啊。你在南方没有呆习惯,他们就这么个长相的,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住多长时间的。只是清波马上要考大学了,我们夫妻俩怎么着也要在学费上表示点儿,她那么优秀,不支持她也说不过去。只有委屈你了,生活要节俭些,不要那么讲究啦。这里虽然拥挤点儿,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张兰没有办法,只好依他,心里第一次对清波这个小姑子有些怨气,觉得她上大学干嘛不让纯孝帮她呢,还要哥嫂负担。再说,她不是还有文刚和清纹嘛,他们可是清波的亲姐夫和姐姐啊。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不厚道,说出来一定会气死清明的。以清明高傲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地要纯孝的施舍和文刚他们的帮助,可是她张兰……唉,她这样想着,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租的房子,面积分别为十六平方米和十平方米的斗室,位于小巷左侧的一个大杂院里。里面住了七八户人家,陈设杂乱,大人笑孩子叫,吵得人头晕。天气酷热,屋子又小,张兰烦躁得恨不得立马跑到野外去。可是上海人口多如蚂蚁,即使跑到街道也是拥挤不堪,热如火炉。她没有办法,只好呆在斗室中。
即使是这么小的斗室,现在他们站在屋子里,房东的意见又变了,收回了早上的话,说他们不愿意出租了,早上的房租太便宜了,他们什么钱也没有赚到,吃亏了。
这是一对丑母女。母亲有四十来岁,又瘦又小。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脏兮兮的,也又瘦又小。她早上没在,现在对着张兰喊得比谁都响亮:“阿拉……房子……”
张兰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穷形尽相感到厌烦。那还是个姑娘家么?又丑又脏,又叫又跳,张牙舞爪,啧啧。她惯于为人师表,看着牙碜呢。即使如此,她也明白那女子是故意抬高房价,在刁难她。
张兰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一、他们是西北人,不会说这里的“吴侬软语”,只能用普通话和房子主人对话。这母女俩看他们不是本地人,当然要欺生了。二、她们看张兰和清明已经搬来了家具,知道他们已经决心住在这里,“铁定”是她们的房客了,因此她们就十拿九稳地要趁机抬价刁难他们两口子。
张兰生气,不想听她们的嗦,打算转身走人,到另外一个地方寻找住处。这时,清明打发走车夫,走进了大杂院的大门。
那房东的十六岁的丑女儿突然盯着清明的脸傻笑个不停,还悄悄地对着她妈妈的耳朵说了句什么。她妈妈用异于早晨的眼光细细地盯着清明看了会儿,点头答应地和女儿说着什么。
张兰讨厌那母女俩的萎缩和眉来眼去,正要告诉清明叫回车夫走人,却见清明已经微笑地和那丑母女谈起话来了,很亲切的样子,和蔼地笑着,问能不能把房租优惠些。
那母女俩贪婪地盯着清明,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张兰看着,恨不得抽她俩两个耳光。只是房子实在太难找了,看看清明谈得亲切,事情似乎有转机,她只好压下这口气,觉得忍气吞声真辛苦。反正将就几天,等将来找到更好的房子,就立马走人。
她忍着一口气,鄙视地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母女俩,心里想:瞧这一对乌鸦母女,这么丑,却打着我的惊为天人的清明看不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骂人都刁钻了,只顾心里诅咒:哼,这些南方人,又矮又几钻的,真讨厌。她这样想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明没有注意到张兰的神情,只是和那母女俩亲切地拉呱着家常。三个人越拉呱越起劲,似乎忘了站在一边的张兰。天阴沉沉的,他们抬头看看,一起动手,飞快地打扫起房间来,思谋抢在下雨前把家具搬进去。
清明这五六年学会了不少上海话,和那丑母女聊得火热,让张兰觉得他对她们好像比对她还好些。哼!她郁闷。
思忖着,张兰故意慢腾腾地搬着东西,心情又抵触又发愁: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熬到头啊?比她在丰满乡和无山县情况糟多了。那里山清水秀,地方面积大,很像样呢。现在公路开通了,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现在她放弃了那里的山灵水秀之地,跑到这里来凑热闹,真是头脑进水了。这样想着,她的动作更慢了,也更加思念家乡了。
清明和那母女忙碌着,看张兰动作慢腾腾的,他心里有些着急。趁那两人不注意,他走到张兰跟前,附耳低声笑道:“兰儿,动作快一点儿啊。这段时间连天阴雨,好不容易今天晴了点儿,看来又要下雨了。再拖延一阵,我们又要淋雨了。我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还要马上回去呢。”他着急地看看天,又低头看看手表。
张兰板着脸不吭声,不过手里的动作加快了。她心里懊恼:这个穷日子,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呢?几件破烂家什,几下就搬完了,划得来这么急吗?还要那两个不顺眼的女人帮忙,哼!她悻悻着,恨那春宵物理技术研究所过去一直让下属单位空着,现在看他们夫妻住舒适了,却跑来赶他们了,什么意思嘛。
她这么钻牛角尖地思谋着,动作又慢下来,也不打算收拾好回去上班了。她不知道,她这种心态对适应新坏境是非常不利的:她以为她是谁啊?在陌生的钢筋混凝土构建成的建筑物里,肉性的软体动物那根最软的肋骨在长期无情的竞争中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