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似幻似真
铁娃纵身跳向巨浪滚滚的奈河，那里有无数的虫蛇正在将他的恩人师兄卷在其中。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卑微，跳下去也可能不会有任何作用，但他还是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后，没有发生任何事，因为他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是睡在自己的床塌之上，被子被他揣到床下，窗外已经大亮，远处的山峰在朝霞中涂了一层绯红，那是每天都能看到的云鹤山，熟悉的一切似乎透着一种怪异的陌生。
原来一切只是一个梦！
梦里他陪着师姐逛街，被一个金丹修士一掌打死，然后魂魄到了冥界，随后师姐也跟来，后来见到了大师兄，再后来又见到了他的恩人二师兄，然后过鬼门关，走黄泉路，看到彼岸花，到奈河桥，见到了孟婆像、三生石，大师兄和二师兄因为仇恨动了手，后来二师兄自己跳入奈河，被无数的蛇怪缠住，最后自己跳下去救他。
梦中的一切都跟真的一样。
虽然那是梦境，但他还是不自由地问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去救二师兄？”
“那不只是二师兄，那是我的恩人，当年我曾与恩人同乘一辆马车，后来在修士大会上遇到，恩人送给我一瓶养气丹，虽然那对于恩人并不算是什么，但那可是相当于几百两黄金，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挣那么多的钱，只是后来虽然努力修炼，还是晚了一日才进阶练气一层，没有被门派选中，只好回家，靠着那瓶养气丹，两年修到了练气二层，阿爹多方打听，才从车水帮那里知道了恩人的身份，以及他与大师兄之间的仇怨，又探听到云鹤派广收弟子，便前去应招，顺利地成为云鹤弟子。”
铁娃边想边穿上云鹤派的修士长袍，又想道：“这些年见识多了，才知道修炼的艰难，凭我的资质，我那第一次引气入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再沿经脉导入丹田，想来必然是同车时恩人暗中相助，这些年主修那条经脉，远远强过门派的鹤翔功，才能跟上其他的师兄弟，如果不是恩人之助，那绝无可能。”
想着想着，他突然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想这些？这些已经想过很多遍了，不用再想了，似乎是有人想听，是谁想听，只是想想而已又不说出来，怎么会有人听到？”
他摇摇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开门走出房间。
“铁娃，你个懒虫！今天怎么起这么晚，你每天都起很早的。”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师姐，师父的独生女儿云容，昨晚梦里还见到的。
这位师姐对自己很好，就是她不爱练功，今天准是又让自己陪她讲故事玩游戏，铁娃哭丧着脸道：“师姐好。”
“看你这什么脸色。”云容瞪了他一眼，“今天不讲故事，也不玩游戏，你要陪我逛街！”
铁娃一哆嗦，猛地退了一步，“逛街！？”
“你怎么了，只是陪我逛个街，看把你吓成这样。”云容怒道。
绝不能让师姐去山下逛街！铁娃清晰地记得，昨晚梦到师姐就是今天逛街时遭遇那个可恨的金丹修士，自己和她一齐被杀死，他不想死，也不想师姐死。
只是怎么劝师姐呢，说自己做了个怪梦，有了预测的能力？
那可不成，师姐不会相信，铁娃绞尽脑汁想了想，说：“师姐，我病了，今天才起晚了的。”
“病了？”云容哈哈大笑，“你不想陪我去，也不用编出这么个理由骗我呀，我们修士怎么可能会得病！”
“不想陪我就算了。”云容真的有些生气了，“我去找别的师弟师妹去。”
铁娃大急，紧走几步，拦住云容道：“师姐，我没有骗你，我不是真病，我是心病，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我死了，到现在我还心神不定呢，好师姐，我今天也没有心情修炼了，你陪陪我吧，我给你讲故事，陪你玩游戏，什么都行。”
云容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看他惶急的样子不像有假，便道：“好吧。”
铁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惨剧没有发生，这一天平平安安地就过去了，第二天，云容又没有兴趣逛街了，找两个要好的师妹去后山采花。
日子一天天过去，铁娃渐渐忘记了那个怪梦，每天努力地修炼。
奈河里，东方灵心不停地闪避，但带了一个人，多有妨碍，很快无穷无尽的虫蛇团团将他围住，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他狂吸生命力，然后发动了更强的一个幻境·亦幻亦真。
亦幻亦真的幻境自成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真的。
生成这个幻境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代价就是无数的生命力，虫蛇源源不断地从四面聚来，源源不断地被幻境神力子汲取生命力化为奈河水。
铁娃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眼前一切似乎有些不同，似乎更真切了一些，他并没有多想，这必然是自己的修为更进益了一些。
日子还是一般地过，只是他略有些疑惑，前些日子他有种感觉，周围的一切，他的师姐师兄甚至师父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围着他转，以他为中心，就像小时候爹娘对自己那样，但是现在，这种感觉不见了，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他不再是个重要角色，只是众人中普通的一员。
这才是对的，估计前些日子因为怪梦产生了幻觉，现在终于正常了。
又过了几年，师父准许他回家探亲，家里添了个弟弟，阿爹阿娘想让他订一门亲，为铁家延续后代，铁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要修炼，他想长生，他想在天上飞！
但是他的资质却是不佳，一年一年过去，年龄越来越大，却一直卡在练气七层上，无法再作突破，他引灵气入体倒很顺畅，但排除灵气杂质却是难如登天。
爹娘相继逝去，归于黄土，弟弟也成家生子，他再也没有回过家。
随着几个师兄的崛起，云鹤派渐渐发展成了一个中等门派，铁娃却因年老境界低，被指派看护灵田，此时师父已进阶金丹期，师姐也老了，她终生未嫁，偶尔会过来看看他，跟他唠一唠以前的旧事。
铁娃放下灵锄，坐下，呆痴地望着眼前的灵草，脑里空空荡荡，什么也不想。
他已经垂老。
眼前的灵草似乎变成了鲜红的彼岸花，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就要死了么，死后会是怎样的，是去冥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