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冲霄伤(三)
待襄阳王带着一干等人赶至冲霄楼时,赵端已经把展昭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影肆又带人围住了冲霄楼。
此时天已经大亮,照的冲霄楼外红木色的窗花翘檐呈现一派沉寂,襄阳王从楼内走出来,脸色难看的彻底,牙齿咯咯的咬的作响,他抬眼猛地瞧着影肆问,“知道楼里死的人是谁么?”
影肆走上一步,垂目道:“不知。”
赵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内走出来,镇定了面色道,“义父,闯楼的人是白玉堂。”
沈仲元顿时心跳了一下大的,脸色变了变,白玉堂是谁他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闯冲霄的会是他,这消息该如何告知卢大哥他们。
襄阳王听了一笑,“哈哈,真是可惜了,江湖上堂堂的锦毛鼠竟然来给本王镇楼了。”
王府侍卫从楼里抬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王爷,人已经便不清楚了,不过拾得一把剑。”这侍卫拿着画影呈到襄阳王面前。
襄阳王低头看了眼道,“尸体火化了,同着这把剑一起送给颜查散。”死了这么个兄弟,恐怕也够打击了!
侍卫低首应是,带着人下去了,又有一人从楼内出来,手上端着一盒子,敬上来给赵爵,“王爷,这是盟单盒子。”
襄阳王接过,慢慢打开,手指僵硬了会,表情顿了顿,慢慢关上,问,“你打开过么?”
这侍卫摇摇头,“禀王爷,没人打开过。”
襄阳王把盒子放在手上,一手垂了下来,慢慢紧紧的握紧,他瞧了瞧其他人道:“没事,如今颜查散少了一名大将,也不敢怎么样了!”襄阳王朝前走,带着众人回府。
沈仲元在最后面,垂摆着扇子不动,这消息他怎么去告诉智化!正欲抬步走,头顶突然被一东西砸到,硬硬的,像是石头,沈仲元立马警戒的左右看看,见前面的那些人也没回头,他瞧到了地上一个裹着白色细绢的东西,立马弯腰拾了起来,攥进手心跟上那些人。
待襄阳王这一行人走进巷子,沈仲元才摊开手心,慢慢的掀开白色细绢,细绢裹了三四层,露出最里面的石头,晶莹剔透,上面刻着一个玉字,这是什么暗器?低脸微皱眉,正要重新包好,他瞥见了白色细绢上的黑色墨字,摊整开来仔细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上面细细密布的都是些人名。
盟单!沈仲元怔了怔马上收入怀里,赶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些人,此刻他心里已经是万般涌起。
再说逆水寒潭这边,蒋平终于捞上了官印,他前前后后一共下了三次水,两次没捞着个鬼影子,最后还是碰巧遇到了住在这附近的农家兄弟说,有一夜出来不小心瞧见了有人往这里丢东西,对着这人大致说的地方,蒋平终于捞上了官印,告知那人要保密今日之事,并且奉上一些碎银算表心意。
蒋平裹着毯子,浑身打哆嗦,徐庆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差点没把人直接给拍倒在地上了。蒋平弓身子,一手扶着卢方的手臂,回头睨了眼徐庆,“快走吧,送印回去。”
官印在白玉堂身上,他走在前面夹着巨阙,双手抱着,高束的黑发垂下,搭着围着衣领上的一圈白色柔毛,从后面瞧着,他穿着白衣显得背更笔挺瘦窄,白玉堂睫含淡笑看着前方,突然回头道:“大哥,小弟先走了。”没等这些人回话,只觉得又过来了一阵寒风,软袖浮动,只见这人衣袂飘飘,身子朝远处飞腾而去。
“老五这么着急做什么,官印反正也到手了。”徐庆身后背着两个包袱,一把大钢刀扛着,看起来比较沉重。
蒋平呵出一股股蒙蒙的雾气,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毯子,脖子也不露出来,“大哥我们还是也快点吧。”还是回去洗个热水澡比较好。
公孙策正抱着本医书坐在接客厅内闲看,时不时瞧着外面。颜查散拂拂袖子进来,看见公孙策便略略一笑,“先生。”跟在他身后的雨墨安静的随之进来立在一边。
“大人早。”公孙策合上书起身轻道,公孙策今天穿着深青色的衣袄,衣袄前绣着一株青色的竹子,竹叶繁多,似随风而偏飘,还有几片落在空中,竹叶的颜色比深青色淡出许多,显眼也好看,看着就如他人一般清风傲骨。
颜查散抬手走近,面上笑着,“先生不必客气,从来到此地,我便把先生当做哥哥一般了。”他用的是我字,并不是本府。颜查散今年二十四,公孙策比他年长四岁,二十八,如此哥哥这称呼也不为过。
公孙策低头婉婉一笑,并不语,伸手请着他坐下,然后坐好后才看向门口,从他这位置只见着一点天空,还是略偏灰浅色的,然后便是下面一大片的凹凸红瓦,院侧有棵树,不是很大,树皮却已经干燥的毫无黑润润的样子。“这个时候,蒋义士恐怕正在潜水取印。”喃喃一道,公孙策突然又想起,“大人,我先去后厨吩咐声准备热水。”
他话转的太快,颜查散听着只是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雨墨却上前了一步,“先生,小的去吩咐吧。”丢官印的事,让雨墨心里自责,他现在正想多找点事情去做。
一句麻烦了,公孙策还没说出口,雨墨便转身出了门,公孙策回头看着颜查散笑了笑,自顾的摇摇头。
“丢了官印,雨墨自责,他也还小。”颜查散道。
两人安静了一会,颜查散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问什么,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公馆前守卫的衙役,“大人,襄阳王的人来了,还......还说。”
这人的话突然刹住,死死低着头,颜查散皱起眉头,“还说什么了?”公孙策也随之而起。
“大人......自己去瞧吧。”这衙役咬牙犹豫说完,侧身站在门口。
“今日还未到上印盖章的时间啊。”公孙策放下书对颜查散道。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接客厅。
颜查散从侧沟门撩开帘幕进来,已有人带着襄阳王的人进入小厅。
“小的叩见钦差大人。”共来了四人,俩俩前后跪着。后面两人各托着个灰布盖着的盘子。
颜查散淡淡盯着他们瞧了会,襄阳王的人可是嚣张跋扈惯了,没有这么多礼,心中疑惑,他抬手道:“起来吧。”
“约定的六日还未到,你们这次来做什么?”公孙策看了眼颜查散问他们。
这人起身前还面无表情,听了公孙策这话便马上变成了一副揪眉伤心的样子,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大人啊,王爷有一座专门收藏宝贝的冲霄楼,昨夜有人擅闯,竟然不小心丧命了。”他转身掀开一个灰布,露出一长条形盒子,花梨木制,上镌刻有花纹,“所以......奉王爷命令来还给各位。”
听着这番话,又见那端着的人走上一步,颜查散立马变了脸色,“敢来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啊!”这一声令下,门口顿时围上了几个守卫。
这四人也不慌张,尤其是带头的那人,一捶手掌道:“小的该死,竟然忘记告诉大人死的是谁了,听说那人名满江湖,号称锦毛鼠!”
颜查散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不急不慢的掀开另一灰布,露出了一把剑,完好无损的剑,正是白玉堂的画影,细纹交错的银色刀鞘。“怎,怎么可能,五弟不是......”颜查散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咽回嗓子了。
公孙策也感觉一恍惚,走上来扶住颜查散,一转头,眼神凛冽瞧着那四人,“滚。”
那四人放下东西,悠悠走出,颜查散死死抓住公孙策手臂,一边摇头,“先生,怎......怎么可能!”
公孙策有些站立不住,两人互相支撑,“展,展昭呢,不能让他知道了。”
韩彰看着门外的守卫,一脸茫然的走进,他望着两人,“大人,先生,怎么了。”
颜查散摇摇晃晃朝前走几步,尝到了嘴角的咸味,“韩二哥,五弟......五弟不是去取印了吗?怎么......怎么去闯冲霄楼!五弟,五弟没了啊!”
这句话让韩彰好一个冲击,差点双眼一翻,他恍神看向地上的画影,韩彰的脸色才彻底变难看,他看着默默不语的公孙策惨白了脸色,一阵纠起眉头,慢慢走近,“不是......不是老五。昨夜,我看他......和昭弟换了剑。”越到最后他声音愈小,细弱浮丝,飘荡在空中。
公孙策抖了抖身子,垂下了双手。
颜查散一个趔趄,抓住韩彰的手,“韩二哥,你是说五弟没事。”
他拍着颜查散的手背,看着公孙策的反应,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睛,终于狠下心来,“刚去了房里,没找到昭弟......恐怕......”这话立马刹住,韩彰扶住了朝后倒□子的公孙策,“先生,先生!”
“五弟没事,五弟没事。”颜查散念叨着这句话一把一把摸了眼泪,看着公孙策晕倒,他愣了愣,好一会才冲着门口大喊,“快去请大夫!”
公孙策对展昭向来是如亲人一般的照顾,如今听此噩耗怎么受的了,立马便昏死过去了,韩彰此时已经不忍了,昏过去还好,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五,老五可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