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南京保卫战之防守狙击(三)
时间:1937年11月20日上午7点
地点:向阳弯临时中转站
如潮水般的逃难人流,衣衫破烂比乞丐更胜之,惊恐而麻木的眼神正慌乱的望着我们,阑珊的步伐中,只有在那时不时盘旋而至的鬼子飞机出来扫射时,才会引起他们的一点儿麻利行动,头发散乱,表情麻木,拖着疲惫的身体,随着人流向前麻木移动,也许是早已哭干了嗓子,没有人发出声音,仿佛世界都在沉默,这就是我们出发后一天多的时间里碰到的第二次场景。
由于情报分析,鬼子的主力趁我军为稳,加之逃难人流涌向南京,南京必乱之时,想要派其精锐部队一举拿下南京?必然只能选择两条大的路线,一是上海到南京的铁路,二是公路,所以我们特勤团的主力就放在了公路上面,铁路嘛,只要炸掉就成了。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去上海了,所以我们先是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后,按设定好的布置,特勤团一分为二,我和阿超带领三百人组第一狙击大队,主要埋伏在离上海一百一十六公里处一个名叫‘十八弯’的地方,而彭兵带领剩下的四百六十四人组成第二队,布置在离上海两百公里左右的地方,成为第二个狙击点,等鬼子冲过第一个狙击点后,我们将向第三道狙击点也就是最后一个狙击点‘太阳花’的地方设防,同时等带鬼子冲破第二狙击点后,彭兵他们会与我们在此会合,然后在此地与鬼子决战。
打仗,苦的是老百姓,对于逃难的中国老百姓来说,我只能用自己的枪杀鬼子来表示我的愧疚,但是对于那些散兵或者趁乱欺压百姓之人,我也只能用刀来表示我的愤怒,特别是那些军官。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国之将亡,家何以存,还要军人干什么,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保家卫国!一路上我连续狙杀了三个中校,六个少校,可是在离‘十八弯’十几公里地的地方,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打仗,不光是靠血性就能成事的,还要靠很多因素。
可以说上海已经沦陷了,火车最多也只能开到在离十八弯十几公里的地方——向阳弯中转站(临时的)。
火车刚一到站,我又看到了如蝼蚁般的人海,只是这次稍稍有些不同,以前是逃难的百姓多于兵,但是在这里,逃兵占了七成。
这些当兵的果然是年轻力壮,都把老百姓给挤到了外边,火车轨道两边站的都是当兵的,放眼望去,一片‘蓝黄色的海洋’。不过也看的我心里成了愤怒的火山。
这列火车拖了二十三节车厢,原本我们特勤团都占着,但是彭兵他们中途下去了,所以剩下的三百人都习惯性的往人多的地方集中,也就只用了七节车厢,别的车厢都是空荡荡地,但是看到这场面,我气的大叫:“刘震峰!”
“到!”站在门外的刘震峰立即就大叫着。
“传我命令,封锁所有车厢,不准打开车门车窗,不准一个当兵的上来,凡遇到抵抗者,格杀勿论!”我咬牙切齿的看着窗外兵流说。
“是~!”
什么是骄兵悍将,这就是骄兵悍将。
为了能在心理上给鬼子造成压力,我临时决定,让兄弟们不向以前那样,到达目的地后再化装,而是在火车上就化装,然后光明正大的下车,如果有机会,我还打算让鬼子知道是特勤团来收拾他们了。
接到我的命令后,没有一人发愣或问为什么,而是立即全副武装的冲向各个车窗和车门,把车门和车窗都锁的死死地,然后端着冲锋手枪,打开保险,冷冷的看着外面涌向火车的兵流。我想我的意思他们也明白,战争,胜负是难免的,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尤其是中华民族的捍卫者,自己先逃了,把老百姓丢在一边,那!就是军人的耻辱了。
火车都还没停稳,所有人都涌向了火车,大叫声,哭骂声,各种方言的怒骂声四起。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冰冷的眼神和禁闭的车门,兵流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愤怒了,怒骂声四起,但是车门依旧禁闭,拍门声紧接着响起,很快兵流们明白了意思,马上,石头和枪垛就密集的与车门和车窗亲密接触了,可是这进口的玩要还真没得说,硬是抵挡住了,但是,愤怒的兵流们有的就开始把枪口对准了车内,也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反正我只听见一声枪响后,接着就枪声大作起来,兵流们立即就向后退去,双方互射了一段时间,也许是一位特勤团的兄弟见有自己人受伤了,立即就向外扔了颗手雷。
“轰!”
在枪声中,这颗手雷是那样的刺耳,看到外面躺了一地的尸体和正哼咛的士兵,我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为难他们,他们也是爹娘老子养的,也都有亲人,再说我们又不是宪兵,没有权利去屠杀他们求生的欲望。
“叫兄弟们停火,检查伤亡情况。”我默默地举起手,向刘震峰说。
也真是凑巧了,就在我要打开车门的时候,对方突然竖起了白旗,然后就见一名上校两名中校向我们走来(那是啊,能达到将军级别的,有几个没有后台,有几个还会来这随大流啊,早就坐着小轿车跑到南京去了,这几个估计就是倒霉蛋)。
我也立即打开了车门,然后在阿超还有五名兄弟的陪同下向对方走去。
刚走了几步,刘震峰就赶过来了,我看了他一眼,他高兴的小声说:“大哥,没有伤亡。”
“那手雷是怎么爆炸的?”我奇怪的问。
“是两名一营二班的兄弟在车窗边还击,一名兄弟手臂被子弹擦破了点皮,几滴血刚好溅在另一名兄弟的脸上,那名兄弟以为他受伤了,一火大,就扔了手雷了。嘿!嘿!”刘震峰摸着脑袋笑呵呵地说。
我点点头,又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双方在两边的中间停下了,我们相互隔了两米左右,虽然对方中有一名军官的军衔比我高,但是我就是提不起那敬礼的劲儿。双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大家就这么互相看着。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分多钟,也许是我们这身打扮让对方很不习惯,这个时候那名举着白旗的中校突然开口了,不过他一开口差点没让我抽枪射杀了他。只见他理直气壮的大声说:“身为党国的军人,根据********革命军事委员会颁布的军事条例,见到长官应该怎么样?”
我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手下的兄弟到是都举起了枪对准他,双方又恢复了沉默。
这个时候,那名上校及时制止了那名还要开口的中校,他平静中带着伤感的看着我说:“算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就更别说还有脸来接受自己人的敬礼了,只要不指着我骂娘,已经是很给兄弟面子了。”然后他又奇怪的看了我们几人一遍,眼中突然冒着一种骄傲和兴奋的的神色问:“兄弟,你们的装束我只在报纸上看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就是被誉为党国的骄傲,在凇潞会战中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幽灵部队’吧?”
‘幽灵部队’?
见我们相互看了看后,都带着不解的神色看他,他立即笑着说:“也就是特勤团,但是我们都习惯叫你们为‘幽灵部队’。”
我点点头,依旧没有做声的看着他。
“那就好,那就好啊!……”说着说着,他竟然慢慢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弄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人哭的我见多了,家里那两个婆娘一个不高兴就要哭,这还好办点,但是见男人哭,尤其是堂堂一名上校,都三四十岁了,还当着成千上万人面前傲傲地大哭,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人家都说‘好男儿不哭,只因未到伤心处’,真不知道他为何伤心。
那名上校哭了一会儿,在旁边两名红着眼的中校劝说下,终于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看见你们,我就知道国家还没有放弃,我们依旧有本钱和鬼子打仗,看见你们,我就想起了凇潞会战。
唉~!你们知道么?在你们走后,兄弟们可惨了,说实在的,兄弟我既然选择了当兵,早就抱着赴死的准备了,可是不是兄弟们不尽力,而是实在太荒唐了,我们不说武器不如鬼子,就单说说我们自己,由于我们是地方的部队,原本就装备就不好,而且在动员时也没发多少弹药补给,但我们依旧是憋着股劲要跟鬼子较量较量,可是我们一会接到中央的命令要求死守,一会又接到顶头上司的命令要求我们放弃,一会又接到总部(总指挥部)的命令要求调防,这,这!你说说,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依旧坚持在原阵地和鬼子拼命,子弹没了,用大刀,大刀砍卷了,用肉搏,夺鬼子的枪再战,结果我们师长身负重伤,全师一仗下来,就剩下你眼前这些人了,那可是整整一个一万八千多人的师啊(这个师算是打残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上面还是要追究我们师长的责任,说他临阵脱逃,指挥不当。兄弟,你给评评理,我们这算是临阵脱逃么?我们师长是指挥不当么?师长可是在战斗的第一线负伤的啊!我们可是最后撤退下来的几个师了,我,我!……”
他边说,我边慢慢地向四周那些站起来的兵流中看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们中,大多数都有伤在身,没有一人衣冠整齐,虽然他们也如别的逃兵一样落魄,但是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怒火,是一种委屈和不甘心的怒火。
“长官,你别说了,兄弟明白你的苦处。”我急忙打断这位又要失控的上校,然后转身大喊道:“特勤团——下车~!集合~!”
很快,所有的车门都打开了,然后所有的特勤团兄弟都下了车集合。
平头,短直发型,脸上画了多道黑绿色油彩,灰蓝色的野战军服,身批浅蓝色厚而轻,那是用麻线做的伪装网,身背着浅蓝色大背包,脚穿土褐色皮鞋,手握毛八枪,就像是一道灰蓝色的钢铁铜壁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这就是特勤团集合后给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兄弟们,你们眼前的这些同僚们虽然是背着个战败的名义,但是你们看看他们的眼神,看看那种不甘心失败的眼神,这就足以说明,在凇潞会战中他们都是英雄,失败不是将士们不努力杀鬼子,而是上面的错误调令、各怀鬼胎造成的,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上级不公,所以,在这里,我们要向这些英勇抗战,奋勇杀鬼子的士兵们——敬礼!”我大声的喊着,然后带头敬礼。
“唰!”三百只右手同时向四面敬礼,整齐而划一的动作让人觉得这是一只训练有素,士气旺盛的部队。
兵流们都站了起来,默默地向我们还礼,然后很多人都哭了,他们是为自己的委屈有人理解而哭,也是为死难的兄弟而哭。没有人做声,没有人移动,有的,只是那点点青烟在向上空飘去,仿佛在向老天爷诉说着他们的理由,他们虽然衣衫不整,一副残兵败将的样子,但只要他们不屈的精神还在,他们依旧还会是一支钢铁部队。(在台儿庄战役中,这个刚刚得到一点补充的师,自愿请战,最后全师只有两人生还,一人是通讯员,一人是被炸弹炸晕后生还,眼前这个上校在台儿庄会战与鬼子拼刺刀时,连杀了五个鬼子后不幸殉国,他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他是很多英勇抗战的勇士们地一个缩影)
“长官,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和你们发生拼斗。”我最敬重的就是这样的好汉,所以看到他不解而又心痛的看着地上上百具尸体,我自愿给他回答。我立即指着远处正在鼓掌的老百姓说:“因为他们。”
这位上校的确聪明,立即就知道了原因,他惭愧的说:“兄弟,别说了,我都明白了。军人,就应当是因为保家卫国而存在,而不是欺负老百姓的材料。”接着他又向我笑了笑说:“原先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挡了你们去打鬼子的路而发火了,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在没问明前就首先开火的。”我立即道歉。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就应当有负责任的豪气,老子可不愿意当缩头乌龟。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说实话,我要是你,我见这场面也许比你做的更绝。”他伤感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叹了口气,才苦笑着说。
谁说百姓就一定不喜欢国民党的个别军队地,对于那些打鬼子的部队,老百姓还是很热爱的,只是后来不一样而已。
奇怪的场面出现了,上校命令先让老百姓上车,但是老百姓却坚持先让他们上车,双方就这样互相看着让着。我见他们都这样,急忙对上校说:“长官,等下还会有火车的,今天我们要送来好多东西了。”
他看了看我,嘴巴动了动,我估计他是想问我们的任务,但是却很理智的没有出声,我也笑了笑,然后向他敬礼:“长官,我们就告辞了,大家在南京见。”
“保重!祝你武运昌隆!”
“保重!一路平安,大家回到南京再一起杀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