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断肠草,你也不怕?
为首的那一位穿的分外隆重,浓墨黑发以一支白色暖玉挽起,流转盈然光华,他身上是一领雪色狐裘大氅,里面是白色锦衣,上面腾有银丝描绘的复杂暗纹,俊美的脸似罩了寒霜碧月,紧抿的唇色映出清雅的妖娆。
直到一行人停到了天牢最里面,看门的两个狱卒猛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姿容绝世的男子,厉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天牢!”
破风上前一步冷然出声:“打开牢门!”
狱卒虽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般打入天牢的人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上头交待了一律不许任何人探监。”
“有这个呢?”苏映禾手里晃着一块刺眼的金牌,冷声问道。
那狱卒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结巴道:“可……可以……”皇上亲赐金牌如皇上亲临,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
苏映禾收回金牌,从容的走进了天牢,这里寒气更重,凉薄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异样的清冷。而破风心细的提了一盏灯笼进来,放在桌子上搁好,整座牢房里晕出温暖的光线,添了许多温暖。
“你来了。”沙哑的声音透着异样的岑冷,苏映 茶色的眸子闪过刻骨的寒。
破风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苏映禾负手而立,身形异常高大挺拔,眉若拢了淡淡烟月,一对如山如水如玉如雪的眸子潋滟魅惑,如一对黑深的幽泉,唇色如霞,他看着面前淡淡盘踞在席塌上的男子,神情淡若如花,纵是身陷天牢仍是雍容高雅,纵是身陷天牢仍是雍容高贵,犹如身在皇宫大院一般,让人心中赞叹,苏映禾情不自禁的低笑一声:“你算准了我会来?”
“没错,我已经等了你几天了,四弟。”苏映 抬了抬眼,眸光却不知看向何处,同样俊美的容颜上却写了一层异样的冷淡。
苏映禾突地一笑,笑中却带着微微的哑:“大哥,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为了可卿拼得你死我活,一直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想到今晚却有幸坐在一起。”
苏映 亦满不在乎的一笑,茶色的眸子涌动着复杂的光:“自可卿去后,我们确实没这样坐在一起过了。”眸前似乎浮现那个粉嫩如同桃花,明媚好似朝阳的女子,他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可卿了,又有多久没有想起那痛苦的一幕了?
苏映禾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亦想起了那个曾经深埋于心的女子,可卿可卿,你在天上,还好吗?看到他这么痛苦你会怎么样呢?
“是啊,自她去后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你恨我杀了她!”想到当年那个场景,苏映禾的心再度搅痛。
苏映 茶色的眸子蔓出冰痛,沉痛的点了点头:“是,我亲眼看到你握着她胸前的长剑,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映禾轻嗤一声,白色狐裘大氅衬的眉眼素净,却从里面一层一层蔓出一丝寒意,冷得让人直打颤:“眼见不一定为实,大哥,当年可卿是死在我怀里,你以为是我杀了她,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可卿,那一晚我赶到的时候可卿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被逼无奈离宫,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一方面是想暗中查出是谁害了可卿,一方面是想查出当年设计害死我母妃的人是谁?当年熟悉可卿但凡和她有丁点儿交集的人都全都死去,你就不曾想过到底是谁害了她?”
看着苏映 神色一怔,眼眸里晕出不可置信,苏映禾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接着叙道:“可卿当年只是一个小宫女,地位卑微如尘,人又单纯善良,你觉得她能做了什么事让别人对她动了这么大动作?”
苏映 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眸中浮出点点疑惑:“你是说……”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不敢确定。
苏映禾的心一凉,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敢往那个人身上去猜,也怪,亲生母亲,就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会装作不曾知晓吧!他垂头看着已经解开白纱的掌心,上面有刺目的伤疤,抿了抿唇:“那一晚我赶到的时候可卿已经死了。”
阴冷的风在天牢里蔓延,让人情不自禁一阵发抖,苏映 眼底疑惑收敛,声音如温寒暖玉一般低低响起: “你骗我的,你又是在骗我?”
“骗你?有必要吗?苏映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看到可卿的面子上我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苏映禾目光投向一旁,分不清是在看什么。“当年,你派杀手追杀我到青山,我一直装作不晓得,就算当年你的人害死了宋宋,我都没有想过报复你。”
“原来,原来你都知道?”苏映 眸中现出震惊,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原来他一直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苏映禾张了张嘴,苦涩道:“你这么多年深居简出,散布各种各样流言,你根本没有病重?”
“没错,我身子一向很好,这么多年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是因为我在可卿面前向她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你,可是这一次你竟然敢伤了宋宋,大哥,我不能原谅你。”苏映禾眸子中晕出痛苦,想着那天宋宋决绝的模样,微微敛了敛眸色。
苏映 神色一顿,脸上血色尽失,可卿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
“四弟,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你不是跟我同样喜欢可卿?”苏映 挑了挑眉,唇边却勾起岑冷的笑纹,如一寸一寸钢刀刮过心房。
天牢里一片死寂,一片死寂中,苏映禾极轻地一声笑,那笑掠过晕黄宫灯,青色壁影,开出一朵极轻的微花,透着青青的嫩芽,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声音几乎在嗓子掐出来一样:“她喜欢我?可卿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苏映 眸中同样晕出痛苦神色,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苏映禾收回目光,不知望向何处,天牢里的寒气一重一重从脚底蔓延出来,蔓到胸口,蔓到身体各处,身体一阵冰凉:“这么多年,在我心中,可卿一直是我的姐姐。”眸光不由自主的飘,飘向了当年的情景,那是夏光灼灼,杏子时季,漫山杏花招摇……
那是夏光灼灼,杏子时季,漫山杏花招摇,花一样的季节里,遇到了花一样的姑娘……
事情总有前因,前因就是苏映禾虽是皇子,却颇不受宠,不受宠的原因有两个,一来生母去的早,二来自己身后没有庞大的后台,当时年纪又小,这样的小小年纪里,自然在宫里很不受待见,但凡上至皇帝老儿下至普通宫娥都对他不闻不问,这还是稍好一点儿的情况,更有甚者是有些见风使tuo的奴才对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更是冷嘲热讽,虽然没有拳打脚踢,却是十分的不待见,常常故意让他挨饿,可想而知当年的生活是多么难熬,而他一天一天在这难熬的日子里苦苦渡日,盼着皇帝能分他一点儿关注,而皇后的嫡子老皇帝的头一个儿子却对他尤其的好,这种好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大皇子的庇佑下苏映禾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可这安生日子没几天,老皇帝找了个名义把大皇子送出了皇宫。
苏映禾又剩下孤家寡人一枚,日子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直到有一次,有人暗中在他膳食里投毒,苏映禾因为连着几天没吃好饭,猛然一见这么可口的饭菜,当下晕了,却被路过的可卿碰巧打翻,此事是一个引子,苏映禾十分的伤心,拉着可卿不放手,让她陪一顿晚膳。
可卿被他摇的无奈,只好心软的替他张罗了一些吃食,可两人回来时,刚刚的膳食却被一只猫误食了,而那只猫横死桌前,连挣扎都没一下,苏映禾吓得大哭,而小宫娥可卿却是心软的主儿,把他在怀里安慰了半天,打那以后自发自的照顾起苏映禾的寝食起居,如果只是这样那幕后之后肯定会想法设法把可卿调走,却没有想到苏映 这时突然回宫,瞧见了这位姑娘,当时因为年纪小,可卿长得粉粉嫩嫩,如打了骨朵的花苞,却可爱袭人,聪明伶俐,而苏映 少年时期对这姑娘萌发了爱意,此后借着各种各样的机缘常常入住苏映禾的寝殿,搞得宫中一干人等惶恐不安,连带着皇后也惶恐不安,变着法儿的打可卿的麻烦,可卿一个人受了责罚时常跑来找苏映禾诉苦。然,可卿当年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越是有人让她往东她偏偏往里,在三番四次明着暗着被人整了之后,可卿越发坚定了对苏映 的爱慕,于是酿成了一场悲剧……
苏映 当年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皇子,虽是皇后嫡出,可却是个有名无实的主儿,于是这有名无实的主儿自然护不了可卿,也护不了苏映禾,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可以是王孙贵族,可以是名门之后,万万不能是个小宫娥,尤其是他还三番四次为了这一个小宫娥跟皇后顶撞,首先其冲皇后不能忍,皇后做事一个脾性,但凡不能忍的东西统统不着痕迹的消灭掉,而她想了几天,终于得了一个好主意,既能离间兄弟二人感情,又可不费吹灰之力除去迷乱儿子的狐媚子,于是在一个风高月夜,苏映 再一次被她寻了名义送出了宫,就算他日后得知真相顶多也就耍耍性子,不会真对她怎么样,但是如果日后留着这两个祸害,便足以引发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