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人之心

即使生活在偏远的贞洁镇，及笄也听说过关于这种大鳄的传说，它们习惯捕食落在水里的任何动物，即使是最野性难驯的角牛，也会轻易被它们在水下撕开胸膛。

当年在辜家先祖征服央州时，那宽宽的护城河的保护下，央州数千兵士坚守了八个月，几乎等得援兵到来，最后，太祖皇帝下令，将半数的战马扔进护城河，填满了几乎一半的护城河，这才踩着鲜血征服了央州，而在央州损失的这一半战马，间接导致了太祖北征计划落败和锦阳骑兵军团长达十年的一蹶不振。

她呆呆的转过头去看了看辜君浩，对方眼里是同样的震撼。

小舟因着惯性缓缓往前面移动着，空气僵硬的似乎能听见小舟移动撞碎的声音，这一刻，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舟里面的水越来越多，船舷吃水的力度越来越大，这艘小舟已经渐渐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及笄握在船桨上的手松了又紧，她忽的问道：“你说，如果我们现在死在这里，你最放不下的是会是谁呢？”

辜君浩的脊背绷的很紧，没有回答。

及笄自问自答：“我最放不下的是我爹，他得了很重的病，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有邵梦城的薛大夫的药才可以勉强一用。”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邹巴巴的纸条，“这药方已经被水泡坏了，勉强看得到几个字。唉，我娘死得早，我爹总是看着我叹气……我想，他一定看着我就想起娘亲，人人都说我的眉眼像她呢。”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满脸沉醉：“每次想娘亲的时候我就打上一盆井水细细的看。”

辜君浩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他的右手微微收回，船舷的水已经伸手可及。

那水里眼巴巴的央鳄微微抖了抖尾巴，它们等的有些不耐烦，水面上起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小舟也微微的波动起来。

及笄还在兀自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前些日子我还在贞洁镇的净潭旁救了一对要被执行族规的情人，后来被吕鹤轩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唉，你不知道，那贞洁镇真不是个好地方，里面的女子太苦了，我爹爹说宁愿我一辈子不成亲也绝对不把我嫁进贞洁镇……”

辜君浩的胸口起伏着，眼里隐隐有了杀气，及笄说的话，他几乎没有听进去，他转头看向湖的另一边，默默计算着，如果一个人，似乎还有点点把握。

他想的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及笄已经站起来：“辜牧恩，如果有天，你到了映蓉城，请把这个药方交给我爹爹，他叫司徒宇。”

辜君浩猛地回神：“你想干什么？”

及笄抿嘴笑了一笑：“这个小舟已经没办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你还受了伤。如果少个人，也许还可以撑到近岸。你救了我，现在是我还你的时候了……”

“……”辜君浩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是他们方才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东西，及笄看到的是渴望和不甘，而辜君浩看到的则是一方澄净。

原来，她早就知道。

辜君浩蓄势待发的右手瞬间被抽去了力气。

震惊，撼动，陌生的惭愧和悔意让他百感交集，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下一秒，及笄已经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