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深水
冷冽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猛刮进来，吹拂在烈如火的脸上，偶尔带起如刀割般的疼痛。
烈如火再无睡意。她将窗户再开了些，对面的暗红阁楼在偶尔划过的电光下浮现眼帘，带出几分沉厚之味。
那里是这元帅府中的书阁，总共两层，一直由固定的精兵轮流把手，四个方位，各有四人，只是这阵势就知道，这个书阁，绝对是元帅府一处‘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入’的机密之地。
随意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开门走了出去，沿着一条曲折的回廊而至，烈如火朝着正门向着自己行礼精兵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书阁内并没有油灯摆放，阁内的阁顶、墙壁上，都零零散散嵌着一种奇异的石头，它们在黑暗各自发着白光，聚集在一起，竟使得书阁内明亮如白昼。
光芒所及之处，承载着岁月时光的书册满满地摆放在书架之上，四面八方，无一处有遗漏，而一层中央，平铺着一张九州大陆地图的古朴长方形大桌，更为这份浓厚的沉淀气息增添了一份肃然之色。
烈如火脑海中仿佛浮现了一副作战会议中、黑袍女子表情冷沉，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一点，冷谈天下局势的画面。
她微微垂眸，慢慢将门带上，视线在书册上缓缓掠过，最后一顿，抬步朝其走去。
《史记·烈焰》、《记·天下》、《人文地理》《天下奇物》……
显然在这个庞大的书阁之中，各类书的摆放也是由一定讲究的，比如这一块，便是同各国历史、风情、奇人奇物等有关的。
她随意抽出了几本，走到阁楼中间，坐于上座，慢慢看了起来。
烈如火的重要信息抽取能力以及记忆力皆极为强悍，几个小时的时间下来，她对这个大陆已经有了一个更加详细全面的认识，毕竟，只靠当时老嬷嬷对她说的那个大概，是完全不够瞧的。
一名成功的将领，首先应该具备的一点，就是具有大局观，而大局观，来自于对天下情况的了解和掌控。
而烈如火，除了了解到各国的基本情况之外，还知道了一点，在九州，除去刀、枪、冷、箭这些武器之外，因为存在着炼丹师，所以火药的使用已经被慢慢挖掘了出来，并且被逐渐运用到了军事上，不过他们的火药使用还是极有限的，比不得她所知道的。
烈如火又翻开了一本古册，这本古册是这里头最破旧的一本，外头的书皮已经破旧不堪，连书的名字都瞧不清楚，只隐约可见‘遗忘、九州’四个字。
只看到第一页的第一段，烈如火就不由得来了兴致，懒散靠下的腰身也慢慢挺直了，她瞧着上头的字，不由得慢慢念了出来。
“九州大陆，地处世界以南之尽头，为太阳落之地点，与东背道而驰，被誉为流放之所……”
烈如火不由得挑了挑眉，她慢慢朝后瞧去：“……流放之民渐渐增多，慢慢形成组织党派，随着岁月时间的累积，成就世家、国家。国家统一各国流放之民、争夺权势，世家隐于凡世，以修炼为主，以脱离流放之所为最终目的，整体实力不输于皇权……”
之后，还写了关于九州大陆的整体演变，大约是说，七百年前，大陆以七国为尊，之后国国交战，吞并吴国，只余五国，在之后的几百年间，战事时起，终于演变到最后的四大国为主、其余小国依附的形式。
而如今，四大国已经又灭了一国，这书的记载至少也在百年之前。
烈如火缓缓关上书册，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这本书就像在描绘一个奇幻故事，既真实又玄幻，也不知道究竟是记载的历史，还是不过为作者本人的幻想？
将这些文字放在了心头，却并未太过计较，毕竟，文字文字，也不过是人所造所记载的，往往可信七八分，却不能绝对信有十分。
揉揉眉心，烈如火将书册归于原位，侧耳听了一下阁外的声音，雨似乎已经停了，她又抬步朝着二楼而去。
二楼上的书册便不像一楼堆放得那般密集了，除去后方靠墙的一个办公桌外，靠着左侧墙壁的窗户旁，还有一个躺椅，躺椅旁有一个小桌，带着浓浓的休闲味道。
这里想来是烈如火的办公之地。
烈如火在上头随意翻了翻，然后坐在了办公桌后，眼睛放一扫，便随意拉开了第一个抽屉，抽屉里面摆着几个册子，最下面有一本小小的薄册，册子上有好几道破口之处，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烈如火一翻开，就瞧见首页一个大大的‘杀’字。
这个字写得并不算漂亮，笔画之间还带着生涩，可一笔一划里却透着浓浓的戾气。
她又翻了一页，便瞧见一张被贴上去的泛黄的书页。
这张书页上写着：“……元锦十五年，烈润天烈王领命前往东南边境驻守，缴清匪徒……”
。
“……元锦十六年，烈王率十万之兵前往最后一个匪徒窝点，却不料突生变故！十万之军被毁于一夕之间！烈王之子于当天出生，因天边如烈火燃烧，取名如火……”
元锦是先皇烈锦云的字，他登地位时年龄尚小，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那个时候烈如火的父亲烈润天还在世。这上面显然是简单刻画了烈王烈润天的一生，虽不过寥寥数笔，可仍旧瞧得出是一位肆意潇洒、正义凛然的大好男儿，烈如火瞧得最后也是心头震惊，十万之兵？如此众多人数，竟然全军覆没？并且，烈润天应当也是一个极有本事之人，不可能连保护自己妻子的力量都没有吧？
这寥寥数笔之间，定隐藏着什么。
烈如火再往后翻，都是一个个透着浓重煞气的‘杀’字，只不过每一个都比前一个的笔画更加流畅，到了最后一个，俨然已有大将凌然之风，细细一数，正好二十个。
烈如火如今正好二十岁，这个字，难道是每一年一个么？她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内幕的吧，不然不会有如此滔天凛然的恨意。
烈如火微微叹息一声，可眼中神情已经越发深沉，这个世界的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不见底，还要复杂。
她关了第一个抽屉，继续想要打开第二个，却拉不动，微微一挑眉，烈如火视线四下一扫，突然蹲下身子，按动了侧面的一个按钮，再将抽屉往外一拉，接着推入七分。
这俨然是一个机关设置，而非置物之地，这种简单的设计，并难不倒她。
果然，这一推，地面竟然突然打开了一个小方格，烈如火低头一瞧，竟是几个黄黄的卷轴，卷轴之上，还绣着紫色的火焰图腾。
方才她已经知道，在这烈焰，火焰图腾共分为五个颜色：黄、绿、蓝、红、紫。这五种颜色分别代表不同的地位高低，而紫色，烈焰皇朝，只有一人可用，那便是烈焰国君。
拿开卷轴一瞧，只看前几个字，已经明了，这是烈焰皇朝的圣旨，只不过，烈如火留着这些圣旨做什么？
她可不觉得，那样一个精明天才的女人，会拿着当做纪念。
眼睛一沉，烈如火缓缓打开，慢慢瞧起来，眼底之中，黑色波涛点点凝结，杀气，一点点随着眼波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