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诺终身
辛夷出去的时候，恰遇上瑶姬在仙婢的指引下款款而来。二人自打昨日的事之后，还是初初遇上，一时面上皆有些不自在。
至少，于辛夷而言，在紧要关头被自己的好姐妹当做工具挟制利用，她实在无法做到毫不介怀。
不过淡淡点头示意，辛夷便打算起身回去。而就在错身而过时，听见瑶姬轻声唤：“辛夷。”
辛夷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身，彷佛是在等瑶姬说话，又彷佛是对她无话可说。
“我和玄女有话要说，你们暂且退下。”
仙婢们互看一眼，便称是退下。
“辛夷，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瑶光殿前人来人往，到底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辛夷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尾随她到了一个僻静无人处。
待无人后，瑶姬缓缓走到辛夷面前，咬着下唇怯怯问：“辛夷，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怪我？”
辛夷抬头，目光清亮而坦然答：“是。”
“辛夷，对不起，我……”瑶姬彷佛是想解释些什么，却被辛夷给摆手制止，“我知道你会说当日情形乃是情非得已，你并不想伤害我。但无论如何，你的行为还是伤害了我，伤害了我们多年来的姐妹之情。那日当着凤歌的面，我故意说不怪你们，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言。瑶姬，对不起，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保持一段距离罢。”
瑶姬伸出的手，犹能握住辛夷转身翩然飞起的衣袂，但她却再也握不住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的心。因为生死攸关那一刻，是她先背弃了她，如今就不能怪她绝然离去。
“辛夷，求你不要扔下我。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
辛夷的背影挺得笔直，声音亦有些伤感：“可就是你，亲手舍弃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即便我是你唯一的好友，但在危难关头，却远远比不上一个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瑶姬，不是只有你才会觉得受伤的，我同样也会。”
“可我想救的人从来不是紫霄，一直是你！”穷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瑶姬才喊出这样一句，而后泪如雨下。
而这一句，终于换来辛夷的回头，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想救的人是我？”
瑶姬抬起头来，明眸沁水，缓缓而下，委屈道：“当然是你。在我心中，始终看重你胜于旁人，我又怎么可能为了别人而去伤你性命？”
辛夷勾唇笑得自嘲，淡淡道：“可是在所有人眼中，你便是可以为了紫霄，而舍弃我的性命。瑶姬怎么办呢？你说得这样恳切，但我竟不能相信你。”
瑶姬睁大眸子，彷佛受了莫大的刺激，沙哑道：“辛夷，你竟疑心我到了如此地步么？”
“你也曾经疑心我到了如此地步。而那时，无论我怎么解释，你也依然没有选择相信我。如今，我也是一样。瑶姬，信任是相互的，你得先对我有信心，我才能对你深信不疑。”
要和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般唇舌相击，辛夷亦是心如刀割，但她仍旧选择了说出真心话，而不愿虚伪地欺骗她。
瑶姬凄然一笑，“这样说来，我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
辛夷终究不忍，遂道：“你可以解释，但我亦可以选择相信或者是不相信你。”
不到这一刻，瑶姬还不知道原来在辛夷心里，自己竟然已经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而她亦开始怀疑，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做错了。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瑶姬朝辛夷笑了笑，低哑道：“辛夷，有些事我知道或许时至今日你再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说，当日的情形，唯有紫霄活你才能活。如若不然，紫霄哥哥出了一星半点的意外，父皇第一个要发落的人就是你。正因为我和王母都深知这一点，才肯拿你冒险，为的就是用一点皮肉伤来换取你最后的安然无恙。而想要平息父皇心中的怒气，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你成为救紫霄的有功之臣。可在场诸人中，除了王母和我，还有谁是肯豁出性命去救你的呢？是以这件事，也唯有我出面去做，才能显得合情合理。但我并不知道，有时看起来合情合理，会让你以为是我的冷酷无情。我一直相信数千年来的情谊足够坚固，足够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可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没关系，你平安无事就好，我被误解也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说完，她便再无眷恋地转身离去。
而辛夷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终于忍不住喊：“瑶姬，你方才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瑶姬转过头来，竟是满脸的泪水，使劲点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见此情景，辛夷再没有一丝犹豫地奔上前去抱住哭得不能自抑的瑶姬，声音沙哑道：“傻瓜，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了！”
瑶姬亦用力地抱紧她，抽泣道：“辛夷，原谅我这个傻瓜好不好？我原只是想要救你，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却伤你至深！”
辛夷轻轻拿手捶了一下她的后背，骂道：“你个傻女人，你根本就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来求我原谅？原是我误会了你。瑶姬，你一心为了我，是我不好，疑心病太重，倒惹来你伤心。瑶姬，对不起。”
“傻瓜，能得到你的谅解，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我又怎么会计较那些呢？”
一时间，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待松开对方时，皆忍不住指着对方的花猫脸笑出声来。
而后又各自掏出帕子为对方擦干脸上的泪痕和污渍，辛夷心下是满溢的感动，忽然握住瑶姬的手恳切道：“瑶姬，我们说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选择相信对方，永远不疑心对方的用意好不好？我们说好了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则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能算是完整。”
瑶姬亦有些动容，反握住她的手，肯定道：“好，我答应你。若我日后再疑心你，则罚我终身孤寂，不得善终。”
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样的毒誓不可谓不重，再一看辛夷满眼的泪光莹然，便知瑶姬此举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