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强人所难
虾兵蟹将前来禀报时，若华着实怔了半晌，许久才隔着珠帘问：“她们可曾报上身份，说是什么人没有？”
这半年来，自打她成为玉山新贵，下界各处的仙友们莫不对她巴结讨好到了极处，何曾有人这般蛮横无理地提出要求来着？即便是尊贵如瑶姬，亦不曾对她如此颐指气使，是以若华实实有些缓不过神来。
那虾兵蟹将恭敬道：“来人自称自己是西海龙宫的素锦公主和南海龙宫的翩翩公主。”
珠帘后传来女子低低的讶异声，“咦，居然是她们两个。”
此刻恰逢乳娘进来将小厨房刚做好的冰糖雪梨水奉给若华，不由得蹙眉低低道：“她们两个来寻公主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是来意不善。依老奴的意思，公主不如寻个借口将人给打发了回去？”
顿了顿，若华才道：“如此不妥。终究来者是客，若咱们拒之门外，未必惹人诟病，说我目中无人，自恃身份却罔顾昔日姐妹情谊。传扬出去，只怕于我名声不好听。”
乳娘亦觉为难，“那，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沉吟片刻，若华便有了主意：“无妨，既然她们想来，则咱们便先静观其变好了。须知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惟命是从的北海四公主，未必就得处处受她们挟制。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她们想算计我些什么？”顿了顿，她才抬高声音道：“好，本公主知道了。绿云，你且代本公主出去将人给好生迎进来罢。”
这些时日，绿云随着若华的得宠，地位水涨船高，再非从前可比。听闻被自家主子指派去迎那两位以骄奢出名的公主，她亦不见丝毫惧色，不过福身道：“是，奴婢遵命。”
这半年来，若华在北海龙宫颇为得宠，是以她的命令那些虾兵蟹将并不敢违背，亦遵照去办了。
倒是素锦和翩翩等了半日，发现来的只是从前若华一个使唤丫头时，脸色颇为难看。
素锦语气极冲道：“你们怎么当的差事？本公主明明说了要你们公主亲自来迎，怎么你们却让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来？你们如此怠慢贵客，仔细我禀报给你们龙王知道，治你们一个藐视尊上的罪名！”
那些虾兵蟹将哪里经得住她恐吓，当下便跪到了地上磕头求饶。
反倒是绿云，丝毫不以为杵，盈盈拜倒笑道：“二位公主息怒，并非他们有心怠慢，而是另有别情。只因我家公主近来玉体抱恙，实在不能出门远迎，是以委派奴婢前来相请。想来二位公主与我家公主情同姐妹，定会谅解的对么？”
素锦仍旧一肚子口气，手指绿云就要骂道：“你……”
可她的手很快被翩翩拉住，翩翩微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今日我们姐妹二人倒来得很是时候，正好去探一探若华妹妹的病情。你前头带路罢。”
绿云便还以一笑道：“是，二位公主请随奴婢来。”
走了没多久，素锦就发现了不对劲，不由蹙眉道：“站住。你确定你引我们去的是若华的宫殿么？本公主怎么记得，从前若华的宫殿并不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绿云忙停下脚步解释道：“素锦公主所言不错，从前我们公主的宫殿的确不是这个方向。但就在四个月前，我们龙王来看公主，觉着她住的宫殿太过局促偏远，是以择了龙宫最宽敞明亮的殿宇赐作了我们公主的新寝宫。眼下奴婢引二位公主前去的，正是我们公主日前居住的朝华殿。”
素锦与翩翩对视间，眼底俱有惊意。
朝华殿，那可是北海龙宫最为奢华的一处，往日非龙族嫡出公主不能居。今日北海龙王居然将朝华殿指给了若华，可见对这个女儿的看重。
翩翩是何等精乖的人，很快露出满脸欣慰的笑意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件大喜事，我们姐妹原该好好贺一贺若华妹妹才是。你快带路罢。”
绿云忙福身道：“是，奴婢遵命。”
一路上素锦几番按捺不住，都被翩翩给死死压了回去，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无论你心中想什么，都给我忍着，莫忘了咱们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素锦听她如此说，终究将心中的妒恨不平给压了回去。
朝华殿门口，若华正由乳娘搀扶着倚门相望，但见翩翩三人姗姗而来，她不由满脸惊喜唤：“两位姐姐可来了，教妹妹好等啊。”
说罢，却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嘴低低咳嗽起来。
乳娘见她如此，忙伸手为她拍抚着背，忍不住又怜又气道：“老奴方才说什么来着？公主身子原不好，不该出来吹风的。偏生公主这样不听话，听闻二位公主来了，心中欢喜得不得了。偏生不能出门远迎，便非要站在这里等着，说是许久未见二位公主，心中记挂得紧。这下可好，在门外吹了半晌的风，咳得越发厉害了。”
如此一番话，倒是教翩翩和素锦面面相觑，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位乳娘真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为若华开脱了嫌隙，且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彷佛是她们多么的强人所难。不通人情。
但翩翩是何等隐忍之人，即便心中气恼，面色却不肯流露出来，当下含了一丝愧疚道：“都怪我们不好，来得不是时候，害得若华妹妹病得愈发重了。”
若华苍白着脸，彷佛不胜惶恐地摆手道：“姐姐说这样的话便是折煞做妹妹的了。这段时日，若华身上一直不大好，不能时时往几位姐姐处请安走动，心中已是万分惭愧。如今劳动姐姐们亲自来看我，若华又不能出门相迎，心中实在是难过得很。”
还不待翩翩说话，乳娘亦含笑不急不缓道：“公主多心了。二位公主对您情深意重，又岂会在这些小节上吹毛求疵呢？或许，方才是那些守门的虾兵蟹将没有眼色，传错了意思也说不定。如若不然，以二位公主对公主的爱护之情，又怎会忍心让你拖着病体出门远迎？自然，这些只是老奴的一点猜测，却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说罢，她目光如炬地望向满脸错愕的翩翩和素锦，竟无丝毫退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