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临川之约
不过第二日，若华便给翩翩带来了紫霄仙君的答复。
三日后黄昏时分，临川河畔柳树林内相见。
临川，乃是下界一处风景如画的所在，河水流淌若星河，两岸柳树婆娑，恰是男女订亲私会的好去处。是以下界素有传闻，倘若一个男子相中了一个女子，在上门提亲前，则会先约她在临川河畔相会。
是以若华此番给翩翩带来的，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翩翩睁大了眼眸，心底涨满不可思议的甜蜜，低声问：“若华，你不哄我么？仙君，仙君他真是约我三日后在临川河畔相见？”
若华满脸揶揄笑意，轻轻撞一撞她的胳膊，取笑道：“哎哟，我的好姐姐，若华有几个脑袋，敢拿这样的事来戏弄你呢？当然，若是姐姐无意赴会，则我立刻就可去回绝了仙君，断不会令姐姐为难。”
“若华！”翩翩明知若华是在玩笑，却还是紧张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娇羞不胜地跺脚道：“你个坏丫头，非得戏弄我才能开心么？对仙君的情意，乃是我多年来的念想，我又怎会不愿前去？我只是，只是被这天大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罢了。”
若华凑近跟前去嬉笑道：“还没见面，姐姐就这般喜不自胜了，待到将来真正册封仙君夫人的大喜之日，却不知姐姐要如何应对呢？”
这句话越发哄得翩翩高兴起来，她含嗔骂道：“死丫头，眼下还没边没影的事儿，你胡说什么呢。仙君如今不过是邀我私下见一面，怎见得就一定会是那样的意思？”
可只听她话里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分明已经认定了紫霄是看上她的意思。
若华心底暗自叹气，却不知是该笑她痴傻好，还是该气恼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好。但无论是同情还是气恼，眼下她所能做的，亦只有依计行事。
她的手轻轻搭上翩翩的肩头，呵气如兰道：“临川河畔定终身，生死白头永不悔。下界仙友间皆流传着这样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我不信姐姐从未听过。而仙君邀姐姐在临川相见，言外之意已然明了，难道姐姐还要否认么？抑或说，事到如今姐姐心中依然信不过若华？”
翩翩忙道：“不是这样，我心中自然信得过妹妹。此番倘若没有妹妹襄助，我未必能和仙君进展如此之快。与仙君的一番心事，原是缠绕我心头多年的夙愿，如今多亏妹妹相帮，我才能得偿所愿。妹妹，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若华唇边蕴了一丝悲喜难辨的笑意，轻声道：“姐姐已经谢过我了，若华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不过是为了半年前她与辛夷化敌为友，这个她喊了数千年姐姐的女子便能将她视若敌人，布下恶毒的陷阱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尤其在她佯装走投无路来投靠翩翩时，她百般凌辱折磨，丝毫不顾念昔日的姐妹情意，更是令人心寒透顶。
如今，她帮着辛夷来算计她，亦不算是过分不是么？说到底，是翩翩先动了杀机，是她贪心不足。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这样，她仍旧会在推她入陷阱时觉得于心不忍？
对于若华的话，翩翩却是有些困惑不解的，“妹妹这话，却是教我有些听不明白了。我何时谢过你来着？”
若华收敛起心底复杂的情愫，温婉笑道：“姐姐能在若华走投无路时收留我，能为我挡去外间的明枪暗箭，免受玉山的荼毒，如此便是施与妹妹最大的恩惠了。”
原本是虚情假意的一番话，谁知却打动了翩翩的心扉，她动情道：“妹妹，其实你不该谢我的。此番的事，若非我气恼你一时糊涂，投靠辛夷那贱人，也不会害得你如今深陷其中。若华，你不要怪我好么？”
将心中的话都摊开后，若华亦有些动容，她望定面前女子熟悉的容颜，哽咽问：“姐姐，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始终执迷不悔，未曾来求你。你可会真的置我于死地？”
这一个问题，却是难住了翩翩了。
倘若据实回答，难免要得罪若华，亦有损多年的姐妹情意；但如若假意欺骗，她却会觉得对不住面前这个尽心襄助自己的好妹妹。进退两难间，翩翩唯有沉默。
而就在这一瞬，若华已然得到了答案。她仰首将快流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亦将心底最后的一丝奢望掐灭，微笑道：“姐姐恕罪，原是妹妹糊涂了。这样欢喜的时刻，提那些个扫兴的话做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姐妹情谊和好如初，往后再不会彼此交恶。姐姐，我心中实在很高兴你能原谅我，你呢？”
翩翩眼中缓缓浮起泪光，紧紧握住她的手道：“若华，我也很高兴，欢迎你回家。从今往后，做姐姐的再也不会怀疑你，相反，我会尽心尽力地照拂你，将你视若亲生妹妹般疼爱的。”
若华轻轻倚入她怀中，闭眼时缓缓流下一行泪，轻声道：“姐姐一直很爱护我，若华心中明白，亦一直心存感激。从今往后，惟愿岁月安好，你我姐妹各自都能幸福。”
翩翩颔首微笑，显然是想到了日后册封为仙君夫人后的无限风光，一时不由豪气干云道：“你放心，来日若我当上了仙君夫人，位及天后尊荣，自当会许妹妹一个锦绣人生的。”
可她所期盼的幸福与万丈荣光，从来也只是一场虚幻，永远也不会成真。
若华望着女子志得意满的脸庞，心下一片惨然，低低道：“多谢姐姐。”
三日后的赴约，翩翩原本属意若华陪着她前去，但她心中到底不忍，遂以头疼难忍，吹不得风为由婉拒了。
翩翩心中虽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温言嘱咐她好生歇息，另择选了心腹侍女陪她前去。
而在翩翩走后不久，若华便遣退了屋内侍奉的人，说要一个人静静待着，吩咐不许人进来打扰。她仔细掩好门扉，设下屏障，而后便从窗口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