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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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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绿衣男子,朝竹林尽头缓行的云思瑶,看似悠然自得,其实玉眸深处,却隐着一抹惊诧。

四周,轻微的呼吸声,连绵不绝。

很显然,这一片竹林内,除了她与领路的绿衣男子,至少还有数百人存在。只是……

数百人存在竹林,为何她环顾四方,却捕捉不到一丝影踪?

若非,不信世上有鬼。云思瑶几乎要以为,青天白日踏入竹林的她,遇鬼了,且还是百鬼。

须臾--

穿过竹林,莲足暂停的云思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栋沐浴金辉,雅然耸立的竹楼。

竹楼,无论横看竖观,皆秀雅如画。

但,这秀雅意境,对云思瑶来说,却是虚象。

她能感觉出,竹楼隐泻着一缕气息,一缕虽静耸天地,却睥睨万物的气息,一如它的主人。

云思瑶眸光轻转,映入眼帘的,便是竹楼主人。

蝴蝶花锦簇,浅垂首的竹楼主人,指尖裹着一抹愁息,将棋盘间白子和黑子,轻轻拾入棋罐。

脸遮银色面具,气韵尊贵的竹楼主人,乃暗夜楼副楼主纳兰凛,亦是今日清晨,对云思瑶送请柬者。

拾好棋子的纳兰凛,抬头望向云思瑶,俊眸轻染淡笑,手腕微扬,摆出邀客入座之姿。

腮边一缕乱舞秀发,捋至耳后,云思瑶莲足缓迈。

邀客的手势撤回,俊眸依然含笑的纳兰凛,以一种珍惜眼神,默迎云思瑶靠近竹桌。

一双眼,看似除了云思瑶身影,再也容不下其它。其实,却是透过她,思忆纳兰楼主。

纳兰凛珍惜眼神,映入云思瑶身后,尾随而行的绿衣男子,也就是暗夜楼水护法眸内,令其感慨万千。

悠穿锦簇花团,朝竹桌靠近的云思瑶,莲足忽然一停。

蝴蝶花,她见过不少。但,熠熠生辉的金色蝴蝶花,她却是第一次见。而,也不知为何……

这熠熠生辉,仿佛呼之欲飞的金色蝴蝶花,竟令她的一颗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止足的云思瑶,忍不住垂首,素手缓缓的伸出,指尖朝着及腰的蝴蝶花瓣,轻触柔拂。

而,云思瑶指尖,触拂蝴蝶花瓣的一瞬,水护法惊抽一口冷气,手悄悄握住了腰侧剑柄。

十盆金色蝴蝶花,乃纳兰阁主生前,亲自浇水施肥除草,细心呵护,笑颜赏之。

而,自从纳兰阁主香消玉殒,无论走到哪里,十盆金色蝴蝶花,必带着而行的凛副楼主,是不允许任何人碰触的。

如今,云思瑶居然碰触了?

碰触金色蝴蝶花,等于碰触主子逆鳞。即便她的气韵,像极了纳兰阁主,主子恐怕也不会格外施恩。

手握剑柄,屏住呼吸的水护法,双眸看向纳兰凛,默等他一声令下,以最快速度剁砍云思瑶一双手。

一路过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绿衣男子,忽然之间敬意全灭,令如潮杀气席卷自己?

难道……十盆金色蝴蝶花,是黑衣男子的一个秘密?一个不可碰触,触之必怒的秘密?

心中虽想着,可云思瑶指尖,并没有因此抽离花瓣。

但,看似惬意十足,笑赏花瓣的云思瑶,袖筒内的玄铁刀,却没有闲着,正蓄势待发。

竹桌处,云思瑶的指尖,碰触花瓣的一刹,纳兰凛一双俊眸内,嗜血寒芒确实一闪而逝。

但,敛起嗜血寒芒的纳兰凛,没有下令水护法,剁砍云思瑶一双手。

眸光从云思瑶指尖移开,朝水护法冷冷一瞥,纳兰凛薄唇浅启,缓吐四个字:“你退下吧。”

短短的一句话,彷佛从冰山雪谷飘来,冷意彻骨。

“遵命。”

手掌松开剑柄,声若洪钟应答的水护法,当即弯腰低头,以极快速度离去。

水护法退离之际,白皙指尖轻拂娇嫩花瓣,鼻闻浓郁花香的云思瑶,一双玉眸却忽然浅眯。

每一片花瓣间,竟绣着细小的字。

而,这一些细小的字,红似火艳如血。不,更准确的来说,这一些细小的字,根本就是用血“绣”成的。

云思瑶弯腰,玉眸贴近花瓣,才勉强看清楚花瓣间的字。

十盆金色蝴蝶花,每一片花瓣上,皆用凄艳的鲜血,“绣”着相同的一首诗。

花瓣左侧:画笔未提鬓先凉,中秋皆欢我悲肠,人倚窗前泪飞扬,心唱一曲凤求凰,里程迢迢梦惆怅,痴盼共撷明月光。

花瓣右侧:一夜难言今昔怨,朝阳悬时身临渊,玉影远去化云烟 ,殒落惟留孤肠断。痛泪化血洒天地,失神愁语叹悲戚,挚足苦觅芳坟渺,爱怨交织似火焚。

花瓣下端:魂起魂落燃成灰,断影万里归何处,心神伴风舞寂寞,碎泪如霜埋入尘。

这一首诗,一字一句,不仅饱满孤独、寂寞、凄凉,更道尽了难言的痴爱、愁怨、悲戚。

并且,这一首诗,还是一首藏头诗。

花瓣左侧,每一句话的起头,如果连起来念,则为:画中人,心里痴。

花瓣右侧与下端,每一句话的起头,如果连起来念,则为:一朝玉殒,痛失挚爱,魂断心碎!

画中人,心里痴?一朝玉殒,痛失挚爱,魂断心碎?

难怪,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今日一见,她总感黑衣男子尊贵气韵下,深掩着一颗苍凉的心,一缕孤寂的灵魂。原来……

将花瓣间血诗,重新扫瞅一遍,云思瑶指尖抽离花瓣,直起腰杆,莲足轻迈,落座在了纳兰凛对面。

秀发浅飞的云思瑶,落座的一瞬间--

俊眸冷芒尽褪的纳兰凛,拎起桌上茶壶,将温度适中的香茗,倒入了云思瑶面前玉杯。

倒好香茗,茶壶落桌,纳兰凛薄唇缓启,声音不再是来自冰山雪谷的冷,而是暖意融融。

“丫头,请用茶。”指了一指玉杯,纳兰凛笑望云思瑶,又补充一句话:“这茶叶,可是我的珍藏。”

云思瑶也不客气,素手端起玉杯,细酌慢品。

纳兰凛没有端杯,视线穿过暖风,静望云思瑶品茶。那专注的眼神,似乎欣赏世上最美的一幅画卷。

时间消逝,品尽香茗的云思瑶,玉杯轻落桌面,并非虚与委蛇,乃由衷赞叹:“好茶。”

此茶,妙极!

聚集各种花瓣,与茶叶一起烘制。但,烘制结束,各种花香与茶香虽融合,味道却不繁杂。

花瓣不夺茶叶香,茶叶不掩花瓣香,仿佛浑然天成,凝成另外一种味道,饮时醇香绕齿,饮后暖风拂喉。

“往昔,她闲来无事,最爱品茶。她,是与众不同的人,所品的茶,也该与众不同。所以--”

云思瑶赞音入耳,纳兰凛启唇,声音弥漫萧瑟。

“我醉心研究多年,烘制出了这独一无二的茶叶。”如今,与众不同的茶叶,仍在。与众不同的佳人,何处寻?

他口中的她,应该就是蝴蝶花瓣间,用凄艳鲜血写成的那首诗中,香消玉殒的女子吧?

奇怪,真是奇怪。那一名香消玉殒的女子,她连面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但……

为何提及她时,自己的脑海,自己的一颗心,却隐隐约约,莫名其妙的,萦绕一股熟悉感呢?

怪异的熟悉感,令云思瑶樱唇一启,声音竟不由意念克制,脱口而问:“你说的她,是谁?”

“她--”

云思瑶话音落,纳兰凛身躯一僵,双掌握成拳状,十指嵌入手心,声音似痛语、更似悲喃:“她,是我一生挚爱。”

“……”她是你的挚爱,我知道,你那一首血诗,写的一清二楚。我的本意,是问名字呀!

玉眸轻瞅,见纳兰凛身躯僵硬。

即便没见到血诗,云思瑶也能察觉,那一名女子的香消玉殒,对眼前人造成了撕心裂肺的痛。

抿了一抿唇,对于名字,云思瑶没有追问。

黑衣男子,目前为止,并非敌人。既然不是敌人,云思瑶也不想残忍,恶意揭人伤疤。

“抱歉,我失态了。”

十指缓离手心,纳兰凛的声音,恢复柔暖:“这茶,是否合胃口?如果喜欢的话,多饮几杯吧?”

她的气韵,像极了挚爱女子。

看她饮茶,饮自己亲手烘制,亲手泡的茶,就仿佛时光倒转,重回往昔,赏挚爱的人品茶。

“如此佳茶,岂会不合胃口?”浅然一笑,云思瑶右腕一抬,素手伸向茶壶,准备斟满空杯。

“我来吧。”

云思瑶白皙指尖,尚未触及壶把,纳兰凛已抢先拎起壶,往云思瑶空杯斟茶,重温往昔美好。

纳兰凛斟好茶,云思瑶端杯浅啜一口,问道:“这茶,可有名字?”

纳兰凛点头,轻声悲语:“有的。以前,我给它取名红颜笑。今时,我给它改名--”

略微停顿,纳兰凛薄唇缓启,所吐的三个字,就仿佛倾尽全力,含血而出:“断肠泪。”

“红颜笑?断肠泪?”

云思瑶柔声细语,似咀嚼食物般,咀嚼纳兰凛告知的茶名:“无论是红颜笑,还是断肠泪,皆意味深长啊!”

红颜一笑,君心陶醉,此生再无所求。红颜玉殒,君心碎裂,肝肠寸断,惟留千行泪!

这一刻,从纳兰凛的血诗、茶名,以及看自己的眼神,云思瑶已猜到七八成,纳兰凛为何一再邀她了。

他应该从自己身上,捕捉到了挚爱人的影子吧?只是,她与纳兰凛挚爱的人,究竟相似在何处呢?

容颜?气韵?

玉杯轻落桌面,云思瑶抬掌,拂了一拂脸间如墨黑斑,她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珍惜时光,重温美好的纳兰凛,则指了一指棋盘:“丫头,咱们一边品茶,一边下棋吧?”

掌心抽离黑斑,云思瑶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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