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栽赃陷害
天下牢房之首,乃天牢。
天牢--设置在京都,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
其内重刑犯,基本由天子亲自下令关押,但凡进入天牢的重刑犯,很少能够活着出来。
东峥国,天牢内。
烛火昏暗,四壁潮湿。回旋的晚风,冰冷的空气,弥漫的尽是血腥、腐烂、绝望、死亡气息。
东峥国大将军,云皓轩一家三口,手脚戴着镣铐,四肢被铁链捆锁着,悬吊于冰冷牢壁间。
披头散发、囚衣血迹斑斑的云皓轩,与其子云隐华,遭受了一顿严刑拷打,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瑶儿,只要不折磨你,爹即便被千刀万剐,也能含笑九泉。”
“佛祖慈佑,瑶妹若能无恙出牢,隐华愿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
云家父子,已如同半具尸体,却因一个人的存在,努力不让自己断气儿。那一个人,名叫--云思瑶。
云思瑶,年芳十八,东峥国最“传奇”人物。
奇之一:胸无点墨,识字甚寡也就罢,偏不懂装懂,爱往文人堆里钻,惹的文人厌恶之极。
奇之二:路上曾遇过一条狗,对其狂吠了几声,竟吓的一屁股坐地,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此等一遇事儿,便怕的哭哭啼啼、懦弱无能的性格,令世人嗤之以鼻 。
奇之三:天生一张鬼颜,右半边脸,从额头到下颚,仿佛被泼了墨汁似的,覆盖一巨大黑斑。
如此鬼颜,白天吓哭小孩,黄昏吓晕成人,夜晚吓死老人,却不识趣躲在家,反而喜欢东逛西晃,招世人冷嘲热讽。
可--
就这么一个无才、无能、无颜,世人能避则避,避无可避便讥讽的女子,却深得其父溺爱,其兄宠爱。
云思瑶如今在哪?她,正位于其父云皓轩左侧。
目前为止,云思瑶虽未遭遇拷打,却因见到父兄被折磨,眼前直接一黑,吓昏死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烛幽风凄的牢房内,隐约飘来脚步声。足音愈来愈近,最终停留在牢门处。
足音落下的一瞬,对话声响起。
“说了没?”
问话之人,乃锦衣卫千户。
其官职不高,只掌管千名锦衣卫,可实权极大,又是太后亲信,牢房外监守的小小狱长自然畏如神明。
“回千户大人,云家父子骨头太硬,无论怎样拷打,始终紧咬牙关。”
“看来……你们招呼犯人的手段,还有待加强啊!”
“千户大人恕罪,小的日后一定用心琢磨,令千户大人送进来的囚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打开牢门吧,由本千户亲自会一会云家父子。”
“是是是!”
哐当一声响,铁门打开。
一脸冷笑的千户,双臂交抱胸前,缓步走向天牢深处。千户之后,一并入天牢的,还有四名锦衣卫。
其中三名锦衣卫,各拎一桶盐水。
另外一名锦衣卫,则端着一火盆。火盆之内,烙铁烧的通红,正奏着“滋滋滋”的骇音。
拉过椅子,落座,千户手一挥:“泼!”
三名锦衣卫双臂一抬,哗啦一阵响,盐水倾桶而出,将云皓轩一家三口,从头浇到了脚。
“嘶--”
遍体鳞伤的云家父子,经冰冷盐水一泼,人虽清醒了,痛到抽颤的四肢,却仿佛脱离了躯干。
同样被泼醒的云思瑶,见天牢内又出现五人,再一次吓的哇哇大哭:“爹,救瑶儿,瑶儿好怕。”
泥菩萨过江,已自身难保的云皓轩,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安慰着爱女:“瑶儿,乖,不哭。”
向来懦弱的云思瑶,听到云皓轩细若蚊吟的声音,泪水滑落的更多了。
高翘二郎腿,千户斜睨云皓轩,皮笑肉不笑:“云将军,说出东西下落,云小姐不就无须担惊受怕了?”
“呸--别做梦了,云皓轩宁可一死,也绝不交出那东西,令东峥陷入水深火热中。”
“云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毒害太后,本该满门抄斩。但,太后说了……”
摩挲十指,千户缓声“开导”云皓轩:“只要你讲出东西下落,便宽恕你毒害一罪。太后这般仁慈,你怎不知领情呢?”
吞咽一口血,云皓轩瞪向千户,咬牙切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今日黄昏,当朝太后忽然召他入宫,说什么刚得了一批极品茶叶,邀他一起品品。
虽心生狐疑,可太后召唤,他又岂敢违抗呢?
结果,品完茶的他,回府邸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宫就传来了消息:太后中毒,昏迷不醒。
毒之来源,便是颇懂茶道的他,为太后亲手所泡的那一杯茶。
然后,他便以毒害太后一罪,被押入了天牢。一并押入天牢的,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噌的一下站起,千户指戳云皓轩,厉声道:“大胆云皓轩,竟敢以下犯上,诬蔑太后陷害你?”
冷冷一哼,云皓轩道:“是否陷害,天知地知太后知。”
“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怨本千户心狠手辣了。来人,给我好好的伺候云将军。”
千户重新落座椅间,放下火盆的锦衣卫,则抓起烧红的烙铁,一脸狞笑的走向了云皓轩。
“滋--”
白烟滚滚,烙铁入肉。
随着云皓轩的一声惨叫,刺鼻的糊味儿,从云皓轩的胸膛间,弥漫向了天牢的各个角落。
感同身受的云隐华,声音嘶哑的叫道:“你们这一群混蛋,简直不是人,是畜生,畜生!”
泪如泉涌的云思瑶,则哭音凄凄:“呜呜呜,别折磨爹爹,爹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云家兄妹的叫喊,千户充耳不闻。
赏着云皓轩烫焦的血肉,千户阴森森的嗓音,充满嗜血笑意:“云皓轩,东西到底在何处?”
“我呸--”
“不愧是本朝大将军,铁骨铮铮令人佩服,不知……你儿子的骨头,是否跟你一样硬呢?”
千户残酷话音落,锦衣卫转移的烙铁,覆盖向了云隐华身躯,令其四肢百骸蔓延痛楚,灵魂疼到颤抖。
“云隐华,皮肉烧焦的滋味不好受吧?若不想整个人烤成黑碳,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滚烫烙铁的无情摧残,无法磨灭钢铁意志,云隐华虽痛的撕心裂肺,声音却斩钉截铁。
“别痴心妄想了,云家头可断、血可流,就是骨气不能丢。有什么刑罚,尽管往身上招呼,云隐华若是屈服,枉为云家男儿!”
“外界传闻,云家父子不怕疼,不畏死,就怕云思瑶受苦。看来……”
拉长话音的千户,缓缓站起身,取走锦衣卫手中烙铁,放入火盆加热,一脸狞笑望向了云思瑶。
“只能用这火红烙印,将云思瑶烫的皮开肉绽,才能翘开云家父子的钉嘴铁舌了。”
火盆内翻转的烙铁,映入云思瑶泪眸,犹如阎王的勾魂令。
云思瑶吓的直摇头,哭喊的喉咙沙哑:“不--别烫瑶儿,爹、哥哥,你们救救瑶儿。”
“很好!云思瑶,继续哭,哭的更大声一点,更惶恐一些,直到你父兄心软,交出那东西下落。不然,你可要变成烤乳猪了!”
烙铁抽离火盆,上下翻转。面露狠笑的千户,一边欣赏烙铁火红颜色,一边慢步走向云思瑶。
侧头,见云思瑶浑身颤抖,泣下沾襟。
视妹如宝的云隐华,忍不住开口咒骂:“陈千户,连一名弱女都不放过,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鞭抽、夹指、火烙,无法摧毁云皓轩傲气。可,爱女惶恐哭泣,却令云皓轩心如刀割,傲气瓦解。
“陈千户,云皓轩一生傲骨嶙峋,从不求人。但是今天,我求你了,我哀求你了,别折磨我的女儿。”
停步,转身,迎向云皓轩哀求眼神,陈千户轻晃手中烙铁。
“云皓轩,你就是哀求我一万遍,都不如你说出那东西下落,来的更有效果,不是么?”
“我……”
云皓轩脑袋耷拉,眼眸黯然无光。
倘若说了,真能确保瑶儿无恙,即便辜负先皇知遇之恩,落入地狱永不超生,他也认了。
可,说了瑶儿会无恙吗?
不会!
野心勃勃的太后,一旦得到那样东西,头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灭的云家寸草不生,以泄多年怨气。
所以,他只能死死咬住秘密,才会令瑶儿虽受皮肉之苦,却有保住性命的一线希望。
短暂的沉默过后--
云皓轩抬头,牙齿痛咬:“陈千户,就算你烙的瑶儿皮开肉绽,我也不会说出那东西下落的。”
云思瑶不明内里缘由,也不懂云皓轩的良苦用心。
听到一向溺爱自己的爹,为了守住一样她不知道的东西,竟宁愿自己遭受皮肉之苦,当即涕泗横流。
“爹爹,您不爱女儿了吗?女儿讨厌您,呜呜呜……”
褪去眸中紧张,忽略爱女哭音,云皓轩提气呵斥。
“瑶儿,给我闭嘴,不准哭。身为云家子女,宁流血不流泪。烙铁烫身又如何?咬一咬牙便过去了!”
“烙铁烫身不可怕,若我换一种刑罚,云将军是否还会如此说呢?”
不愿再耗费时间,欲速战速决,今夜必须撬出秘密的陈千户,忽然扔掉手中烙铁,朝锦衣卫使了个颜色。
四名锦衣卫当即上前,解开云思瑶四肢锁链。
接着,他们将云思瑶一推,宛如凶狠老鹰似的,身躯形成合围之势,困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思瑶。
心生不安的云家父子,不禁齐吼:“你们想干什么?”
“好久未曾尝鲜,早就想再品一回幽香。云思瑶虽丑如鬼魅,却好歹也是处子之身。所以……”
陈千户一边高声回答,一边踏入包围圈:“只要本千户闭上眼,无视云思瑶的鬼颜,那滋味应该挺销魂的。”
几乎胆裂魂飞的云家父子,立刻骂道:“卑鄙龌龊,此等事也做得出,你简直禽兽不如!”
这一方,云家父子心急如焚,眼神惊恐交流。
那一方,被四名拔刀锦衣卫,围困当中的云思瑶,岂是凶神恶煞、力大如牛的千户对手?
后有刀山,前有狼爪。
逃无可逃的云思瑶,嚎啕大哭的一瞬,已被陈千户撕破外衣,露出了红肚兜包裹的冰肌玉骨。
“住手!陈千户,你赢了,我--”
不愿爱女受辱,云皓轩如铁意志终究崩溃。然,就在他要说出秘密的一刹,意外状况发生了。
“臭蹄子,竟敢咬我?”
啪的一声响--
稍微不慎,被云思瑶猛咬一口,胳膊遭痛的陈千户反手一掌,重搧的云思瑶连连后退。
脚跟一个不稳,云思瑶身躯朝后仰了去。
锦衣卫来不及抽刀,只能双眼瞪大如牛,看着锋利的刀尖,贯穿云思瑶后背,穿心而出。
迅速抬指,一探鼻息,锦衣卫嘴角一抽,低头:“千户,云思瑶她……气绝身亡了!”
脸色一变,陈千户失声叫道:“什么?云思瑶死了?”
污辱云思瑶,不过作戏,志在吓唬云家父子,逼他们说出秘密!
如今,最佳筹码已死,恐怕太后要的秘密,也将随着云思瑶的死,被云家父子永藏心底了。
果不其然,无奈之下,刚要说出秘密。
但,话尚未来及出口,便目睹了云思瑶被一剑穿心,云家父子立刻悲声凄叫:“不--”无论遭受何等酷刑,都不曾流泪的云家父子,此刻却流泪了。
闭眸,任泪流淌,云皓轩声颤:“畜生,瑶儿已死,你再无威胁我的筹码。所以,别浪费时间了,一刀杀了我父子吧!”
一时口慢,守住了秘密,却导致云思瑶命郧的云家父子,此刻别无它求,一心只求死。
然,他们低估了敌人的狠。
瞬间回神的陈千户,一条毒计浮现脑海,反手一抽,拔出云思瑶致命处的刀,令血染的云思瑶倒地。
“一个死人,若运用得当,同样有她的价值。说出秘密,可保云思瑶全尸。否则……”
晃晃锋刀,陈千户一脸阴森笑意:“你们死之前,会先赏到云思瑶尸体,被我手中的刀剁成肉酱。”
“噗--”此等死无全尸、更毒更狠的威胁,令恨极攻心的云家父子,猛喷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牢房外,奏响了狱长的通报声。
“贤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