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知之明
太后也有些生气，“这也太不把我们大离国放在眼里了吧？咱们的公主岂是他们想看就看的，就是一般人家相看，也没有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一点礼法都不遵，难怪人家说塞外之人粗俗。”
“都怪儿子无能，没有将国事打理好，让野蛮之人瞧笑话了，只可惜朕的身子也不好，否则……咳咳……”皇上一边自责，一边又因为激动开始咳了起来。
旁边的近侍赶紧递了帕子和温水过来，皇上喝了几口，这才缓过来一点，脸色却潮红起来。
太后看了顿时眼圈就红了，顿时觉得于心不忍，“皇上觉得如何，要叫太医过来看看吗？怎的还咳的如此厉害？”
皇上摆摆手，“不碍事的，要是当年，朕就御驾亲征去，看谁还敢放肆！”潮红的脸上神情坚毅。
太后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大离国番邦频频骚扰，国内又忧患不断，可是朝廷又缺得力的武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想到这里，再看到为国事操劳，早早就有了白发的皇上，太后心一软，开口说道，“唉，如今之际，也只能这么缓一缓了，叫璃珠带着她姐妹四个，也出来见识见识吧，不要叫人嘲笑我大离朝畏畏缩缩，也叫他们看看我们的公主的气度和风范。”
太后松了口，皇上当然也就照办了，便传了旨意下去，隔日在安和殿，皇上设宴款待缮善使臣，皇子皇女皆出席。
落落接到旨意，就有些头疼，这场筵席摆明了就是让人家相看的，在说明白点，看谁？不就是看自己吗？
皇室急于把自己推出去，来换取边关的安宁。可是皇室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公主，为什么一定是要自己呢？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无人照拂，孤苦伶仃而已，都当自己好欺负吗？哼，好，就算最后落得个和亲的下场，也绝不允许别人小看了自己，践踏自己的尊严。不过就是场筵席，既然你们要看，那就让你们看个够，落落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决绝来。
不多时，皇后差人送来了不少衣裳首饰，宫女们来来往往，直讲落落的宜菊宫正殿摆得满满的，领头的宫女传了皇后的话，“娘娘说，让四公主好生装扮，别堕了咱们大离的面子才是。”
落落恭敬地听完传话，又谢了恩，这才打发了那些宫女回去。然后就看着堆在地上的衣裳箱子和首饰箱子，倒是小兰乐滋滋的，“主子，主子，您瞧瞧，你瞧啊，这么多的衣裳呢，还有这些首饰，皇后娘娘是疼您呢。”
落落从箱子中间走了过去，轻笑道，“疼我？……呵，可不是疼吗？”落落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各色流光溢彩的衣裙，小兰带着几个宫女过来帮落落将几件衣裳展开，待衣裳展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便都盯在那几件衣裳上，怎么的也挪不开了。
有大红金丝刻线的绣牡丹的锦服，也有用孔雀金线织就的华服，还有落落都说不出名的华贵服饰，再看那几个首饰箱子，各色的宝石，各式的赤金头面，各种的簪子，简直都晃花了人的眼。
落落倒抽了口冷气，小兰却是喜不自胜了，语无伦次起来，“主子，主子，您瞧，这些好东西呢！哇……”不住地赞叹起来。
落落叹了口气，到底是年纪小，又不经世事的，还不明白这里头的利害，便问道，“你觉得这些东西好不好？”
小兰使劲点头，“当然好了，奴婢还没见过这些个好东西呢。”
落落摇摇头，又问道，“这么好的东西，你觉得穿在我身上，戴在我头上，合适吗？”
小兰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欲言又止。
落落便命那些个宫女放下手中的衣裳，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小兰，然后才问道，“不合适？”
小兰咬了咬嘴唇，“不合适。奴婢眼皮子浅了，请主子教诲。”
落落反而轻轻笑了笑，“你先说说看，怎么就不合适了？”
小兰这才低声说道，“主子莫怪奴婢妄议主子。”见落落点头，这才说道，“主子您是四公主，还是刚刚被接回来的，又是行四的公主，上头且不说嫡长姐，还有华贵妃的二公主和三公主，那可都是真正身份贵重的人，主子您到底……”小兰支吾着没说出来。
“我到底只是个庶出的，身份低贱一些。”落落替她把话说了出来，说到这，自己的心口没由来地就疼了一下，看来这个身体对这事也还是相当在意的，即使是换了落落这么一个现代的灵魂，依旧还会有身体的反应。
小兰见落落自己把最难开口的话都说了出来，这才敢借着说下去道，“又是要去赴款待使臣的筵席，果真穿成这样的话，就真的失了主子您的本分，未免让人贻笑大方了。”
落落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你这丫头，还学会用成语了。贻笑大方也知道。”
小兰一脸好奇地问道，“主子您是夸奴婢呢？还是损奴婢呢？还有，什么叫成语？”
落落一愣，不由一头黑线，也是，这世的人哪里知道什么叫成语了，也懒得跟她解释，只好打哈哈混了过去。
“你说到只是一方面。假如我真的穿成这样，难免要被太后皇上看在眼里，觉得我上赶着往上凑，失了皇家公主的礼仪，尽管这也是他们希望的。第二，被姐姐们看见了，也会不高兴的。就是被使臣看在眼里，也会觉得我们大离国的女子浮躁没有气度了。”落落收了笑容，肃然地说道。
小兰惭愧地低下头，“奴婢知道错了，日后再不会这么见识短了。”
落落欣慰地拍拍小兰的肩膀，“这样就好。日后，你我的缘分还不知道是深是浅，但这些道理你早些懂得，总不会是坏事。”
落落是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被送去和亲，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还能不能跟在自己身边了，毕竟在外人眼里，那是个一去不能回的地方，是个蛮荒之地，谁愿意以身赴死呢？
小兰一听这话，眼圈就红了，跪了下来，“主子，难道您不想奴婢一辈子跟在您身边吗？”
落落叹了口气，“傻丫头，我要是去很远的地方，很荒凉的地方，很苦的地方，再也不能回来，有可能是去送死，你也要跟着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