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取舍，自立
落落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在宫里的新年，虽然说不至于刻意回避，但她真的也是深居简出，除了在自己宫里，就是去太后那里，没有也不愿意过多地参与到皇室的外交活动之中。
她得到的消息是刘相从荣城回来，萧刘两家将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八，正是落落出阁和亲的前一个月。
转过年来，落落就开始忙开了，被来来往往的宫人请去确认礼节方面的相关事宜，又被德贵妃拉着去挑选嫁妆，嫁衣，还要抽空和连海去自己的亲卫练兵什么的，忙得她都要脚打后脑勺了。
跟着萧毅的两千亲卫也都回到了京城，陈云和邓凯跟着萧毅打过两场仗，也都立了些不大不小的军功，这会儿也都是校尉了，但是也还和李子他们一起驻守在城北的亲卫营里。这日，落落就带着连海到了亲卫营，和他们商量商量他们各自的前程问题了。
因为落落的固国公主的封号，也因为落落在荣城的事迹，连带着她的亲卫部队也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在城北的亲卫营中也占据了较好的向南的位置，落落从马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陈云、邓凯和李子带着亲卫们在校场上训练的情景，完全是军队里的那一套，非常实用且不花哨。
落落看了一会儿，才大力地拍手赞道，“真是不错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这样明显的成效。”
陈云等人忙过来行礼拜见，落落笑着对陈云说道，“这样操练非常不错，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陈云和邓凯对视了一眼，他们对萧毅连夜赶去荣城和落落间面的事也是知晓的，因此二人一直以为自己的主子和威远侯之间有些什么，在威远侯大婚的当头，二人看见落落自然也是吃惊不已。
陈云小心地答道，“回主子的话，这些都是小的在威远侯的军队中学到的，小的和邓凯觉得很有用，所以才套用了来。”
落落点头，“嗯，这样很好，懂得学习就是一件好事。今天我来，是有事要问你们的，你们且随我来。”说罢带头往营地里走去。
到了陈云和邓凯的营帐，众人坐定，落落直接地问道，“你们也知道，下个月就是我和亲的日子，我来问问你们，你们有什么打算？”
陈云和邓凯、李子三人互相看了看，半天没有答话，落落知道他们心中有所顾忌，便更直接地问道，“我不会勉强你们的，陈云，你和邓凯都有了军功，也算是给自己挣了个前程了，李子，你跟在我身边，虽然没有军功，但我也是可以跟父皇推荐的。我能理解，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缮善据说又是苦寒之地，这和亲之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你们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
落落停了停，看着自己的三个亲卫头领，说实话，陈云胆大、有谋略，邓凯心细有能力，李子聪明又善谋，倒真是三个人才，她也实在是希望这三个人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但是强扭的瓜也不甜，如果跟着自己的人有外心的话，那么还不如不用。落落打量着三人的神情，希望他们能对自己说实话。
李子最先表态，“主子，小的是肯定要跟着您的，小的本就是孤儿，自小无父无母的，跟着您是小的福气。小的也愿意跟着您去缮善。”
落落点头，“好，很好，李子，你放心，虽然我不能许诺给你什么样的锦绣前程，但是我敢保证不会叫你受苦的，将来嘛，也要给你成个家，这些都包在你主子我的身上了。”
平日里话不多最是有些内向的李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主子……您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哦？”落落假装没听清的样子，“什么？你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想要娶老婆，不想成家？莫非你是……”落落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地用闪烁的眼神看着李子，“莫非你喜欢男的？”
这番无厘头的话顿时招来了李子大声的抗议，“主子！您怎么能……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您可是个公主呢！”
落落哈哈大笑，带着陈云邓凯和连海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小子，八成是想要讨个老婆了，还不承认呢！”陈云取笑他道。
落落也笑着看向陈云，“你呢？娶妻了吧？”
陈云答道，“小的娶妻了，有两个孩子，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落落点点头，“我此去缮善，怕是一两年之间难以回转，叫你跟着我一起去，是为难你了。何况你家里还有老母亲。”
陈云沉吟了一会儿，“小的的确是不放心家里，不过，小的还有个想法，请公主听听看。”
落落示意他说，他接着说道，“公主虽然是去和亲缮善，但小的也听过去过缮善的商队提起过，缮善国内也是乱的很，公主要在缮善站住脚，还是得依靠这咱们大离才好。小的想，就让小的在这帮您建立起一个据点来，帮您搜集大离的消息，也可以帮您在大离买些商铺，以备不时之需。”
落落点头，深觉这个建议着实可行，且不说自己还不了解缮善的情况，就说自己的嫁妆好了，如果有什么意外，自己可就是被动了，她一直深信不要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正合她的想法。有这样一个情报网，她在缮善也可以及时掌握大离的动态，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摸黑，只能依靠缮善王了，她可不是那些被关在后院的女人，她得做好完全之策能保全自己才行。
“你说的是，既如此，你就留下来，帮我打理商铺，建立情报网，有什么消息及时地通知给我。我会尽快把商铺弄好，到时候你就一边兼着朝廷里的职位，一边帮我照顾着生意。不管收入如何，我每年保证给你一成的收入。”落落应诺道。
陈云受宠若惊，连忙跪下来，“多谢主子成全！主子肯让小的留下，小的就感激不尽了，万不敢要那一成收入。”
落落摆摆手，“你先别忙着推辞，我既然用你，就没有叫你吃亏的，这些都是个许诺而已，到底是不是赚钱，还要靠你。另外，邓凯，你呢？”落落让陈云起身，又问向邓凯。
邓凯也跪了下来，神情悲戚，“小的在老家原先是有婚约的，只是那女子还没过门，就被……被当地的恶霸霸了去做小，婚约就不了了之了，小的家里只剩一个老母亲和妹子了，小的也没别的牵挂，只愿跟着主子，好好地攒点钱，把我那妹子嫁出去，守着老母就好了，小的愿意跟您去缮善。”
真的是人间处处有悲苦呢，落落以前不关注，原来家家都是由本难念的经，她看着邓凯道，“如此也好，我这里有点银子，够你买个小院子的，你抽空回去把老母亲和妹子接来京城，安顿好，交给陈云帮你照应着，你放心，我保证让你妹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再帮你安排亲事。”
邓凯听言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重重地给落落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接过落落递过的银子。
安排好三人的去留，落落又对陈云说道，“下面的兄弟们就都交给你了，你帮我去问，登记好，若是愿意跟着我去缮善就登记在册，如果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你给每人发下十两银子，就当作是安置费吧。”落落说这，从怀里掏出银票来，递给陈云，“银子虽少，也够他们干点什么的。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落落有些感伤。
在这个时代，十两银子够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也不算是少了，何况亲卫的津贴也都是朝廷发放的，而落落从来不会克扣，所以这样其实是做得相当不错的了。
陈云应道，“公主放心，小的肯定把这事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落落安排好这些事，这才起身，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绕道去了得月楼，照例上了三楼的雅间里，很快，那个面色平静的景泰就过来了。
落落正在喝茶，正是她喜欢的铁观音，桌上还放着几样她喜欢的点心，落落暗暗惊叹这个景泰的细心，所以，当这个面容始终如一的年轻男子站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落落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有些人不是说他长的有多好看或是多么的气质出众，但他就是让人觉得舒服，觉得耐看，景泰就是这类人中的翘楚，他往那里一站，也并不说话，但是就是会让你觉得心旷神怡，非常可信。
“景泰，好久不见了！”落落喝尽了杯中的茶汤，先开口说道。
景泰神情恭敬却自如，丝毫没有下作之感，“公主也好久没有喝景泰泡的茶了。”
落落挑眉，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这是你泡的？”然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点心，“这些也都是你准备的吧？”
景泰点头，“公主的品位不错。”
话还是这么少，落落放下茶杯，笑嘻嘻地说道，“景泰你真是个人才，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在落落看来本是一句再争正常不过的话了，但是在景泰听来却是如同惊雷，到底是让他动容了一下，落落随即也反应过来，自己偶尔透露出来的真性情的言语在这个时代怕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吧，这哪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说的话？落落自己在心里吐了个舌头。
忙转移话题，“那个，你当没听见好了，我这次来，是想托你帮我办点事。”
景泰也恢复了正常，“公主请吩咐就是了，小的竭尽所能。”
落落也不绕圈子了，“阿大他们四人这次我就带进宫去，到时候随着我去缮善，另外，我想托你帮我在京城置几家铺子，这些你都在行，肯定能办好的。”
景泰不愧是个聪明人，也不打听，就答应道，“主子放心，景泰这就去办，只是主子的商铺想好要做什么生意没有？”
落落摇摇头，这个做生意还真不是她拿手的，景泰见状又问了句，“主子可是要来做些什么用途？”
这个人，立马就猜到了落落的心思，落落点头道，“就是能搜集些消息就成。”
“那就最好开个客栈，开个胭脂水粉铺，再开个珠宝玉器行就好了，酒楼嘛，这里现成的就是，就不用再开了。”景泰满有把握地说道。
落落故意考究，“哦，这又是为何呢，为何开这样几家商铺呢？”
景泰答道，“客栈，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有，消息来的快，去的也快，还可以养马以备用。胭脂水粉铺是各府妇人们最常去的，是流言蜚语最多的地方，也是做容易打探到各个高门贵府上的事情的地方。还有珠宝玉器行，宫里的太监们宫人们最喜欢兑换银子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容易收到宫里消息的地方。”
落落非常满意，“景泰，你可真是个人才！”这句话，她又说了一遍，实在是因为这个景泰太贴心太好用两块，真不知道那贺兰明优哪里挖来的人才。
落落身上带的银票用得七七八八了，只好对景泰说道，“你先帮我办着，明日我再派人来给你送银票。”
景泰却只是温吞地笑了一笑，那笑容极小极勉强，要不是落落看到了景泰那稍稍有些踌躇的嘴角，还看不出他是在笑，“公主，不必了，主子早有吩咐过，只要公主需要，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支付的。”
落落却正了神色，说道，“不管你主子怎么交代你的，但是你听清楚，这是我自己的产业，是只为我自己服务的，还有你，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是以我和你的关系来求助于你，若是你抬出你的主子，将这一切变成你主子的产业，而把我当成一时兴起好玩而已的话，那么，我就不需要你帮忙了。我自己会去想办法的，你听清楚我的意思了吗？”
景泰和落落打交道以来，还是头一次看见落落这般认真严肃的神情，同时也再度正视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才十几岁的少女。她是皇室公主，但她好像从来不依赖于这个称号这个出身，似乎也不屑于这个身份，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眼中的温室花朵！
见景泰没有答话，落落再问了一句，“我再问你，你愿不愿意帮忙，以你个人的名义，帮我个人的忙？”
看着眼前的这个执著或许是有些固执的女子，景泰哑然失笑，这回是真的笑，“小人不胜荣幸！请公主准备好五万两银票。”
落落相信景泰，但还是有些惊讶，“只要五万就够了？三家商铺？”
景泰神色自若地说道，“这只是先期的，小的会拿这钱去买铺子，挑掌柜，置办货物，当然，是不够的，但是小的可以先将它们运转起来，若是银两上有需要，公主，您别忘了，这得月楼是写在您的名下，是您的产业。”制止住落落要反驳的话，“公主，这不是小的决定的，这是缮善给大阏氏备的，您必须接受！”
落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天底下还有这样便宜的事？天下有这样免费的午餐吗？这得月楼的生意据说不是一般的好，看景泰的样子就知道这酒楼被他经营得有多好了，京城的达官贵人要想在得月楼吃上顿饭，都得提前三天预约，虽然菜肴精致，但据说那价钱是能吓死人的，这么一家酒楼，竟然是自己的？
看着落落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景泰很肯定地说道，“公主不用怀疑，这里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您，或者说为了大阏氏备着的，您有对这得月楼最大的决定权。”
落落从景泰的话里找出一丝漏洞，“也就是说，就算不是我，也还会是其她谁能坐上阏氏的女子的？再简单地说，不是我，也会有其她某人？”
景泰一时语塞，半天才慎重地答道，“公主可以这么想，如果这让您比较容易接受的话。”
听到这句话，落落这才松了口气没“这还差不多，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景泰，那海东青还好用吗？”
景泰完全不理解落落的思维，这倒让一贯冷静自如的他生出几分手忙脚乱来，当然，从面上谁都看不出来，“当然好用，公主随时都可以召唤。只要您需要！”
落落满意地点头，“好了，我饿了，你去安排给我上点好吃的来，要你们的拿手菜哦！”
景泰一脸黑线地走了出去，给落落安排饭菜，同时也唤了阿大兄弟四人来见落落。
阿大四兄弟在落落进宫前被安排等在得月楼，这次落落出宫来也是准备将四人带回宫去作为贴身侍卫一起去缮善的，阿大四人心情激动不已，围着落落表达了各自对落落的想念，和对宫里生活的向往，和落落说了一会闲话，等落落用完膳，酒足饭饱，这才辞别景泰，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