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死
林枫在回到北京的第一天，就借机去了他和艾利曾租的房子。房子里空荡荡的，他的东西衣服都整齐地叠放着。只是艾利的东西都不见了，连一张照片，一双袜子都没有。他去艾利公司找她，公司说年前她已经辞职了，他问了每个认识艾利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去哪了。他甚至去以前他们常去的公园、广场、菜市场寻找，希望茫茫人海能够再次看到她熟悉的身影。然而，没有，她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趴在**上蒙头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寸断肝肠。
艾利走了，没有留下纸言片语，床头仍压着他写给她的纸条，纸条皱皱的，那些黑色的笔迹模糊的已看不清了。只是上面多了个戒指，那是林枫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他能想象，艾利看到纸条时流了多少眼泪，他能想象她哭泣时无助的样子，他能想象，她是怎样痛苦欲绝地取下戒指，怎样伤心地最后一次整理他的东西，恋恋不舍地离开的。他轻轻抚摸那些整齐叠放的衣服，一件件亲吻，衣服上还残留着苦涩的咸味，他的心都碎了。
艾利默默地听着，他的心碎了，而她的心早就碎了，她当时选择离开付出了多大的勇气，那个冬季对艾利来说是灰色的，不知道自己哭过多次，流过多少泪。她仍记得自己每天坐在门口，听着楼道的声音，当有人上楼时，她满怀希望地快速跑出去，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那种痛苦的折磨岂是他一句心碎就能平复的。
艾利在决定南下分公司时，向经理提出一个请求，那就是对外宣布她辞职了。以至于，所有的同事都以为她辞职了，只有经理和人事部知道内幕，这是她南下的条件。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彻底地断了遐想，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以工作为由回北京，会忍不住再回那个小屋，会忍不住再去想起他。但，离开出租房时，她还是又交了一年的房租，将屋子从头到尾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觉得，这算是对自己一个交待吧，干净地来，干净地走。
“既然决定要走，就没必要留下什么，不是吗？何况，你现在过得很好，权势、金钱、地位，样样都得到了，还想以前干什么？”再次回想过去，艾利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但依旧冷笑着。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阿利，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并不乞求你马上原谅我，只求你再给我些时间不要逃避我，可以吗？”林枫的眼睛泛着莹光，深深地望着艾利。
“恨，早就不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或许真如书上所说的有缘无份，亦或是缘份太浅又岂能怪你，这都是天意，谁又能违背。我们都是凡人，都生活在世俗的社会里，又岂能逆了社会潮流，我早就认命了。”艾利遥望着远方喃喃地说。
“不，这一切都可以改变，我们还年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还可以选择。”林枫激动地又一次握住艾利的手。
“我们还年轻吗？我已为人妻，你已为人夫。我们早就错过了可以选择的时候，现在只能接受现状。”艾利轻轻回头望着林枫。依旧是一双浓黑的眉，只是眉头紧索，那双曾明亮得如一潭深水的眼睛里带着渴望的光。高挺的鼻梁红红的，薄薄的嘴唇有些苍白。手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这时艾利才想起，他身上的羽绒服披在自己的肩上。难怪，他的手会如此冰凉。
“对不起，我该走了，我丈夫还在客栈等我呢？回去晚了他会着急的。”林枫还想说什么被艾利打住了，并迅速地将手抽出，将披在身上的羽绒服拉下放到他怀里，转身大步离去。
“阿利，阿利……”听着林枫的呼喊，艾利的步代越来越快，她告诉自己得快些离开，快些离开，怕自己多留一秒会改变主意。这么多年，她是多么期待再见他一面，然而真正相见了，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林枫望着艾利匆忙离去的背影，撕声呼喊着，想要上前去追随她的步伐，但腿脚却发麻无力。艾利快步地走了许久，他的呼唤声渐渐消失了。她想此次离别后，他们或许真的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便忍不住停下脚步轻轻地回头，却没看到林枫高大的身影，环视一周后，才看到林枫倒在了地上。
艾利急忙往回跑，看到林枫微闭着双眼睛躺在地上，全身颤抖，呼吸急促。急忙把他扶起，将手放到他额头上一试，很烫还渗出了汗珠，天啊，他该不会是冻坏了吧。
艾利将他头抬起放到自己的胸前。紧张地喊道：“林枫，你怎么啦？你这么怎么啦，快醒醒。”艾利用手拍打着他冰凉的脸。
“阿利，阿利，冷，好累，好想睡。”林枫努力地睁了睁眼呢喃道。
艾利迅速将掉在一旁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但他仍不停地颤抖。只好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阿利，穿上，”林枫用手扯了扯衣服，示意她穿上。
“没事，我不冷。”艾利轻轻摇头。
“乖，听话，快把衣服穿上，你身体不好，经不起，经不起这样寒冷的天气。”林枫微弱地说着，缓缓抬起手，轻抚她的脸庞。
艾利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压抑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林枫露出了一丝笑容，用颤抖着的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
“对不起，阿利，让你伤心了。我没事，能再看你一眼已经知足了，别哭，乖，别哭了……”林枫的手垂了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流出，脸上却露着恬静的微笑。
艾利慌了，林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已有些发紫，冰凉的手紧握着。她拼命地呼喊：“林枫，你醒醒，快醒醒，你怎么能这样，又一次弃我而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这么狠心……”艾利哭喊着，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既然不能在一起，只要他好好活着，她也愿意。
任艾利如何哭喊如何摇晃，林枫如睡着一般，仍没有任何反应，艾利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必须赶快离开这寒冷的地方，必须送他去医院，但眼前是漫天的雪山，有些游人在半山腰滑雪，但距离太远，他们的身影如小鸟一样，就算她喊破喉咙别人也听不到。手机又没信号。她该如何把他弄回数公里外的丽江呢？任她想破脑袋都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林枫的身体已在慢慢变凉，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必须想办法救他。艾利又一遥望四周后，将自己的风衣扣子解开，把林枫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用羽绒服将他包住，紧紧地搂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述说着他们的青春往事，大学时期的快乐生活。
原本以为早已遗忘的往事，恍如昨日般浮现在眼前，不知讲了多久，艾利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晕眩，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浑身没了一丝力气，她低下头在林枫额头上深深一吻，微笑着轻轻闭上眼睛。她仿佛看到了她和林枫在玉龙雪山上尽情滑雪的场景，他们穿着情侣装手牵手在雪山上快速滑动，他们一起呼喊，一起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