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诘问冷月
正在恍惚中的冷月,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宛若南宫靖的手具有镇定的力量般,让冷月迅捷地反应过来,先于他,顺手一夹,往耳后别去,微微正正色,轻声地说道,“好久没见,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竟然是会在这样的时间地点。”
南宫靖看了一些周围,水银色的月光缓缓游荡,在风中摇晃着的婆娑树木,起伏着一种波涛的韵律。
不远处,营地的火光隐约可见,金戈和战马嘶鸣之声,如同雾气一般沉迷。
然后,南宫靖眉毛轻扬,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好久不见。”
气氛略显尴尬,冷月想了一下,对着似乎正在寻找话题的南宫靖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有,你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冷月觉得,这两个话题应该够南宫靖说上好一阵子了,而这些时间,也好让自己平复一下。
虽然在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目标都是围绕西商国而展开,但其实在冷月的心底里,还是很抵触有关西商国的一切,因为那里的一切,不可避免地都会烙上那个人的印迹,无论它是多么的不可察觉。
“其实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你到了北明国。”
南宫靖说着,冷月越过他,迎着明月走到原先自己坐着的地方。
南宫靖也是转身,缓缓地跟着她。
“就在那时,我就想过来找你,可是我,身不由己。”
冷月往地面擦了擦,然后坐下。
南宫靖看着冷月,会心一笑,也一俯身,坐在了冷月旁边,一同沐浴在这慷慨的月色之中。
听到这,冷月微侧过脸,疑惑地看着他,隐隐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十分确定。
南宫靖对着她清冷的目光,浅浅而笑。
“即使我已经向他明确表示过,我不会再对皇帝的宝座有任何的企图,更加不会做出任何威胁他的举动,而且,我也以行动表示了我最大的忠诚。”
说到这,南宫靖苦笑一下,接着说,“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我再怎么退让再怎么妥协,只要我一天军权在握,他就如坐针毡寝食不安,于是,在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被下旨剥夺了军权,军队遭到了解散,我所得到的一切尊号和职位都被削去,并且遭到了圈禁,而这一圈禁,就是两年。
实际上,那些对我而言,权力和自由,失去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也已经不在乎,只是……”
南宫靖眼中黯淡了下来,而后又抬起双眼,看着冷月。
明知道答案,冷月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震,只好垂下双目,无言静待。
“后来,由于西商国与东雷国在边境摩擦不断,战事吃紧,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一时都苦无对策,即使我西商国军队再怎么勇猛善战,可是没有统帅,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最终,还是朝臣保举了我,再次出任征东元帅一职,希望能够稳定东线的局限。
虽然他心中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我再次复出,重新在军中掌权,但江山社稷要紧,又实在是没有可堪大任之人,所以最后,也就是一年前,我复出了,只不过官职不是元帅,而是变成了准将,协同他指派的元帅,一同作战。
最后,我们击退了东雷国的军队,再次稳定了边境的局势,与此同时,我又立即被解除所有的实际军权,然后被飞霞卫押解到东州的统帅本部,名曰谋划国家战略,实际上只是一个闲职。”
南宫靖在说这些时,脸上一直是挂着笑,好像所有强加到他身上的屈辱和困难都不值一提般。
当听到“江山社稷”时,冷月不由得心生怨念,眼睛油然升起勃勃杀机,可是一看,眼前人却分明是对自己有两次救命之恩的南宫靖,所以也就逐渐缓了下来,沉着气说道,“飞霞卫?
这是什么军队?”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几年,西商国还是发生着变化。
南宫靖一听,满脸无奈之色。
“飞霞卫,是他特意成立的特务组织,由我们的皇妹,南宫琪任统领。
这个组织虽然人数不多,权力却是很大,凌驾于刑部等之上,负责刑讯、缉捕、侦查等活动,可以不经过审讯就直接逮捕相关人员,下至黎庶,上至军国大臣,都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而这,也是他加强自身权力的一个措施。
要不是因为这个飞霞卫,西商国面临战事也不致于要启用我这么一个戴罪之人。”
南宫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
许久未听到有关西商国政局的事情,令冷月一时好奇,不免得凑近了一些。南宫靖面有难色,显然是不想多谈,但一看冷月,还是说了出来。
“现在,可以说偌大的西商国,他就只是信任一个人而已,那就是他的妹妹,南宫琪。
在他的授意下,登基半年后,南宫琪便在皇宫西苑,成立了这一支飞霞卫,然后,飞霞卫便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到西商国的方方面面,监视着全国上下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大臣们每天晚上在家干什么,贩夫走卒在角落里的闲言碎语,都成为了他们汇报给他的重要内容。
在这样的情况,西商国上下人心惶惶,谨言慎行,都惧怕悬在他们头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屠刀,所谓的国家法律与公义都成为了无用之物。
于是,他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洗异己的活动,首先就是军部,第一步就是麓都,第一个下手对象,就是曾经身为他的管家、登基后成为京城卫戍统领的许天雄,罪名是结党营私,密谋反叛。
紧接着,皇城卫队中大部分中高级都统纷纷落马,其中一位周都统,死得最惨,虽然平日骄横了些,可也无甚大错,到头来却是以目无尊长为由,被凌迟处死,曝尸三天,夷九族。”
周统领?
冷月细细一想,莫非就是当日在药店拦住他,出言不逊的那个家伙?
南宫靖继续说,冷月马上回过神。
“然后,就开始了全国驻军中将领的清洗,其中一半被飞霞卫直接逮捕,另一半也处于飞霞卫的监控之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受到严密的监视。
而这剩下来的一半,大都是奉承拍马的小人,靠着巴结飞霞卫而自保,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当然,他还是知道要留一两个善战之人,才不至于到局势糟糕之时,无法收拾。”
南宫靖停顿了下,见冷月兴趣未见,只好继续侃侃,“最后一个武将落马的,不是别人,而是易深厦统领。罪名是飞扬跋扈,贪污受贿,觊觎皇位,最终斩杀于照宣门。
在西商国,谁不知道易深厦统领平日最是寡言少语,处事低调,即使是我这个无心政事之人,也为他抱不平。”
现在,参与那个夜晚屠戮行动的人,在这三年中都被他用不同罪名斩杀殆尽。
冷月一听,倒不免可怜起他来。南宫靖仰天一叹,言语中充满忧国忧民的愁思,“这一切只是开始,武将杀光,就对文臣发起了进攻。
既然他可以对他的老丈人下手,就不在乎多对一个丈人下手,接着就是右相国,然后就是其他曾经反对过他的大臣,即使是已经穷困潦倒的鲁相国,都被他派人绞杀,而废太子南宫沧,也被他活活饿死,最后尸体丢到了枫顶山中,受狼狗飞鹰的撕咬。”
月光的照射下,冷月依稀可见南宫靖眼中的滢滢泪光,虽然从南宫靖与火焰的行事来看,他也并非善男信女,可是他的狠毒和城府比起在麓都皇城中的那个人,还是稍逊一筹。
“一步步,他正在将西商国变成他一个人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权力薰心大权独揽方面,他已经凌驾于众位先皇之上。”
忽然,南宫靖话锋一转,看着冷月说道,“在这方面,你倒是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冷月的脑海中,当将从南宫靖口中说出的“他”,逐渐与“南宫奕”三个字对等起来时,冷月登时怒不可遏,火冒三丈,平日无悲无喜的心,也霎时间被搅动得翻江倒海。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南宫靖这会早已变成了一具倒地死尸,而不会是现在一脸轻挑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
南宫靖这会歪侧着头,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双手后撑,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难道这些年你在北明国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和他,相提并论吗?
现在,我是应该叫你做冷月,还是称呼你为,冷锋统帅,亦或者是人们口中的,冷面****?
告诉我,我应该如何称呼?”
虽然怒火中烧,冷月还是尽力压制着,因为南宫靖的话,还不至于让自己对他痛下杀手,冷月清楚他用以攻讦自己的话,其实自己是可以辩解的。
“既然你已知道我的事情,那我想问,你之所以能够找到我,难道就只是凭借着‘冷锋’二字?”
再解释之前,冷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她希望能让南宫靖把话说完。
南宫靖淡淡说道,“其实,我就圈禁的这么些年,之所以能够知道外界的风云变幻,同时今夜我能够顺利脱身,完全是师兄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