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切又重头（十）
天空乌云来来回回的翻滚着，暴风雪刮的更猛烈了。
康斯坦丁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将院中的大花坛与大地融为一体。
“艾丽卡！艾丽卡你在吗？”安妮吃力的推开门呼唤着艾丽卡的名字。
“我在，安妮姐姐！”艾丽卡从雪堆中钻出小脑袋来向安妮打招呼道。
“我的天！艾丽卡你没冻着吧？”
“我没事，有妈妈布下的结界呢！”
“呼！吓死我了！”安妮一把抱起艾丽卡说，“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孩子该乖乖的睡觉去了！”
“不嘛！我等爸爸妈妈回来！”
安妮一听就立马把艾丽卡放下，然后沉着脸怒吼：“如果你不听我话的话我就对你的爸爸妈妈说，昨天晚上艾丽卡十分的调皮，不听话，不好好睡觉，不好好……明天的创世节你就别想出去玩了！”
“我……我这就去睡觉！”小艾丽卡吓得丝丝发抖，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很好！任务完成，然后将明天的早饭预备好放到桌上，用魔法阵保存避免冷掉。衣服洗了，地也拖了……”安妮掰着手指说道，“嗯，琐事都完成了，那么我也该动身去前线咯！不过……伯里斯他真的能回来吗？”
“那一年的创世节……雪下的很大，天气也很冷。也许那将会是我一生中最冷的冬天吧？”艾丽卡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瑞农则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难怪每年的创世节艾丽卡姐姐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
“那一天，家里没有一个人……除了我……”艾丽卡继续说，“从昨天晚上起雪就一直没有停。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到底是怎么了？爸爸、妈妈、爷爷和安妮姐姐……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哈嘶！”小艾丽卡蹲在家门口，哈了口白乎乎的热气，用僵硬的小手搓了搓红彤彤的面颊。她抬头遥望院子大门，已经将大门敞开，爸爸妈妈等人鱼贯而入的场景幻想无数次。
但现实是残酷的，雪还是那雪，风还是那风，冰冷生硬铁门被一把大锁死死地锁着，一动不动。
“也许他们比较忙，中午应该能回来吧？”艾丽卡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
“也许……也许有被很多事情给耽搁了吧？晚上……晚上一定能回来的……”晶莹的泪滴挂在睫毛上，被冻成了一颗颗亮晶晶的珠子。
天完全黑了下来，又冷又饿的艾丽卡倒在雪堆里，“爸爸……妈妈……爷爷……安妮姐姐……”迷迷糊糊中的她发出比蚊呐还要轻还要虚弱的声音，仿佛连一片雪花掉落而引起的颤动也能将其掩盖。
风停了，雪停了，乌云消散，阿耳忒弥斯终于露出了它那优美的笑脸，向大地抛下一片银纱。没有了风，银装素裹的世界就是静悄悄的，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咔啦，喀拉”两声响，振落了枝丫上的一片积雪，两道人影从天而降打破了这副静悄悄的“雪景画”。他们是阿罗约·康斯坦丁和安妮·菲尔德。
安妮取出钥匙打开庭院大门，在一阵轴枢的“吱呀”声中，铁门上的积雪纷纷滑落，仿佛是春暮随风飘扬的柳絮。
阿罗约面色凝重，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入庭院。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施展开飞行术一个箭步来到屋门口。他伸出枯瘦的大手在雪堆中反捡着什么。
“艾丽卡！”他从雪堆中将昏迷的艾丽卡抱出来，口中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艾丽卡你怎么了？艾丽卡，醒醒啊！”
“天呐！那孩子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阵天吧？”安妮高抬着脚吃力的赶了过来，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呼，还好只是轻度昏迷，部分皮肤轻微冻伤……”
“这孩子……”康斯坦丁想说什么但有欲言而止，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他调整了下情绪对安妮说，“带她进屋治疗下，如果她醒来后问起……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
“改天……我们带她去吧……”
梦魇和贡扎斯的飞行速度很快，谈话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瑞农的一生中最重要的那片森林。
“你也太乱来了，艾丽卡姐姐。你居然会在雪地中蹲了整整一天？没被冻死算你运气好！”瑞农没好气的说道。
艾丽卡听了摇了摇头说：“也许就这么的死去，会更好点……”那声音犹如墓穴内吹来的冷风。
也许就这么的死去……会更好点……
听到这句话熟悉的话语瑞农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的森林，一样的心情，一样的话语……不！这没什么可以值得还念的，这是个错误的想法，错误的选择！瑞农心想道。
“艾丽卡姐姐，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能活着不是更好吗？”
“我爸爸……背叛了凯文拉斯，背叛了我们……加入了西部联军。在战场上与爷爷他们针锋相对。”
“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好消息。”
艾丽卡侧过脸说：“安妮姐姐不忍心下重手，爷爷他企图说服爸爸回心转意……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联军军势浩大，然而我方兵力严重不足，之前有爷爷和爸爸的加入才得以勉强抗衡。但是那一天，爸爸背叛了凯文拉斯，令我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境。”
梦魇听了说：“伯里斯·康斯坦丁的背叛所造成的后果不止那么点点吧？这绝不是我方主力减一地方主力加一那么简单的问题。”
“是的，由于爷爷和安妮姐姐面对爸爸不敢下重手从而导致凯文拉斯兵败如山倒……最后……最后……”说着说着艾丽卡泣不成声。
“瑞农，我们到了。”贡扎斯扑扇着翅膀缓缓下降。
“谢谢，辛苦你了。”向贡扎斯道谢后瑞农一扭腰从它的爪子上跳下，然后搀扶着艾丽卡落地，“最后是你的母亲结束了这场战乱吗？”
艾丽卡无力的靠在瑞农的肩上，晶莹的珠子从她洁白的脸上在瑞农的衣襟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可以说是的。妈妈她……她……她亲手结束了爸爸的性命。”
瑞农和梦魇听了后都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之后她自杀了……等我知道事件真相的时已经过了有一个月。直到那一天爷爷不小心说漏了嘴……”艾丽卡直起身子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继续说，“在此之前爷爷和安妮姐姐总是对我说战争还未结束，爸爸和妈妈他们很忙很忙。”
“其实战争已经结束了？”
“是的……创世节一战，爷爷他大败联军，对方一溃千里，退出了凯文拉斯边境。”
梦魇在前方带路，贡扎斯再次幻化成人形紧随其后。
“因为愤怒给了他力量？”
“是的！据安妮姐姐描述，她从来都没见过爷爷是如此愤怒……我还听她说妈妈她在最后一刻表情很幸福，口中还不停的说：‘艾丽卡，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不是个好妈妈。’”说着说着艾丽卡哭出声来，“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再承受一次痛苦？也许在那一天就这么去了，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团聚了。”
瑞农听了后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别哭了，艾丽卡姐姐。我们到了，我要带你的就是这里。”
“这里是？”
“我第一次遇到康斯坦丁爷爷的地方。”
“那是？”艾丽卡指着那一个个小土包问。
“那是赵哥哥的墓，那是不知名的马车夫的，那是程风的，还有这个我叫不出名字，他们都是我的故乡人。你也知道的我是玄青国人，和你一样因为拜占庭的入侵而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园。那一天我的爸爸和妈妈将我推上马车，和他们一起逃离了战火纷飞的玄青国……”
“令尊还好吗？”
“被杀了……就在我眼前被杀……他们来不及赶上马车。”说着瑞农闭上了眼。
“抱歉……也许我不该问这些。”
“那一天我和你一样也曾想道过死……但那是不对的！”说着瑞农紧紧的抓住艾丽卡的双肩，“死了就可以不用承担责任了，死了就可以远离痛苦了，死了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解脱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我……”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为什么而战斗？为什么而牺牲？还不是为了你的明天？你就这样抛弃自己的话那你的父母，你的爷爷，还有安妮姐姐他们所参加的战斗，他们所付出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你必须做点什么不是吗？”瑞农将当初赵雷对他说的话对艾丽卡复述了一边。
“做点什么？”
“是啊！难道你就真觉得他们白白死去都无所谓吗？”
听了瑞农的话艾丽卡停止了哭泣，眼中露出了坚毅之色。
瑞农见了便笑着说：“艾丽卡，看着你这样的眼神，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历史啊！总是惊人的相似……”
“去你的！你以为你现在多大啊！别忘了我是你姐姐！”艾丽卡起身推了瑞农一下随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林中传来了悲怆的笑声。
梦魇摇了摇头心想：人类的历史为什么会惊人的相似？因为人类总在一步又一步的重复着过去的错误。少数人占了据大多数的物质资源但他们并不满足，为了自己无尽的欲望而指示那些缺少物质资源的人烧杀抢掠，为他带来更多更多的物质资源；然而那些因为斗争而受了伤的人们为了生存为了复仇再次走上杀戮的道路。无尽的欲望带来无尽的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
“主人！你果然在这儿，可累死西尔芙了。主人你怎么能抛下西尔芙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呢？”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扑入瑞农的怀中。
“西尔芙？对不起……我……是我不对。”忽然瑞农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一把掀开西尔芙的外套，“这黑色的一块块……都是血迹！西尔芙你没有受伤吧？”说着瑞农正打算将手伸向西尔芙的贴身衣物……（读者l：喂！老色鬼，你想干什么？连小萝莉都不放过，禽兽啊！）
“啪！”艾丽卡一把拍掉瑞农的“咸猪手”说：“我来！你到那边的草丛里蹲着去，背过身不去偷看！”
“这些都是那些坏蛋的血。西尔芙没事，倒是主人你呢？”
“哈哈，抱歉！我也没事，不过还是让艾丽卡姐姐检查下吧！”瑞农讪讪笑道。他转过身边走边想：坏人？那些士兵真的是坏人吗？他们当兵也许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他们家中也有老小，为了老婆孩子能有个好生活，有个美好的未来。那些士兵真的是坏人吗？他们为自己的祖国为帝王抛头颅洒热血，乃至献出生命……但是他们真的渴望战争吗？真的是坏人吗？
“瑞农，西尔芙她没事，没受伤。”艾丽卡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来吧，把正事做完。”说完瑞农将陷入永久沉睡的安妮从梦魇背上抱下将她平躺在温尼·辛达琳的墓旁。
笑容褪去，淡淡的忧伤再次浮现到艾丽卡脸上，“安妮姐姐……对了，那是谁的墓？”
“妈妈的。”西尔芙轻声的说道。
“妈妈？西尔芙的母亲吗？”艾丽卡问道。
“嗯！”西尔芙慢慢的来到温尼·辛达琳的墓前跪下。
“你母亲一定是一位非常美丽，非常温柔的母亲。”艾丽卡静静的坐到西尔芙身旁将她搂在怀中。与此同时她用精神力与瑞农通话问：“西尔芙的母亲也是被因为拜占庭给……”
“不！是在梅坎普斯帝国，她和她的母亲卷入了奴隶贸易，买家是格力斯坦城城主道格拉斯。温尼·辛达琳为了保护西尔芙而与道格拉斯一家拼死相博最终被杀。我因为莎拉·亚伯拉罕的事要找道格拉斯谈谈，正好与无依无靠的西尔芙相遇，于是收留了她。”
“是吗？”艾丽卡轻声嘀咕道，“很坚强的孩子呢！”
“是啊！她比你我都要来的坚强。但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瑞农与艾丽卡用精神力交流道。
“嗯？”这时西尔芙好奇的抬起头。
“啊！没什么？我们绝对没有在讨论什么？啊哈哈哈！”艾丽卡大吃一惊讪讪笑道，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捂住嘴。
瑞农、梦魇、贡扎斯头上都冒出一个硕大的汗珠。
“啊！该办正事了。”当艾丽卡看到安妮那苍白的面容时，红通通眼睛再次变得波光粼粼，“瑞农让我来吧！”
“嗯！一起来吧。”
简陋的小土包又多了一个……
瑞农、艾丽卡，西尔芙，他们三人跪坐在那崭新的小土包前心中思绪万千。
赵雷、马车夫、程风、不知名的乘客两人、温尼·辛达琳、卡罗·伊米尔、莎拉·亚伯拉罕、安妮·菲尔德，九人静静的躺在一起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走吧！该上路了。”突然瑞农站起身来。
“上路？去哪儿？我们还能到哪里去？”艾丽卡摇摇头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别忘了安妮姐姐说的，去伯奇尼！我们还有莫普拉爷爷和菲奥娜！”瑞农笑了笑向艾丽卡伸出手，“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什么都没有又如何？只不过一切重头再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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