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七夕低头给小石头擦眼泪，她知道老爷子这是恼羞成怒了，既然已经撕破脸，说啥也要让她们家吃亏。
沈承厚的脸已经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本来郁郁的脸上先是因为难过而显得苍白，这会儿却又是因为羞愧而泛红。
是羞愧，看到自己还那么小的儿子女儿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为的就是护着他和妻子，护着他们这个家，而他却只顾着因爹的做法心疼，根本忘了，他才是他们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这个时候本来就该他站出来的。
“爹……”沈承厚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有点儿精气神，愣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前几步，深吸一口气，“孩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身子不好爹也知道，孩子心疼我才让我歇着，他们的话是我让说的。”
“爹……”敬文几个都扭过头来看着他爹。
“敬文过来。”沈承厚冲着大儿子招手，把儿子护在自个儿身后，看着他爹道，“爹，我是你儿子，你老想让我怎么做，当儿子的肯定没二话，从小到大我什么事儿都听爹的。可今儿个这事……爹，我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还得养活妻儿，四弟，你也别拿话挤兑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多的我也不会要，就请爹还能让我跟妻儿吃饱饭。”
满屋子的人都静了，谁也没想到村里老实孝顺出了名的沈家三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没人觉得他这就是不孝了，而是觉得老爷子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要不也不会把人逼得这样。
“孽子。”老爷子气得直哆嗦，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三儿子，他真是没想到这个从小到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三儿子，竟然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跟他唱反调。
七夕赶紧拉着小石头过去挨在爹爹身边，默默支持爹这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举动。
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从心底里来讲，七夕觉得老爷子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是自己不讲理非要占便宜，结果别人不愿意吃亏还把他给气成这样，可见真是平时太顺着他了，以至于让他忘了是非曲直本来该是什么样的。
不过再扭头瞅瞅自己爹爹，忍不住心里有些高兴，这是个好开始，看来以后不能太过由着爹爹来，适当地推一下，说不得就有意外的惊喜，比如今天。
到那时看老爷子还有什么杀手锏，不就是仗着爹和娘孝顺吗，要不怎么不去赶大伯和二伯他们家。
“沈老弟，这乡下日子，谁家过得都不容易，你们家里许是有困难，可这么些人这些地，不愁过不去，还是别委屈了孩子了。”沈家自己家僵持着，里正跟几个族老小声商议了几句，觉得不能这么由着沈远德闹腾了，干脆开口道。
“我跟几位老哥商量了一下，依我说，孩子说得没错，总得给他们口饭吃，这样，既然沈老弟你说的孩子没应，我们几个就托个大，你看这样行不，你们家的地多，小闺女要出嫁，就归在你们老两口这一股，加上五个儿子，统共分成六股，三房孩子多可往后劳力也多，就不非得多分了，莫不如就把你们家那六亩中等田分给老三家得了。”
既然来主持分家，对人家的家底自然是得提前知道，更何况身为里正，谁家有啥早就在他心里有本帐，这么分其实三房还是亏了一些，可比起先头那三亩下等田就不知道好了多少了，再说他们总也是外人，就算是为着主持公正，也不能太过分了。
几个族老纷纷点头，都觉得这样还勉强说得过去。
“啥？凭啥给他家那么多，凭啥？家里一共才多少地，全都给他了，让家里这老些口人都喝西北风去啊，都给他了，我拿啥娶亲，这是要断了我的亲啊。”沈承怀忌惮里正不敢凑过来，却是在后头跳着脚嚷嚷道。
沈远德也是呼吸急促，脸色憋得通红，一转眼三亩下等田就变成了六亩中等田，他哪里能同意，就要开口：“这哪能……”
“要是沈老弟觉得不妥，我们自然也不能非得逼着，不过既然沈老弟心里有打算，往后你们沈家的事儿村里也还是不参合的好。”里正看出他态度，今儿个过来面子实在是折了不少，也没了耐心，就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
沈远德没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边儿，看看里正和几个族老不善的脸，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这是糊涂了，光想着啥也不叫那个孽障拿走，怎么忘了这些人在村里的威信，别人的眼光可以不在意，可要是得罪了这些人，有没有里正和村里护着，那差距可实在太大了，更何况，往后孙子们还要念书考试，啥都离不了村里。
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再接着反驳。
就算是再不愿意，怕是今儿个也要舍了财了，谁叫他没想到三房几个崽子会私下去找人。
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他不甘心！
里正等人无声的压迫下，沈远德忍了又忍，转头看向沈承厚，眯着眼睛道：“今儿个是你守正叔发话了，家里就是再难……也就这么办了，那六亩地……就给了你们了，还有，家里这些年也没存下银子，房子啥的，是淘弄不出来了。”
“爹？谢谢爹，谢谢爹。”沈承厚马上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六亩中等田，就算是他先前的打算，也没想着能分到这么多好地，是真的知足了。
七夕一个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他爹迫不及待应下了，真是……这就应下了？银子从老爷子手里抠不出来，那房子咋办？还有今年收的粮食咋分，另外家里的家伙事儿这些给不给，这要是都不给，哪样儿不得钱买？
“爹……”云朵也觉得不妥，想说话，可被她娘给拉住了，掩饰不住喜悦地道，“别插嘴，咱家得了这些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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