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澡暗漏光芒
夜黑风高，卫子曼跟在柳渺希身后，很是忐忑。
“卫翎说了，靠近很危险……”
卫子曼还没说完就被柳渺希打断：“母亲，你不想下到海里试试吗？白天你可看见了，那水哪是我们那边的小河能比的。听说海水很调皮，会帮你按摩脚踝，会跟你玩游戏，会唱歌……”她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见卫子曼有些心动，她见好就收，连忙保证道，“绝对不会有危险的！也只有他们都觉得危险，才没人来打扰我们。我才敢带您出来一起享受享受嘛。”
卫子曼被逗笑了，都不知道说这个女儿什么好。一片孝心她理解，白天她一个家仆身份好多活动不能参加。可这种事她也不能乱保证啊。自己的女儿她还不了解？下河的机会都少，她怎么保证啊？估计对海水的描述也大多都是从卫翎那听来的。
偏偏莫名的，她就是对柳渺希有几分不合情理的信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儿竟然能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了。也许是娘家覆灭，夫君不善，只有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自然就多了几分依赖吧。
柳渺希领着卫子曼一步一步踏入浅水区，一开始卫子曼身体还有些害怕地发颤，但在柳渺希的指引下她很快就放松下来。柳渺希没骗她，海浪时而推她，时而阻她，触感却是柔柔的，凉凉的，好不舒服。河水哪有这般灵性啊。而脚底踩着的沙更是细得能钻进指缝，软软的，暖暖的，所有的疲劳都随着细沙一起流了出去。
这种感觉太美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卫子曼只想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张开双臂。天高海阔，她顿觉自己就跟一个蝼蚁一般渺小，连同她认为的那些天大的哀伤其实又算什么呢？世界如此美好，她为何要绝望？
这种顿悟真的很神奇，却又是自然而然油生的感想。
记忆里，自从卫家兵败，柳渺希有多久没看到卫子曼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海，可以让人心胸开阔。这也是她非要带卫子曼来的原因。换个更高的角度看事，卫子曼就会轻易看到她的人生并非不会再出现什么念想，反而是天高任鸟飞。
卫子曼的心都已经被柳渺希勾出来了，现在她恐怕比柳渺希更渴望下水。母女俩很快除去了外衣，可虽然没人，让卫子曼就那样不着寸缕地下去，她真的做不到。这可不是自家别院啊，是野外！
柳渺希早有准备，拿出裁缝店按照她的要求定制的两件泳衣。没有一件性感又不是太暴露的泳衣，怎么称得上完美的海上假日呢？哈哈，柳渺希自己都佩服自己。想不到在古代，她还能享受到在现代都难得的悠闲和舒爽。
卫子曼接过这奇装异服，一愣一愣的。直到看着柳渺希换上，诶，还真挺好看的。只是对身为古代人的卫子曼来说，还是有点暴露。
“哎呀，反正也没人。穿着那些也没办法下水啊，总比不穿好吧。”柳渺希催促道。
卫子曼禁不住柳渺希半逼半推的，终于还是换上了。
母女俩玩得好不亦乐乎，柳渺希兴起，还秀了一通蛙泳。倒是惊呆了卫子曼。
“希儿，你会游泳？什么时候学的，怎么连我也不知道？”是趁她上山的那几年？可也没听人说啊。卫子曼百思不得其解。
柳渺希不知道从何解释，边挥舞着手臂，边恬不知耻道：“我也不知道。我动动手，动动脚就浮起来了。可能是歪打正着吧。”
“希儿，你真是天才！”每个父母都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才，所以卫子曼轻易就信了。
躲着黑暗中的三个黑影听得却是目瞪口呆。这三个黑影分别是紫川煜，卫翎，潘仁松。本来卫翎和潘仁松都不赞成紫川煜下海，但此刻他们都很庆幸今晚拗不过紫川煜，最后来了。不然怎么赶得上这么精彩的一幕？
紫川煜的母亲是天圣国的巫师，一次奉命前往安抚沿岸子民的时候，被海盗劫持，再无音讯。随行的二百三十一个高手全都葬身大海，整艘船被冲天的鲜红包围。满目都是游动的血腥。或许这里面也有他的母亲，只是他没看到。他被母亲藏在船舱下，等厮杀声停止，他看到的只有一具具漂浮的尸体，触目的红渲染着荡漾的波水，与夕阳争艳。
从此水成了无所不能的紫川侯唯一的禁忌。一开始，甚至一盆洗脸的水都会重新将他带进那段记忆，万劫不复。没有人知道，不管是读书识字，练功习武所遭遇的瓶颈和艰苦，都没有这些荡漾的水波来得可怕。他特意把府内的井挖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日日看着，夜夜对着。好不容易变得和常人一样，今天他却突然发现他还是做不到。井水不出方圆一里地，和眼前这无边无际的海面岂能同日而语？
他发现他又像小时候一样，眼晕了，腿软了。可是他一天不能战胜它，一天就无法迈出自己的脚步寻找母亲。是的，他坚信自己的母亲一定还活着。当年打捞尸体的时候并没发现母亲的遗骸，不是吗？终有一天，他会到达那个神秘的海岛，将它倾巢毁灭！
好不容易有这次盛宴的机会，他一定要试试。潘仁松现在正负责训练一支海兵，卫翎是全天圣最了解大海的人，他便央求他们帮助他。紫川煜对自己有多狠他们是知道的，那年他在门口挖井，才八岁。晚上吓得全身抽搐，野兽般的嚎叫，愣是不肯离开井边一步，也不允许别人靠近他。
这样度过了三天三夜，他披头散发，手腕的肉都被自己掐掉一块。有人甚至怀疑他会把自己逼疯，可他挺过来了。
要不是实在说服不了紫川煜，那样的不到绝境死不休，潘仁松和卫翎真不忍心再看一次。可他们不陪他来他自己也会来，不如看着点放心。
巧的是他们刚没到多久柳渺希就带着她母亲过来了，本来卫翎是想拦住她们的。是紫川煜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三人就躲到了一旁的岩石后。直觉告诉紫川煜这个女人绝不会让他失望，却没想到她竟然摸黑带自己的娘亲游泳来了。
而且她竟然第一次就会游泳！别人不知道，潘仁松最清楚，游泳哪那么简单？他训练的士兵都是铮铮男子汉啊，平常挨刀眉头都没皱一下，可喝了几口海水，呛得七荤八素后好多就去除不了心理阴影，连水都不敢下。更别提遇上第一次就天然会水的奇才了。
他可不像卫子曼这个做母亲的，他难以相信，眼前的柳渺希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可又容不得不信。天圣国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陆国，干旱少雨，最早的时候位于大陆中央。境内连河都不多见，之后领土扩张边境处才搭了这么一片海，子子孙孙，男男女女都是旱鸭子。像柳渺希这样的大家闺秀更不可能学过游泳。
如果新兵训练有她的加入会不会突破现阶段面临的各种难题？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潘仁松否决了。历朝历代，国内国外都没听过有女子入军的。何况柳渺希没任何作战经验，天生会游泳大概可能是真的运气太好了。
卫翎和紫川煜的震惊也不会少。卫家军向来以一敌百，当年若是有那么几个会点水性，也不会败得如此惨烈。可惜了，是个女子，不然振兴卫家军就有希望了。紫川煜更深有同感，护送他和母亲的二百三十一个高手可都是被一群乌合之众灭光的啊，就连他母亲武功也不低。
三人都各自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中。那边柳渺希又教起了卫子曼：“娘亲，你也试试。屏住呼吸，放松身体。手脚像我这样动，很简单的。”
有柳渺希一次就成功的经验，极大地促进了卫子曼的信心，想当然觉得游泳真的很简单，立刻按照柳渺希的方法做了起来。
做任何事信心是很重要的，有了它事半功倍。而没有这个，必将一事无成。其实游泳哪有那么神奇，本来就是一件说容易就容易的事。可对天圣的士兵来说却太难太难，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卫家军是所有将领心中的神，可他们的神却在海上不堪一击。有这种震慑在，他们永远无法走出这个巨大的心理阴影。一群怕水的兵怎么可能能打海战？
而卫子曼在柳渺希一系列的积极暗示下，虽然没有马上成功，但一直按照柳渺希教她的做，也没喝几口水，势头相当好：“希儿，我刚才好像真感觉我的身子有浮起来！就是没多久又往下沉了。我觉得我再多试几次一定能学会。”
“是啊是啊，娘亲我也看到了！”
卫子曼再钻下头去，果然进步一次比一次大。
潘仁松和卫翎若说刚才只是有些惋惜，此刻简直是懊恼得吐血。若是能换，都恨不得自己变成女儿身，和柳渺希互换了。天圣国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而柳渺希母女俩毫无察觉，兀自玩得起劲，迟迟不想归去。岩石后面的三个男人虽然都是正人君子，刚开始考虑的也都是国家大事。可毕竟是偷看女人洗澡啊，除了卫翎，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侄女，潘仁松和紫川煜看久了就不免想入非非了，尤其两人平时都不近女色。紫川煜看的是柳渺希，潘仁松看的是卫子曼，他没想到这次出行竟又见到了她。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潘仁松一向自诩君子，自己都觉得不太好。
“现在出去会不会晚了点？”紫川煜笑道，“潘叔的眼珠都粘在柳夫人身上了，此刻倒是说起不太好了。”
潘仁松顿时涨红了脸，骂道：“还不是你这臭小子让我们躲起来的。”
“就是！”卫翎也附和道。毕竟都是卫家人，今天这事明显是她们母女吃亏。他卫翎堂堂一个男子汉不护着妹妹和侄女，却还不得不狼狈为奸，怎不让他懊恼？但显然，现在出去怎么解释也说不清。
可紫川煜也觉得冤枉啊，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情况。谁想到她们是来游泳的？等明白过来又沉浸在柳渺希带给他的一波接一波的震惊中。再然后就莫名其妙变成偷看女人洗澡的淫贼了。他找谁说理去？
终于等到柳渺希母女上岸，看归看，但换衣服的时候三人还是自觉遮住了双眼。一双倩影离开许久，潘仁松和紫川煜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的一幕，如梦如幻。有震惊，似乎还有某个女子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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