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云若风挨打
“给咱家把这敢冲撞郡主的混小子绑起来。Du00.coM”
迈进水月居的大门就听见德公公因为愤怒而愈发尖锐的嗓声,云景天的心里咯噔一下往下觉,他下意识的往前方望过去,就见几个内侍在德公公的命令之下一拥而上,而间中,有个小身板不停的挣扎并愤怒的叫嚣:“谁敢绑我?你们这些死奴才,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听得这熟悉的小嗓门,云景天脑门就是轰的一声响,这小祖宗,连他都不敢得罪皇上跟前的红人德公公,他可好,竟然指着德公公的鼻孔骂,他迈开大步几乎是小跑着奔至德公公的面前,想也没想的扬手就给了兀自叫嚣个不停的云若风一巴掌,被打了一巴掌的云若风马上闭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回过神来哇的放声大哭道:“爹,您为什么要打我?这死——”
他话不曾说话,云景天抬手又是一巴掌,并沉了脸斥道:“还不闭嘴,公公面前岂容你放肆。”
虽说他平日里很宠爱这唯一的嫡子,可是在自个的前程面前,当然还是前程重要。
连着被打了两巴掌的云若风看清自个爹黑如锅底的脸色,哪里还敢吭声,只是心里太过委屈,又不敢放开声哭,只能一抽一抽的掉眼泪,他便是再糊涂此时也明白过来,连自个爹都不敢得罪的人,怕是大有来头,爹向来疼爱他,今天却一连打了他两巴掌,若是再不听爹的话闭嘴,只怕会有更重的惩罚等着他。
他闭了嘴不敢吭声,一直阴沉着脸的德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景天,嘴角勾了抹讥诮道:“侯爷可真是‘教导有方’,另公子当着咱家的面竟然也敢诅咒郡主,看来咱家还得回宫禀明皇上,在这侯府,咱家保护不了郡主。”
听得德公公那明显讽刺和不无威胁的话语,云景天额门就爬了汗出来,他忙腆着脸赔笑道:“公公息怒,风儿他一时莽撞冲撞了公公您,请公公念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公公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说完他转头看着云若风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公公赔罪。”
被呵斥的云若风虽满心的不甘愿,到底还是惧怕云景天的眼神,低了头道:“公公恕罪,我再也不敢了。”
德公公却是侧着身子避过,淡淡道:“小公子可是千金之体,咱家一介奴才岂敢生受,侯爷,郡主如今本来就在危急关头,小公子还诅咒郡主早日升天,若然郡主真有什么意外,咱家可担不起这责,自会禀明小公子今日之言,咱家还要去照顾郡主,劳侯爷带着小公子出去。”
这明显就是送客了,在自个的府上被个太监不留情面的赶出去,这滋味当真是不好受,偏偏他还不能说,谁让这公公是皇上吩咐留下来照顾自个女儿的呢!
又想着德公公这番话,分明在告诉他,若是愫丫头安然醒了这事算是揭过去了,但若是愫丫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风儿诅咒愫丫头的事他一定会禀报皇上,以皇上如今对愫丫头的宠爱,若是知道风儿居然诅咒愫丫头,只怕——
想到这里他心口就是一紧,有心再想说上两句好话,却见德公公已然转了头往厢房的方向行去,他便只得带着云若风往院门口方向行去,刚行至院门口,就听见德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往后若再敢让闲杂人进来冲撞郡主,咱家就剥了谁的皮!”
听得这话他身子就是一怔,在他府里这般颐指气使不说,还公然赤果果的威胁他一品侯爷,简直就是欺人太盛!
只是不管他心中如何的愤怒和不甘,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头,拉着云若风阴沉着脸回了主院。
“跪下。”进了厅堂,他便冲着一直抽噎的云若风厉声斥责。
云若风吓得一个激凌,再也不敢抽噎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只是一向娇生惯养的他何曾像今日这般委屈,虽然不敢和云景天顶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若是往常看他这般哭,云景天少不得要心疼,可今日自个的前程整个云府的福祸都还不知,他心里头的气就无法压下去,铁青着脸看着侍候云若风的几个小厮道:“少爷他为什么要去水月居?他说了些什么?你们从实给本侯招来,若敢隐瞒,一律发卖出府。”
吓得大气不敢呼的小厮们纷纷勾了头,其中一个回禀:“回侯爷,少爷他是听闻夫人要离府去慈安寺一时气愤才去了水月居找郡主理论,可是守院的婆子不让少爷进院子,少爷他一时气不过就说了句——”
他埋着头不敢将那句原话说出来,云景天却是不耐烦的一拍桌子:“说,少爷他说了什么。”
“少爷他说,他说郡主克死了自个的亲娘,如今又来克夫人,还说郡主怎么就没给刺客杀死。”小厮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云若风的原话述说出来。
听了这番原话,云景天只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板了脸瞪着跪在地上的云若风,他心里很是清楚,若是这番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头,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这混账东西,平日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好半天,他才抑制住想要一脚把这不争气净给他惹事生非的儿子给踹到一边去的念头,拿起桌子上的戒尺道:“伸出手。”
看到他拿起戒尺就知道自个要挨打的云若风虽然害怕,但又不敢反抗,只能颤抖着将手心向上伸出来,他刚伸出手,云景天扬起手就重重一戒尺打在他手心:“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这一戒尺打下来,云若风的手心马上变红,可见这力道之重,从没挨过打的云若风今日不但让打了两巴掌,如今这手心的痛更是刺骨,他虽然害怕云景天,可心里却并不服自己为什么要挨打,痛和委屈一并爆发,他再也无法压制,大声道:“孩儿没错,娘亲因为她才去的慈安寺,孩儿就是讨厌她。”
一听他提到柳氏,云景天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柳氏是为了替他揽罪才被皇上罚去慈安寺的,自己才刚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三个儿女,风儿尚小,因为自个娘亲才会口无遮言,他不明白他大姐姐如今身份有多贵重,也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有说清楚!
这般想着,他就放柔了语气看着云若风:“风儿,你娘亲她并不是因为你大姐姐她才去的慈安寺,你娘亲她是奉皇上之命去慈安寺为太后娘娘祈福,这是荣耀,你大姐姐她如今不但是你大姐姐,还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你往后可再也不能对你大姐姐无礼了,知道了吗?”
“你骗人,娘亲明明就是被皇上惩罚了才去的慈安寺,她也不是我的大姐姐,她不过就是个贱种,她不是咱们云府的血脉。”云若风却并不买账,梗着脖子撅着嘴不服的叫嚷。
原本心头有些松软的云景天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再度气上心头,扬起手中的戒尺再次重重敲在云若风的手心,“谁教你这些混账话的?谁教你这么侮辱你长姐的?你要再敢胡言乱语,为父就罚你去祖祠跪着思过。”
他一连打了三戒尺,痛得云若风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她就是野种,娘亲就是这么说的。”
“你还不闭嘴。”见他还敢顶嘴,愤怒至极的云景天扬着手中的戒尺,没头没脸的一记记敲下去,只敲得云若风鬼哭狼嚎不止,躲在门口的奶娘听得云若风的哭声,吓得气也不敢出,踮起脚尖就往老夫人的福安堂方向跑过去。
侯爷如今在盛怒之中,偏偏少爷又不肯服软惹得侯爷愈发生气,再这么打下去,少爷那娇贵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夫人也不在府里头,如今能劝得住侯爷的,唯有老夫人了,老夫人向来疼爱少爷,肯定会救少爷的!
福安堂里老夫人躺在榻上眯着眼休息,只是因为心中到底还是锁事太多,也无法安然入睡,正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时,听得女子惶然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夫人,您快救救小少爷吧。”
一听小少爷,老夫人原本迷迷糊糊的心智猛然间就醒了过来,她起了身道:“快将王奶娘带进来,风儿他怎么了?”
老夫人一直疼爱这唯一的嫡孙,赵妈妈自是不敢耽搁,忙出了厢房将王奶娘带了进来,王奶娘进了之后顾不上行礼,只哭丧着脸道:“老夫人,您快去救救小少爷吧,您再不去,小少爷可就撑不住了。”
老夫人也无瑕追究她的失礼,下了塌问:“风儿他怎么了?谁敢打我的风儿?”
一边的赵妈妈不由摇头,老夫人这是急上头了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在这府上,敢打小少爷的人,除了侯爷自己还能有谁呢?
王奶娘一边哭一边道:“是侯爷在打小少爷,老夫人您快点去救小少爷吧。”
一听是自个儿子打风儿,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自是清楚自个儿子往日里有多疼爱风儿,今日竟狠得下心来体罚风儿,想来是风儿做了什么让他气愤不已的事情。
老夫人也懒怠去追问王奶娘云若风究竟做了什么事,才惹得云景天这般生气,爱孙心切的她带着赵妈妈一行人就匆匆忙的向主院的方向奔去。
到了主院,就听得云若风杀猪般的哭嚎声以及云景天愤怒的斥责声,以及戒尺落在肉体上发出的啪啪声,老夫人心头一紧忙迈开大步进了厅堂,愤然道:“还不住手!”
一见自个娘亲也来了,云景天只好将扬起的手放下,“娘,您怎么来了?”
“祖母,风儿好疼。”一见最疼自己的祖母来了,云若风便一头扑进老夫人的怀里。
看自个孙子满脸都是红肿印子,老夫人就心疼不已,转了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风儿下去,让府医给风儿看下。”
王奶娘和几个侍候云若风的小丫鬟忙七手八脚的扶着云若风就退了出去,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吩咐赵妈妈:“红英,你跟着去看,看风儿的伤究竟严不严重,再来回禀。”
赵妈妈也跟着退下,老夫人又转了头没好气的看着云景天道:“风儿还小,你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云景天心里头其实也有丝后悔,只是一想到自个的前程,他便又怒上心头,“娘,都是孩儿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让风儿惹事生非,若再不严加管教,只怕他会惹出更大祸事来。”
见他说得过于沉重,老夫人便缓了口气,问:“风儿他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般生气?”
云景天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述说之后,不胜烦扰的道:“娘,若是愫丫头她真有个什么意外,德公公定会将风儿今日之语颤报皇上,到时,只怕不但风儿保不住,咱们云府也——”
老夫人听得事情的经过之后也不由大惊,原本因为心疼孙子被打的她,此时心里头只剩下惶然和对二夫人憎恨,在老夫人看来,自个好好的乖孙子会这般不敬长姐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就是因为二夫人在自个乖孙子面前嚼舌,愫丫头她怎么就不是云府的血脉了?不过是那柳氏妒恨皇上宠爱的是愫丫头而不是星丫头,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你现在才来担心有什么用?娘和你说了多少次,那柳氏如今是越发的不成体统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你若是早点制制她,她又哪里来的这个胆子?”老夫人心里头将责任全推在了二夫人的身上,同时也气自个的儿子太过纵容柳氏,若不是他的纵容,柳氏又哪里来的这个胆量去嚼舌?
老夫人这么一说,云景天心里头也有些憋屈,这内宅之事,他如何插手?
要说纵容柳氏,当初宁氏尚在人世之际,柳氏进门之后,老夫人才是纵容柳氏的那个人!
当初宁氏才是云府的当家主母,可老夫人却借口说宁氏要安心养胎,生生把掌家大权交给了平妻柳氏,老夫人当初是怎么看宁氏都不顺眼,反而对平妻柳氏那是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去调教的。
当然,这些憋屈他也只敢在肚子里头想想,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只能顺着老夫人的话道:“娘,柳氏她已经去了慈安寺了,如今再追究谁对谁错也于事无补,您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愫丫头她安然醒来?”
若是没有云若风今日这番言语,他心中还有一丝奢望,皇上不会因为愫丫头的死而怪罪于云府,但现在,因为云若风的话,他心中这点奢望也告破灭,自是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云愫心能安然醒转。
老夫人沉吟一会,忽尔一拍大腿道:“天儿,我倒是忘了,愫丫头不是认得神医毒手如来么?若是能请到他出手相救,愫丫头她一定会没事的。”
云景天闻言也展开眉头,点头道:“娘说的对,我竟是忘了,我这就命人去请神医。”
他走到一半才想起自个压根就不知道那神医住在何处,便又折转了身问:“娘,您可知道那神医住在何处?”
老夫人也茫然摇头,想了想道:“你去问下愫丫头房里的几个奴才,她们跟着愫丫头去请的神医,总该知道神医住在哪里。”
满怀希望的云景天回到水月居,戚嬷嬷却苦着脸道:“侯爷,神医为了给老夫人寻药,早就离开了郡京,无人得知神医如今人在何处。”
云景天不由一愣,神医也不在,难道天要亡他云府么?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水月居,又想着戚嬷嬷说的神医是为了给老夫人寻药,可自个娘亲生病他这做儿子为何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怀着疑问他回到福安堂,见他去而复返脸色也不好,老夫人心里就一沉,惴惴不安的问:“天儿,可是找不到神医?”
云景天勉强打着精神点头,仔细端详着老夫人的脸色,觉得老夫人的脸色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便问:“娘,听说神医是为了替娘寻药才离开了郡京,娘您究竟是生了什么病?怎的就没人通知我一声?”
老夫人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病’从何来老夫人心里头又把柳氏给诅咒了一遍,她原本不想把自己身中奇毒一可说给云景天听,可事到如今,她心中对柳氏的不满是愈发的严重,只恨不能早日将这毒妇休弃出门,在心中斟酌一番后她道:“天儿,娘其实并没有生病,娘是被人下了毒。”
“娘,您怎么会中毒?谁这么大的胆敢给娘您下毒?这毒可能解?”一听自个娘亲是中了毒,云景天就急了,愫丫头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醒转,若是老夫人也因为中毒而出个什么,那些言官肯定会上折弹劾他治家无方。
见他一脸担忧关心,老夫人心头倒是有些欣慰,到底是从自个肚子里钻出来的肉,知道关心她,“天儿莫慌,我这毒,神医说了只要能寻齐了药引,就能配制出解药,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至于下毒之人,我心中自有那么几个人选,如今还不能确定是何人,等到确定了再告诉你。”
倒不是老夫人还想包庇柳氏,只是她在心里反复斟酌之后,想着云愫心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若是云愫心不能活下来,云府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云若星的身上,柳氏怎么着也是云若星的亲生母亲,她的丑事自然是能掩就掩,报复人的方法多了去了,何必要将这些丑事肆意宣扬坏了自个云府的名声呢!
见老夫人一脸镇定,云景天便也放下了心,点头道:“娘,您若是查出是何人下的毒,只管处置。”
老夫人淡然点头,那边赵妈妈也进来禀报,说是府医看过小少爷之后,说小少爷只是一些皮外伤并不重要,老夫人便也放了心,看着云景天道:“天儿,风儿再不成器,也是咱们云府唯一的嫡孙,你往后可再也不能下这么重的狠手了,若风儿有什么好歹,你让娘怎么活?”
云景天讪讪的点头应下,老夫人只觉得整个身子困乏之极,云景天瞧着老夫人困了,便告退而出。
很快,芸珠郡主遇刺一事就传遍了整个郡京,而皇上亲自出宫探望芸珠郡主的事情自然也在各勋贵之府传了开来,一时间,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担忧的。
威国公府。
苏瑶瑶心神不定的来回徘徊,时不时的将头探向房门,立在房里的贴身丫鬟知晓她担忧的是云府的云大小姐伤势,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有心安抚也无从安抚起,毕竟连皇上都亲自出宫探望了,想来云大小姐的伤势不轻。
珠帘哗一声掀了开来,看清迈进来的是被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枝,苏瑶瑶忙迎了过去:“小枝,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没用?云妹妹她伤势究竟如何?”
小枝也顾不得抹额头上的汗不,喘着粗气回禀:“郡主,婢子打听到了,芸珠郡主她伤势不轻,不过郡主请放心,皇上命御院两位院正大人留在了云府,有两位院正大人在,相信芸珠郡主很快就会好的。”
她的安慰不但没有让苏瑶瑶安下心,反倒让苏瑶瑶的心愈发的沉重。
皇上竟然命两位院正大人留在云府,这只能说明云妹妹的伤势超乎了她想象中的严重!
云妹妹是在和自己告别之后遇到的刺客,是谁要谋取云妹妹的性命呢?
忽尔回想到那日偷听到的大姐苏颜颜和太子殿下的话语,苏瑶瑶的心就像坠入一个冰冷之极的冰库,大姐姐钟情于太子,而皇上却将云妹妹指婚为太子妃,对大姐姐而言,云妹妹无异是她成为太子妃的唯一障碍。
是因为云妹妹挡了她的路,所以她才要迫不及待的除掉云妹妹么?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安定,拨腿就往苏颜颜住的清安阁方向跑去,几个贴身丫鬟不敢阻拦,只能紧紧跟上。
清安阁里,临窗而立的苏颜颜凝望着窗外明媚的花木,想到刚刚听到的好消息,这些天因为婚事而晦暗的心灵总算明媚起来,最好云愫心那个贱丫头就伤重不治,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太子为妃了!
她愈想愈高兴,娇美的容颜也一扫这些天的阴霾,浮了丝淡淡的笑意,满屋子的丫鬟见她这般神情却是个个舒了口长气,一直以来,除去她们几个贴身侍候大姑娘的人才知道真实的大姑娘是如何的品行,阖府上下都以为大姑娘温柔端庄,只有她们几个心里无比的清楚,什么温柔端庄,什么善良得连只蝼蚁都不会踩,通通都是骗人的,大姑娘那些残忍可怕的行为,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自打皇上将大姑娘赐婚于翰林许府之后,大姑娘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说,还变本加厉的折磨她们这些有苦不敢言的贴身丫鬟,她们心中明白大姑娘大约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所以才会比以往的手段更让人苦不堪言,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大姑娘的婚事可还是皇上赐的,就算再不满意,大姑娘又怎能悔婚,因为不甘心,所以大姑娘才会将气泄在了她们这些为人奴才的身上!
今儿大姑娘心情似乎变好了,兴许是大姑娘也明白了这桩婚事即便再不称心如意,她也只能坦然接受,想通了才会这般安静吧!
“大姑娘,二姑娘来看您来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见得二姑娘带着几个丫鬟而来,忙通报,只是她话还未落音,就见二姑娘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她不由摇头,大姑娘和二姑娘感情素来和睦,二姑娘又是个急性子,从前也是这般,所以她也并不奇怪。
苏颜颜转过身子,因为心情愉悦,连带的脸上也神彩飞扬起来,她笑着迎向苏瑶瑶,看清苏瑶瑶满脸的汗水之后不由浅浅一笑摇头道:“瞧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
若是以往,苏瑶瑶会觉得这个姐姐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她,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苏颜颜脸上的笑是那么刺眼!
自打娘亲进宫讨了旨皇上赐了婚后,姐姐她就没有开心过,现在这般开心,一定是因为她也知道云妹妹遇上刺客生命危在旦夕的事情了!
她死死的盯着苏颜颜,贝齿咬着唇,几番想要开口质问却不知从何而问,只是内心却是一片的茫然和害怕,她一直很尊敬苏颜颜,因为苏颜颜太过完美,不像她一般,打小就惹事生非,而每次她惹了事,苏颜颜都会站出来帮她求情,她一直很庆幸,自己有个这么完美而且疼爱她的姐姐,直到那天偷看到她心目中完美如天人一般的姐姐和太子殿下的私情,她心中那个美好的姐姐就不复存在,只是即便这样,她也不愿将苏颜颜往坏里去想,她只是觉得姐姐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总有一天姐姐会迷途知返。
然而当云愫心遇刺的事情传来,她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希冀也宣告破灭,她并不是因为愤怒才会跑过来想要质问苏颜颜,而是因为对苏颜颜太过失望,更是因为她心中还抱着一丝期冀,期冀云妹妹遇刺一事不是苏颜颜所为。
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自打婚事定下来后就不曾展过笑颜的苏颜颜,如今却笑得这般灿烂,她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个中原因!
她的眼光实在太过奇怪,苏颜颜有些纳闷,旋即又想,一定是云愫心那个贱丫头遇刺的事才会让她这般失态,这丫头和云愫心关系一直很好,这会想必心里正是难受着!
她忙收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一丝关切和担忧的看着苏瑶瑶道:“妹妹,你可是因为芸珠郡主的事而担心?”
苏瑶瑶木然的点头,直直的看着苏颜颜道:“是,姐姐你也知道云妹妹她受伤的事了么?我是因为云妹妹而担心,姐姐你是因为什么事这么开心?”
苏颜颜心猛的一跳,这丫头这话里头似乎另有所指,难不成这丫头知道了什么?
她探究的看向苏瑶瑶,却只能从苏瑶瑶的脸上看出担忧,她便暗自摇头,这丫头就是个没心机的,倒是自己多虑了!
“姐姐一样为芸珠郡主担心,听闻皇上命两位院正大人留在云府,妹妹你不用太过忧心,有两位院正大人在,芸珠郡主一定会早日康复的。”将心中的疑虑放下,她一脸宽抚的看着苏瑶瑶。
看着她满脸虚伪的关怀和担心,苏瑶瑶心中就像被撕裂了一个口,从前在她心中完美如天人的脸,如今却是这般的可憎,她不知道再在这里呆下去对着这张可憎的脸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垂着头不去看那张让她觉得无比可憎的脸,她低低的道:“但愿如姐姐所言,我想出府去看望云妹妹,先去娘那边说声。”
说完她逃也似的大步离开这令她窒息的厢房,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苏颜颜明亮的双眼慢慢浮上一丝阴暗,天性敏锐的她,察觉得出今日的苏瑶瑶对她似乎有一种抵触的情绪,虽然苏瑶瑶尽力掩饰,可她却还是察觉出来了。
从那日她和太子殿下哭诉,旋即皇上就下旨为她赐婚,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到她都订下亲事了,那一直视她为完美无缺姐姐的好妹妹竟然这么多天都不曾来恭喜过她这个姐姐?
唇边勾出一抹冷笑,她猛然往桌子上一扫,清脆的瓷裂声让满屋子才刚舒了气的丫鬟们又不由得提起心,大姑娘究竟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这突然的就又发起脾气!
“娘。”
奔进莲院的苏瑶瑶一头扑进长公主即墨莲的怀里放声大哭,对云愫心的担心以及愧疚,对苏颜颜的失望和愤怒,这些负面情绪憋在心里让她委实难受,唯有在自个娘亲的怀里,她才能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无需顾忌。
看着怀里哭成泪人一般的女儿,即墨莲心里又是叹气又是心疼,朝着身后的华姑姑使了个眼色,华姑姑会意带着一众丫鬟们退出了厢房。
轻轻拍着苏瑶瑶的背,即墨莲也不劝抚,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些天来,苏瑶瑶再不复往日的开朗活泼,她这个做娘亲的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头,按她从前未下嫁之前的性子,像苏颜颜这样的人她早就一声令下斩草除根了,只是今时不往日,当初是她自个忍辱负重允诺苏钟平将苏颜颜视如已出,都熬了这么多年了,她没理由现在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瑶瑶终于止了声,抬着泪眼朦胧的小脸看着即墨莲,抽噎着道:“娘,我想出府去看云妹妹。”
即墨莲细心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瑶儿,娘知道你很担心芸珠郡主,你放心,娘看那丫头是长寿之相,再说了,你皇祖父不是传了御医过去,那丫头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是她声音太过坚定,有一种令人不敢质疑的明朗,苏瑶瑶慌乱的心因为她的话而安定下来,娘亲从来没有骗过她,娘亲说云妹妹不会有事云妹妹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还是好想好想亲眼看看云妹妹究竟如何了!
“娘,您答应我,让我出府去看望云妹妹好不好?”抬着小脸,她满是乞求的看着即墨莲。
即墨莲并没有马上点头应下却也没有摇头,她温柔的看着苏瑶瑶,心中却也是复杂之极,云愫心是在见过自个女儿之后回府的路上遇上刺客,或许这时已有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在揣测芸珠郡主遇袭是不是苏府所为,由宫里传来的消息,那丫头伤势竟是极重,能不能安然渡过此劫尚是一个未知数,云府这会子怕是已经人心惶惶了,瑶儿此时登门探访,有利自然也有弊端。
可是依着瑶儿重视芸珠那丫头的性子,若是不让她去探望芸珠那丫头,她这一晚肯定是夜不能寐的。
罢了,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芸珠丫头遇袭一事,至少皇弟是不会怀疑到苏府头上,旁人的看法,又何足为惧!
“明华,去账房将前年太后娘娘送的千年人参取了,再派几个侍卫保护瑶儿一同去云府。”主意一定,即墨莲也不再犹豫,当即立断的吩咐。
守在门口的华姑姑应声退下,苏瑶瑶释然的同时又有些戚戚艾艾的看着即墨莲,看出她心里还有话要说,即墨莲柔声问:“瑶儿,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和娘说?”
苏瑶瑶点头,咬着唇道:“娘,云妹妹遇刺的事,是不是太子殿下和大姐姐所为?”
即墨莲眼里闪过一丝锐色,旋即掩去,想了想她道:“瑶儿,娘听说芸珠丫头是被陵安王世子所救,据说世子还抓获两名刺客,相信审问之后就会知道谁是真凶,你别忧心了,娘亲会处理妥当。”
苏瑶瑶不再发问,只是心中却有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她平日里再怎么大大咧咧,可如今听娘亲竟是没有一口否认云妹妹遇袭之事和姐姐及太子殿下无关,这也便证明了,在娘亲心里,只怕也是怀疑了姐姐和太子殿下的。
将她黯然的表情收入眼帘,即墨莲思量一番后又道:“瑶儿,这些话你可再不能和别人说,知道了吗?”
苏瑶瑶点头,只心中对云愫心的愧疚却是愈发的深,她虽然很不耻也很气愤苏颜颜的作为,可是身为苏府的嫡女,她也清楚,家丑不能外扬,就算心里明明知道是苏颜颜和太子害了云愫心,而她却不能说出来。
很快,华姑姑回话,已经备好了马车,因着不放心,即墨莲又命身边的红袖和绿萝一并跟着去云府。
“明华,你看芸珠遇袭,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所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即墨莲淡然开声。
华姑姑并没有犹豫,很是直接的回道:“公主,以奴才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没有那么大的胆,也不可能安排得这么周全。”
太子殿下想要除去芸珠郡主的心是有,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雇凶杀一品郡主,还是在天子脚下,以如今的太子来看,他不具备这份胆量!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说明那些刺客并不知道雇主是谁,即便被抓,也审问不出什么,想来这也是幕后之人有恃无恐的一方面。
即墨莲自然也清楚这些,是以她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又问:“那你觉得,信阳侯府可有参与?”
这一次,华姑姑却是没有马上否认,仔细想了一下她回道:“公主,信阳侯手握军权,年轻之时又长年镇守边关,听闻其次子柳昌轩师出公孙先生,是为公孙先生的关门弟子,而公孙先生的大弟子则是如今的武林盟主,江湖之事奴才所知有限,也不敢断言此事和信阳侯完全无关。”
没说此事就是信阳侯府所为,却也将信阳侯府的嫌疑给指了出来,华姑姑向来谨慎小心,这也正是她深得长公主即墨莲信任并器重的原因。
“派人去查一查。”即墨莲放下手中的茶盏。
华姑姑应声点头,刚要迈出去,即墨莲又道:“命人好好盯着那丫头,若是她还要闹腾,就命人知会国公。”
当初她忍下满腔的愤恨和羞辱将这丫头养在名下视如已出一般,孰料这丫头竟是和她那自甘下贱的娘一样的德性,不愧是母女来的,这未婚先有私情的事情如出一辙般上演!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管这小白眼狼如何闹腾,她断不容许她给苏府的清名抹上什么不光彩的事迹!
即便苏钟平再宠爱这丫头,她还不信就能宠到任由这丫头毁了苏府祖先们辛辛苦苦积累下的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