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收徒
秋风飒飒，熏黄的榕树叶打着卷儿缓缓飘下，叶梦晨伸手接过，不知是深秋露重，还是这满目的秋凉，她只觉得点点寒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咯吱——咯吱——”
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没有放出任何神识，如同凡人一般，只是静静的看向那里。
不一会儿，两个瘦小的身影，挑着一担水，出现在眼前。
他们看到站立在那儿的叶梦晨明显愣住，放下了扁担，其中，那名小女孩有些怯怯的扒住男孩的手臂，诺诺喊道，“哥哥……”
原来师兄妹。叶梦晨闻言恍然。
那少年，或许称为男孩更为妥当，看起来比女孩大不了多少，眼中却满是倔强，安慰的拍了拍妹妹，随后看向叶梦晨，故作沉稳却仍掩不了其中的稚气，“你也是仙人？”
叶梦晨对孩子那警惕的表情微微愕然，随即却是心痛，她可以想象得到这场浩劫给这两个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尽量将面部表情放柔，“是的，我也是仙人，可不要怕，我也是你们的亲人。”
“亲人？”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着水光，“可是，娘和爹，还有好多叔叔伯伯都死了……”
叶梦晨听着女孩带着哽咽的话语，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女孩儿的头，可最终颤了颤，又缓缓垂下。
“别哭，别哭……”只知蠕蠕重复着这两个不知是说给女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两个词。
少年明显要比女孩坚强的多，此时也已然红了鼻头，紧抿着唇，眼中的倔强分毫不减，但其中那孩童的脆弱也清晰可见。
“是我来晚了……”微不可闻的轻叹，爱怜的看着两张稚嫩的脸庞。
这时，少年突然抬起头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发亮，带着希望，看向叶梦晨，“您，是姓叶吗？我爹说过，有一个姓叶的仙人是我们村子的，她一定会救我们出来的。”
叶梦晨微楞了一下，却是骤然泪如雨下。
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中，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宣泄。“是的。我是姓叶！我叫叶梦晨！”
原来。大家始终在等着她，等着她……
两个孩子也紧紧搂住叶梦晨，少年眼中的倔强与警惕也终于放下，满是悲伤与脆弱。三个人哭着抱成一团。
许久，感受着怀中两个颤动着的温热，手轻轻替他们顺了顺。
再为两个不停抽噎着的孩子擦干眼角的湿泪。
“不哭。”女孩软糯的声音，伸出小手也替叶梦晨擦着眼泪。
叶梦晨欣慰的笑了笑，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好，我不哭，不哭。带我去看看大家好吗？”
“嗯！”
两个孩子带着叶梦晨来到一所屋子，女孩先一步打开房门。高兴的朝着里面嚷道，“爷爷，爷爷，我们村子的仙人来了，我们村子的仙人来了！”
“咳咳。小丫，他们又说什么没？”一个苍老但顿时令叶梦晨鼻头酸涩的熟悉的声音带着干咳缓缓响起。
猎人叔叔！
他还活着！
“不是，不是，爷爷，不是那群仙人，是我们村子的仙人，我们村子的！”小丫头看着猎人爷爷淡淡的神情，特别将我们村子几个字强调说道。
“呵呵，我们村子怎么会有，等等，你说什么？她有没有——”还未说完。
“吱呀——”房门推开，叶梦晨站在早已白发苍苍，行将朽木的猎人叔叔面前，嘴角掀起有如小时那清浅的微笑，只是两行清泪划过颊边，“是我，猎人叔叔，四丫，回来了。”
她轻轻的说道，温和充满歉意的看着面前这个早已青春不在的老者。
老猎人的嘴唇颤了颤，低头，似是抹了一把浑浊的泪水，点了点头，似是对叶梦晨说，又似是对自己说，喃喃带着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爷爷不哭！”女孩软糯的声音响起，。
老猎人再次抹了一把褶皱的脸，“好，好，爷爷不哭啊。”很是慈爱的揉了揉小丫的头。
“小丫很乖，很懂事。”叶梦晨看着这难得温馨的一幕。
“是啊，小丫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十分乖巧。”老猎人说着，又转向小丫，“小丫听话，和哥哥出去玩，爷爷有些事要谈。”拍了拍小丫的肩膀。
小丫听话的点了点头，和男孩走了出去。
见着他们离开，老猎人才再将目光转向叶梦晨，只是这次的目光有些凌厉。
突然，老猎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梦晨，你要替我们村报仇啊！”声音低沉却凄厉至极，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的盯着叶梦晨，犹如抱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叶梦晨哪敢受此一跪，心痛的同时，赶忙将猎人叔叔扶起。
“莫要如此，这仇，我会替大家讨来。”声音轻却充满的坚定。
老猎人在叶梦晨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望着老猎人不稳的步伐，叶梦晨心中一阵酸涩，她还记得，当年为了采摘羞露草，她从山崖摔下，便是猎人叔叔将其抱了回来。那坚强有力的臂膀，就如同一位父亲一般给过她温暖。
可如今，那位如同父亲一般强壮的猎人叔叔，脸上已经出现灰白的死气，她知道，这是人之将死的征兆，甚至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征兆，也就是说，按常理，老猎人早该不在人世，可却凭着一股执念强撑到现在。
那等执念去了呢？
母亲离开了，猎人叔叔，如今，你也要……这偌大的天地间，还有我的家吗？
还有我叶梦晨累时可以依靠，悲时可以安心哭泣的怀抱吗？
没有了，没有了……
仿佛是感到叶梦晨情绪一般，老猎人恢复了平静，微笑着仿若叙述不是自己的事一般，“梦晨啊，叔叔知道，自己是熬不了多久的了。相信以你如今仙人的本领，定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叔叔死了不要紧，可那两个孩子，叔叔放不下啊！”殷切的望着叶梦晨，“他们两个并不是我的亲孙子，他们的父亲，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当初和你一同参加仙人测试，报名时发现骨龄超标的大虎。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都死在那地狱之中，”说着，老猎人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一滴一滴老泪缓缓而下，“大虎临死前，我答应过他，即便我死，我也会将那两个孩子安顿好。梦晨，叔叔求求你，你能不能——”
“我答应！”叶梦晨打断老猎人的恳求，轻轻说道，“我会照顾好他们，放心。”
“好好好，”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终于放下，如释重担的轻出了一口气，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梦晨，叔叔，谢谢你……真的谢谢……”眼睛也缓缓闭上，像是睡去一般。
最终，屋内，只剩下一道气息。
门再次缓缓被推开，小丫不在，只有那名少年，嘴唇抿得死紧，甚至带着淡淡的血痕。
叶梦晨正在替老猎人作最后的整理，没有回头。
“你都听到了？”作为一名有着金丹初期神识修为的修士，即便没有神识外放，仅一门之隔还是瞒不住她的。
少年突然跪下，“请收我为徒！”
叶梦晨也唇角微抿，终究化作一道叹息，转过身子，“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我可以许你和你妹妹一个平静的生活，你爹娘及村人的仇，我会去报，这样不好吗？”叶梦晨淡淡说道。
少年猛然抬起头，“可那终究是你的力量，若有一天，您不在了呢？”声音顿了顿，却带着一丝悲凉，“我，不想再亲眼看着妹妹在我面前离去，却无一丝反抗能力。请您收我为徒。”
不想再看见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吗？
叶梦晨目光复杂，“可修仙途中所遇到的艰难却是凡人的百倍千倍，即便你修仙，那就一定能保护你妹妹了吗？比你修为高的比比皆是，捏死你甚至比捏死蚂蚁还简单。你又能如何？”
“那我就努力修炼至最强，强到再无人能伤害我和我妹妹的地步！或许会很难，可终究不会如同凡人一般，就算反抗，连反抗的途径也没有。”淡淡的语气透着让叶梦晨都心惊的坚决。
叶梦晨定定看了一会儿少年，虽说修仙一行，不是光努力便可，但叶梦晨并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了，那也丝毫动摇不了面前这名少年的决心。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还是心软了。尽管理智告诉她，若无意外，两年内，她便会离开中州，而中州的修仙界也在不久即将大乱，将他们带入这修仙界真的正确吗？
赌一把吧！
“修仙也不是所有凡人都可以的，需要有灵根，若是你有，我便，收你为徒。否则，我会为你寻一处好人家，让你和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
“弟子叩见师傅！”少年在叶梦晨说完利索的磕了三个响头。
叶梦晨一阵奇怪与好笑，不由开口，“这灵根可是百中无一，你那么肯定你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