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有失有得
家宴的第一环节便是康熙训话,康熙说完又轮到太后……幸亏他大爷木有皇后,不然还得饿着肚子再多挨几刻钟。团圆饭团圆饭,顾名思义是过年全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好容易妃嫔子孙齐聚一堂,但经过去年朝堂上的几波几折,今天这气氛着实不正常。除去礼节上的敬酒,大伙儿皆是谨小慎微的抬头看歌舞低头刨饭菜,唯恐一个闪失触怒圣颜,再美味的食品在这种氛围下吃进肚子里也成了夹生饭。
等最后压轴的庆隆舞一结束,我便在征得胤禛和那拉氏的同意后去向太后请辞。不曾想芸绚比我快了一步,“皇玛嬷,如今旺儿和大格格都还小,只怕一会儿放炮仗惊到孩子,媳妇带他们先回去了!”
“去吧,孩子要紧!”太后并未刻意挽留,“将来孩子大了,再领他来慈宁宫玩儿!”
“皇玛嬷~~~~~~~~~~”
我一开口太后就抬手阻止,“怎么,你也要走?”
我笑吟吟的说道,“皇玛嬷,耿姐姐还怀着孩子呢,她今天已经累得够呛了!另外额娘想念弘时得紧,他就不跟我们一道回去了,等明儿早上开玺大典结束后王爷再去永和宫接他。”
“我问的是你,拉扯着其他人干嘛!”太后期盼的望着我,“你就留在慈宁宫将大年过完,出了正月十五再回去可好?”
“这……”太后这要求挺突然,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现在我和胤禛是情深意浓,如胶似漆,一日不见还如隔三秋呢,这半个月的暂别他还不得抓狂。
诺嬷嬷假意上前奉茶,在我耳畔小声嘀咕道,“兰福晋,自打你去年不知所踪,太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如今你嫁到雍王府,每次来慈宁宫请安都只稍坐片刻,太后她孤单着呢,一有闲暇嘴上就不停念叨你!”
诺嬷嬷这话勾起了我的歉疚,太后当初对我是何等疼爱,刚才我去以前住的房间看过了,里面陈设布置依旧未变,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她老人家良苦用心,我却偏偏不争气,硬要拂她的美意,还连累她老人家担惊受怕,实在是不孝极了。我怎么能自私到抛下她,只顾着自己畅快美满呢!
“算了算了,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太后见我愣愣的杵在那里,沉默片刻只得藏起失望,“如今你刚嫁到老四府上,第一个大年自然得留在那边儿过了。”
“皇玛嬷何出此言,兰儿也正想重新过过以前的日子呢!”我微笑着说道,“不过爷和福晋那边儿总得打声招呼不是,我把他们送到宫门口再回来如何?”
“此话当真!”太后闻言大喜,连连摆手道,“那你快去快回!”
我将最后的决定跟胤禛一说,他果真不乐意了,“你这算什么意思,把我一个人凉在府上!”
“那我也不能完全不理会皇玛嬷的想法吧!”我挽着胤禛胳膊,半哄半劝的将他推出了大殿,放软声调柔和的道,“你乖啦,半个月时间眨眼就过,十六我一准儿打早就回来,到时候一定好好补偿你!”
胤禛坏坏的拿手肘偷噌我胸脯,“怎么补偿?”
“注意形象!”我娇斥一声,嘤嗡的哼唧道,“装你的大头蒜去吧,只要你想得到,姑奶奶一定奉陪!但是这几天你得给我守住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说的噢!”胤禛恋恋不舍的覆着我手背,依偎着一阶一阶往下走,“可是竹儿,我还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心里甜滋滋的,手臂紧紧环在他腰上,“那你可以来慈宁宫看我呀,说不定皇玛嬷一心软,就提前放我跟你回去了呢!”
耿氏艳羡的感慨道,“王爷对兰儿妹妹真好!”
“傻妹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兰儿心里的苦你又何尝明白!”那拉氏扶着耿忆柳慢慢跟在我们身后下台阶,“小心脚下,你就不该穿这花盆底鞋来!如果这一胎是哥儿,那你以后就有盼头了。”
耿忆柳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我第一次进宫,不想坏了规矩,况且还有几个月才临产,横竖小心些就是了!”
然而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只听咚咚咚几声脆响,那拉氏正专注的顾照顾耿氏,自己居然踩到一个滑溜溜的玩意儿。这冬天地面结冰自是湿滑,那拉氏踉跄着仰摔在汉白玉台阶上。耿氏原本与她手牵手,本能的伸手去扶,却被那拉氏慌乱的一拖拽,整个人失去平衡,还未来得及叫喊一声,就顺着阶梯一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我和胤禛正私语呢喃,忽听背后乍起惊叫,转过身来还未看清楚情况,便有一个东西重重滚砸到我小腿骨上。我惊了一跳连忙后退,脚下一拐眼见着也要摔倒了。
“忆柳……竹儿!”胤禛大惊失色又见我朝旁边儿歪去,慌忙间腾出手来拉我,却是迟了一步,刚好被我压在身下又做了一回肉垫。
迎仙儿胆子小,见耿氏□全是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可自抑的捂着眼睛尖叫,“啊——啊——”
耿忆柳此刻已经痛晕了过去,双手却还死死护住肚子。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儿,我连忙推攘着胤禛大喊,“快救人呐!”
胤禛如梦方醒,抱起耿氏就往最近的一间暖阁冲。
我打发了一个健壮的太监去太医院请人,又让两名宫女先将迎仙儿扶上暖轿送去永和宫。处理完这一切,抬头就见那拉氏仍坐在原处,面如死灰的低喃,“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去扶她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淑雅姐,究竟怎么回事儿?”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忆柳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看着地上的一滩血,那拉氏痴痴的带着哭腔道,“都怪这个拨浪鼓,如果不是我踩到它,我也不会连累耿妹妹摔下阶梯。”
那拉氏右脚的花盆底上套这一个坏掉的拨浪鼓,手柄已经折断了,大概是淑雅姐刚巧踩破鼓面,将那鼓身环在了鞋跟上才会滑到。这个拨浪鼓有些眼熟,可不是刚才太后在慈宁宫送给小乖玩耍的么!我纳罕的朝那拉氏背后望去,还未开口询问一个字,弘旺的乳母与嬷嬷们就吓得浑身直发抖了,呼啦跪了满地,磕头如捣蒜,“四福晋饶命,兰福晋饶命呐!”
那拉氏一番往日娴静,咆哮得像一头母狮,“你们该死!”
“这是怎么啦,大过年的四嫂火气可真旺!”芸绚和胤禩这才从内殿中出来,芸绚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严声朝几个奴才问道,“我不是让你们先把小阿哥和小格格抱到车上么,你们哪里开罪四福晋了?”
弘旺的乳名将头埋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话,“刚才小阿哥看不见福晋闹脾气,就将手中的拨浪鼓丢了出去。那东西顺着阶梯往下滚,奴才一时没追上就将四福晋滑倒在地,还……还害得耿格格不慎滚了下去!”
那拉氏插话进来,“八福晋,这事儿你说怎么解决吧!”
“混账东西,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芸绚脸色大变,抬脚就将她踹了一个仰翻,转过身来给淑雅姐赔笑,“四嫂,真是对不住了!小乖他也是无心的,你别与小孩子诸多计较,我把这几个奴才捆了送到你府上,随你怎么发落。”
“哼,是我诸多计较吗?”那拉氏一挑眉毛冷笑道,“你家的孩子是孩子,耿妹妹腹中的胎儿就是猪是狗了!”
“四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芸绚连连摇头,“我是说小乖他还什么都不懂,今天的事儿纯属偶然!既然发生了,咱们也只能顺其自然,我代他向耿格格道歉了!”
那拉氏愤愤不休的骂道,“你道歉有用吗,我家王爷子嗣本来就微薄……现在别说孩子了,耿妹妹可被你们坑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劲儿来!”
“四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拉氏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刻薄一些,芸绚忍不住争辩道,“怎么是我们害了耿格格,小乖不过随手扔了一件玩具,顶多就让你摔了一跤,可这也是乳母、嬷嬷们看护不力。我已经替小乖赔了不是,也答应将她们捆了送去给你处置,如今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待怎么样!直接害耿格格滚下去的人可是你,怎么可以将责任全推到一个不醒事儿的孩子身上呢!”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四福晋勃然大怒的握紧了拳头,转头朝胤禩质问道,“老八,你是一家之主!你也跟你媳妇儿一个道理么,那我们就去皇阿玛面前说话!”
“四嫂息怒,芸绚的话不无道理!”胤禩从嬷嬷手中接过弘旺,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果你硬要怪小乖的拨浪鼓绊倒你从导致耿格格摔倒,我们也可以将责任推给送他拨浪鼓的人身上,而这送他拨浪鼓的人又可以推责给卖拨浪鼓的人身上,卖的人再推给做的人,做的人推给卖材料的人,最后岂不是要去找树木和牛皮说理!”
“八爷的嘴上功夫我今儿算是领教了!”那拉氏突然提名喝住我,“兰儿,刚才你也在场,你来说句公道话!”
我心脏猛地一跳,嚅嗫的动动嘴皮,“啊……我……我……其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那拉氏怒目瞪向我,“你这叫什么话!”
“发生这种事儿只能说阴差阳错,你和小乖都是无心之失,你无心害耿姐姐摔倒,他也无心害你摔跤,硬要追究责任也只能算一人一半!”我为难的想得过且过,也存了一部分偏袒之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耿姐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太后和德妃闻讯从内殿赶出来,“兰儿这几句话说得在理,这会子争赢了又如何!真要计较起来,这拨浪鼓还是哀家给弘旺的呢,是不是哀家也有份儿害她跌倒,有心谋害自己曾孙呐!”
德妃尽管痛心,但也只能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嘛!走、走、走,先看看大人要紧!”
耿氏腹中胎儿只有四个多月,服下催生药再由太医施针止血,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由于她失血过多,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虽是捡回一条命,但太医同时也说明了,耿氏从阶梯上滚下来时摔伤了子宫,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不然子宫随时都有再破裂的可能。
一股寒凉浸透我四肢百骸,当初我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没有了的,现在却有另一个女人正在承受这种苦难。当初我还不曾知晓孩子的存在,而她甚至已经能隐隐感觉到胎动,这种痛苦我感同身受。没有任何酷刑残忍得过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但这却是被我那不谙世事的小乖带累的,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耿氏昏迷时浑身是血还捂住肚子的情形……
“四哥,这件事儿是怪仆妇们没看管好弘旺!”平静下来大家同坐在一室内善后,胤禩跪倒在胤禛跟前,“该怎么处罚全由你定,只希望你不要难为孩子!”
“不如你将弘旺过继给我吧,全当你赔了我一个儿子!”胤禛面无表情的活动了一下脖子,我站在他背后纠结得指甲快抠进椅背里去了。胤禛牵唇微微一笑,低头对视八阿哥,“瞧你唬得脸色都变了,四哥与你开玩笑的呢,弘旺可是你府上的独苗儿!照我说……就把当时在场的几个婆子统统杖弊了吧!”
“都是她们伺候不周才捅出这大漏子!”胤禩很轻松就答应了,甚至还催促太监去执行,“你们还在等什么,四哥家的小主子都上路了,也不知道她们能否赶得及!”
太后、德妃、良妃、宜妃、四福晋、芸绚都没有吭声儿。
我一惊,马上欲出言阻拦,芸绚却递给我一个极其严厉的眼神。出于私心我沉默了,但却逃不过心底的谴责,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寒,瞬间就头晕目眩得站不住脚。
我扶着椅背缓缓一溜滑倒在地上,胤禛回头瞧见吓得六神无主,抱起我不停的问,“兰儿,你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直喘气儿,“我……我……难受!”
太后忧心忡忡的直捶桌子,“真是作孽啊,还不把太医叫过来!”
前来应诊的是李言固,他把完脉却笑了,“回诸位主子的话,兰福晋这是滑脉,有喜了!”
我紧张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掐住他肩膀逼问,“你确定,没有断错?”
“这种事儿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奴才也不敢胡乱禀报!”李言固十分肯定的连连点点头,“已经一个月了,兰福晋若是不信可以另叫人来断脉!”
“一个月……”我哭丧着脸,这一个月里我和胤禛嘿咻了不知多少次,“那……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孩子很好啊,脉象上没有异常!”李言固疑惑的望了我一眼,随即察觉到自己失仪,飞快的低下脑袋盯着靴尖儿。
“谢天谢地,总算还有一个没事儿!”太后和德妃这对婆媳高兴得直握手,兴奋得合不拢嘴,似乎马上就忘了耿忆柳刚流产还躺在床上没苏醒过来。
“兰儿,恭喜恭喜啊!你就快做额娘了!”芸绚抓住机会,一把挤开我身旁的胤禛,“就当替腹中胎儿积福,你跟四爷讨个情,就饶了我府上那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吧!”
“这倒是!”胤禛还未来得及说话,德妃就抢先一步开口了,“刚才你们才说要杖弊那几个婆子,兰儿马上就快晕过去了!忆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兰儿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这时候不宜再添杀戮!”
那拉氏也是当过母亲的人,她由衷替耿氏不值,“额娘,忆柳这一次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雷声大雨点小的就算完了。若说是因为我拽她才摔倒,媳妇儿甘愿领罚,但你们一定要替她主持公道,不能就这样含混着过去。”
“这个……”德妃为难的看着太后,“皇额娘,你说呢?”
“老四,都是你媳妇儿!”太后又将烫手山芋丢给胤禛,“你看着办吧!”
胤禛一言不发,侧过头来看我,眼中满含痛苦纠结。那毕竟也是他的骨血啊,我心头一触,讷讷的伸手握住他,“四爷,耿姐姐也是你的女人,你不用顾及我!”
“四阿哥!”一个柔润的女声响起,却是一向深入简出少言寡语的良妃。
胤禩幼时交由惠妃教养,去年大阿哥圈禁后惠妃原本就半红不黑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可以说和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儿了。也是如此,她才渐渐以胤禩额娘的姿态出现在了人前,良妃年轻时曾为辛者库奴婢,自来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与人对峙很容易叫人产生恃强凌弱之感,何况她面对的是众人眼中的“冷面王”,平常人见着都发沭。
胤禛恪守宫规垂手而立,“良妃娘娘有话请讲!”
良妃眼里微微含泪,“按说这事儿原本是我们这一房理亏,四爷只罚几个奴才已经是宽宏大度,我也不该再厚着脸皮求情!但那些乳母嬷嬷也是抛弃自己亲生孩儿入府当差的,现在耿格格已经痛失爱子,你若再杖弊了她们,这世上岂不是又添了几名孩子无辜的稚子,倘若……”
“行了,良妃娘娘的意思儿臣明白!”胤禛吁了一口气,对诺嬷嬷说道,“就当为兰福晋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改作杖责三十,逐出府去,麻烦你老通传一声!”
“哎,老奴这就去!”诺嬷嬷伏了伏身子,一叠声应着就出了屋子。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然小乖罪过可就大了!
“李太医,你赶紧开几副补药给兰福晋安胎!” 德妃又将话题转回到我身上,“我那儿前些日子刚得了几支六叶人参,正巧用来给兰儿补生子。”
“皇玛嬷、额娘、德妃娘娘、四哥、四嫂,若是没别的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胤禩站起来理了理袍子,走到胤禛身边儿作揖道,“等过些日子耿嫂子好点了,我和芸绚再登门致歉!”
胤禛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好说!”
芸绚与胤禩走后,良妃恭贺了我几句也带着宫女离开了。
“噢,这还是在乾清宫呢,一晚上都被支派糊涂了!”德妃一拍脑袋猛地想起,“耿格格留在这里诸多不便,她这身子又禁不起折腾,还得尽快移回永和宫去!”
“弘时姐弟不是在你那儿嘛,还是暂时搬到我慈宁宫来的好!”太后继续说道,“你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有经验!你把兰儿给我照顾妥帖咯,让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兰儿是臣妾儿媳,皇额娘不说媳妇儿也知道!”说着德妃就回过头对夏莲吩咐,“你让她们在我炕上加床锦被,这段时间兰福晋就吃住随我了!”
“额娘,你这是要把兰儿留在永和宫?”胤禛瞧出苗头不对劲儿,马上嘴里装糊涂的道,“明儿我再来接她和弘时姐弟俩回去,今晚上就麻烦您费心了。”
“老四啊,你额娘是要把兰儿留在永和宫待产!兰儿肚子里怀的是她孙子,你还担心她欺负她不成!” 太后听完胤禛的话笑眯眯的解释,抬眉见诺嬷嬷办完差进来,又随口让她去张罗找长凳来移耿氏。
胤禛果断的一口回绝,“这怎么行呢,那是我媳妇儿,额娘的好意儿子心领了!”
“怎么就不行了,以前年氏有了身子也是我在照顾!”德妃没想到胤禛会拂她面子,微微有些不悦的直皱眉,“反正这屋里也没外人,你们年轻人不懂得节制,整日里处一块儿,指不定我这孙儿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胤禛也梗脖子犯犟了,“大不了分房睡,兰儿得在我身边儿才行,不然我不放心!”
那拉氏插话进来,“额娘也是一番好意,王爷就依了额娘的法子吧!再说过些日子耿妹妹回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些忌讳!”
“嗯,还是淑雅懂事儿!”那拉氏这话一出口,德妃赞许,胤禛脸色更黑了,唯有看我的眼神中夹杂着几许不舍。
胤禛整日里常提让我生孩子,也没少为这目标奋斗,不曾想如今算刚过完蜜月,就得为肚子里这块肉分开,确有些飞鸟尽良弓藏的影子,也难怪他心里憋屈。我覆了覆肚子,做出小心怯弱的样子,“爷,兰儿有身孕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又犯傻了不是!”胤禛温情脉脉的摸摸我头,“走,爷送你去永和宫!”
说话间长凳也搬了来,那拉氏帮着太后照看耿氏要去慈宁宫,与胤禛约好在宫门口会合,胤禛便与我同乘一座暖轿跟德妃回了永和宫。
一上轿胤禛就紧紧抱住我不放,我倚在他胸膛上闭了眼轻嗅,好言好语的说道,“你刚才不该顶撞额娘的,她也是一番好意,就算她不留我还有太后呢,待会儿好好给她赔个不是,别伤了她的心!”
“我也是一时急了!”胤禛握住我手心在腹部摩挲着,依恋惆怅的嘟囔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到手!”
“谁叫你当初不要我来着!”我莞尔一笑,“不然咱们孩子这会儿该满地跑了!”
胤禛拿鼻尖儿不住噌我腮帮,“是,爷自作自受!真不知道皇玛嬷和额娘怎么想的,非要棒打鸳鸯!”
恐怕德妃也是想借机留住我,好间接让胤禛在永和宫多逗留些时间,毕竟是自己亲儿子,胤禛处事精明却未曾明白过自己母亲的心意。
“这么容易被打散,也就不是鸳鸯了!”我捏捏他耳朵,顺后颈捧搂住他脸庞,半撒娇半训斥,“你每天必须来永和宫看我,不许趁我不在勾搭别的女人,听见没有!”
“这还用你交代,爷巴不得住在永和宫不走了呢!”胤禛双臂使力一错,将我拖坐到他大腿上,“竹儿,你加把劲儿赶快把孩子生下来,是阿哥是格格都好!我会督促着让他们尽快把房子修筑起来,到时候接你们回家团聚!”
“真真是个傻子,这生孩子还能赶!”我咯咯笑着,脆生生敲了他一个爆栗,“等瓜熟蒂落,就是想多留他在肚子里待几日也难。”
“嘿嘿……”胤禛拂拂额头傻笑。
“对了,以后你来瞧我,先去慈宁宫探望耿姐姐!”我提醒了一句继续说,“明天你把八斤半和喀颜送进宫来……还有夕佳,耿姐姐身边儿没一个贴心的人伺候也不成!”
胤禛环着我腰,轻微抖动了一下膝盖,“尔燕、尔雀你不要,那喀颜一把年纪老态龙钟的让他进来干吗?”
“又不是我要使唤,你将喀颜和夕佳一并送去慈宁宫,到时候太后知道安置!”我搂着他脖子侧颊贴在胸膛上,“尔燕她们就暂时送到园子里去好了,我那些小鸡小鸭子正缺人照料,开春长大正好让十三拿去宰!”
“你还惦记着开店的事儿嘛!”胤禛低头在我额上吻了吻,“安心养胎,马上要做娘的人了!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替孩子办满月酒和百日宴!”
胤禛知道我怀孕以后的态度比我想象中要冷淡得多,但转念一想迎仙儿都那么大了,虽然胤禛膝下子嗣不旺,但也不至于听说媳妇儿怀孕就兴奋得范进中举似地。可这毕竟是我跟他的孩子啊,他就一点儿期待也没有,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泛升起些许不大不小的失望。
其实这倒是我冤枉了他,起初这几天他的表现是有些例行公事,但时候一长反而愈加欣喜,脸上的笑容与我肚子的膨胀成正比。将耳朵贴到我肚皮上听娃娃动静一类的傻事儿没少做,好几次趁德妃不在,偷偷横抱着我在房中嘻嘻哈哈的转圈儿,我真怕他一松手自己就落得个跟耿氏相同的下场。
当初德妃留我与她一室同住,一来是因为前三个月最容易滑胎,二来是我以前在永和宫的房间没铺地龙,怕冻着。如今这天儿一日比一日暖和,而我肚子大了半夜里动静也多,时间一长带累她休息不好,眼看着德妃憔悴了一大圈儿,我知趣的主动搬回了以前的房间。
或许是有人刻意回避,我在永和宫养胎期间居然一次也没有碰见过胤祯,每回听德妃说起,不是他前脚刚走,就是有事耽误了还没来。到了六月,皇帝又带着太后和一干嫔妃去塞外避暑,胤禛也在随扈之列。而耿氏身子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太后就在临行前将她送回了雍王府,至于喀颜公公则是与诺嬷嬷一道留在她身边伺候。
在太后的张罗下,内务府早选定了三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住到永和宫贴身伺候,但她仍担心德妃一个人顾不周全,遂打算让我额娘也搬进宫来照顾我,不过却被我一口拒绝了。自打程籽如被发卖,我阿玛就没有再纳妾,一心一意守着我额娘过日子。
家里两个弟弟又正是半大不大最能招事儿的年纪,要说是为了预备我生产,额娘铁定放下所有事情赶过来,但这样一来家里边儿就没人主事儿了。倘若一日两日还行,我阿玛正值壮年,时间长了后院儿起火,弄出点花边儿新闻,我岂不是害了额娘!太后想来想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陈静曼身上,她是我干嫂子,论年纪论经验都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