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八斤半的亲人
八斤半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替我把了脉,在经历了足足半盏茶时间的等待后,笃定的宣布没号到喜脉。尽管我对此结论半信半疑,但考虑到为时尚早遂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不过胤禛一口咬定他学艺未精,固执的非让苏培盛速请李太医过府不可。结果证明……他这是挖个坑埋自己!
李太医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得出结论与八斤半无异——确实没把到滑脉,不过不排除受孕时间太短的可能。接下来的的一番话,更噎得胤禛提心吊胆不上不下,“小格格出世尚不满三月,虽然兰福晋身体已无大碍,但毕竟母体损耗较大,眼下调理气血方是上策,绝非怀孕的最佳时机,强而为之恐有滑胎之虞。”
“这么说……孩子是保不住了?” 胤禛皱着眉头,脸色难看至极,仿佛眼前的李言固是罪魁祸首。
“下官愚昧,尚不能断定兰福晋是否有喜了,不过……”李言固咽了咽口水,微微抬头窥视胤禛。
胤禛背着双手,阴着脸催促,“有话但说无妨!”
李言固吞吞吐吐的道,“如果可以,王爷暂时还是别留在兰福晋房里……”
“爷留在哪个院子,还要你来安排!爷不在兰福晋房里,把你单独留下来可好,你有什么企图?” 胤禛牛气烘烘的反诘。汗,这是四阿哥么,我都听出太医的弦外之音了,他……是不是脑子阿达了?
我刚想阻止,李言固已经换上了直白版,“王爷误会了,奴才的意思是……在奴才替兰福晋把到喜脉之前,福晋切不可再行房事,这……福晋产后子宫尚未完全修复,奴才这是替福晋和她肚里的孩子考虑啊!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奴才一定能给王爷一个确切的答案。”
胤禛揪着不放,“哼,然后呢?”
李言固又是满额头细密的汗珠,“然后……如果当真有了,奴才就开安胎药给兰福晋,如果……嗯,奴才就设法替她调理气血,争取让王爷早日如愿。”
“李太医,今儿实在是麻烦你了!”我扯扯胤禛衣袖不许他继续追问,转过头对八斤半吩咐,“你替我送李太医出府,路上碰见其他各房的人不许多嘴,只说王爷头痛才请李太医来看看。”
“奴才明白!”八斤半背起桌上的药箱,朝李言固偏了偏头,“请吧,李太医!”
李言固俯身跪安,“奴才告退,十日后再过府替兰福晋诊症。”
八斤半也不与李言固答话,出了院子自顾自的背着药箱走得飞快。回头见李言固跟不上,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喝叱道,“李太医,磨磨蹭蹭的等主子们请你吃宵夜不成!送你出去我还得回来伺候兰福晋呢,再晚关了二门就出不去了,甭给我找麻烦。”
李言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老二,你……”
八斤半没好气的一挑眉毛,扭摆腰肢继续往前走,“谁是你老二,叫我八公公!”
李言固在背后喃喃的道,“你……明明就姓李的。”
八斤半不屑的咯咯直笑,“姓什么都不打紧,谁还指着我这去了势的废人传宗接代。”
李言固万般无奈,“我知道当年是我负了你们母子,可我也有苦衷啊,我若得罪了他们一家子,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毁于一旦了。其实我后来也私下派人寻过你们,只是没找到而已……”
“寻到了又怎样,你肯舍弃那些功名利禄,为我娘亲和爷爷奶奶讨个公道?”八斤半嗤笑道,“还是说做了亏心事,想拿几个臭钱买安心?”
李言固心虚的唤道,“八斤半,你毕竟是我儿子!”
八斤半愤恨的望着他,“我没你这样的爹,我不会原谅你的,当初第一眼在太医院见到你,我就恨不得扑上去掐断你脖子!不是因为你,娘不会活活累死,姐姐也不会被卖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李言固垂下头,默默无言。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八斤半厌恶的将药箱丢给他,“顺着大路直走,到尽头往右拐就出二门了,前边儿自然有人引你出去。”
李言固忙乱的接过药箱背好,“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等等!”八斤半唤住他,“四爷他出于信任才让你给我姐看诊,你如果敢偷偷玩儿花样搞小动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言固叹了一口气保证道,“兰福晋对你照顾有加,也算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加害她的。”
“哼!”八斤半一撇嘴,就往碧竹阁方向走。到岔路口就见年韵诗房中的叶儿正忿忿蹲在地上拾渣滓,见她手忙脚乱天色也晚了,便好心过去帮忙。
叶儿抬头见是他,友善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瞧你,又把瓷盅子砸坏了,那大厨房管事的杨婆子该唠叨了。”八斤半帮她将摔碎的瓷屑收入托盘,“姐姐,仔细别割伤手指!”
叶儿有些羡慕,“我们可没你们碧竹阁里的人好命,四爷说兰福晋身边人手不够,每日送饭收碗的活儿全由厨房包办。”
八斤半也好脾气的不恼怒,“也只不过中午一餐,早上通常由管茶水的丫鬟各自在院内小炉子上炖,晚上循例等爷从衙门回来聚在正房进膳,只是今晚上四福晋身体不适罢了。”
“要说别的主子倒也罢了,偏我们这位七病八痨的美人西施,平素有几个时候晚上去正房吃饭了,以前爷宠她的时候,就常找借口推脱待在院里不肯去。现在四爷跟兰福晋好,她才改善了些,期盼吃饭时能与爷见一面。可咱爷从衙门回来大半时间留在碧竹阁,经常是他们夫妻俩撇下大伙儿吃对食儿,四福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儿微微摇了摇头,“时间一久她这份心思就淡了,更恹恹的不想动弹,总要我们去厨房里跑腿端来独吃。尤其是冬天,我们院子里厨房远,动作稍慢回来就凉了,又冻又累还不免要挨几句蹭。赶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让跑好几趟重端呢。”
八斤半有些不理解,“你们就不会生火热了再拿给她么,还是说分拨给你们院里的煤炭被人克扣了?”
叶儿挤眉呶嘴耸耸肩,“真那么好伺候,我们也就不抱怨了!那次不过临时起意吃碗馄饨,就让厨房做了三回,第一次嫌皮儿薄,第二次嫌馅儿小,第三次好不容易合了胃口,刚夹两筷子就放下了。你要敢拿回过锅的吃食给她,她不嚷着‘猪狗食’给你扔回脸上来就算好的,回头饿病了,两位年大爷知道又怪我们没尽心了!”
八斤半简直不可理解,“嗬~~~~~~~~~她看起来瘦巴巴的,风一吹就要倒,怎么骨子里那么刁蛮!”
叶儿知道八斤半素日友善惯了,嘴上也没那么多忌讳,“人前人后她表里如一敢作敢当也就罢了,偏巧又是没担当的,不然小雨就不会枉死!倘若她知道我今日跟你聊这么多,我准没好日子过。”
八斤半颇为自豪庆幸,“主子交恶是她们之间的事儿,我姐就从不阻止我跟其他房的人来往。”
叶儿想起来就郁闷,“唉,早知道我一头碰死也不过来这边府上,跟在大小姐身边多好啊!”
八斤半有些莫名其妙,“你和海棠不是她的陪嫁丫鬟么,难道以前在年府你们不是跟她的?”
叶儿悉心解释道,“海棠当然不是了,她是小雨死后四爷找来顶缺的,好像以前是十三爷府上的人。大小姐出阁前我是伺候她的二等丫鬟,至于这一位……以前在年家时她随太太住,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伺候太太的大丫鬟一并料理她,何况刚进门时也只是娶格格,连个侧室都算不上,陪嫁的只有小雨一个人。
后来四爷封她做了侧福晋,太太才张罗着另选一个贴心的进来伺候。太太房里的丫鬟都使唤惯了,自然不舍得送过来,刚巧大小姐出阁后我一直没差使,太太便做主将我送过来了。这边府上规矩多,韵诗主子又不如韵绮小姐通情达理,当初她当宠不让人,搞得我和小雨暗中常受排揎。现在都这样了还要这要那,害得我到处看人脸色,还得可着劲儿的赔不是。”
“往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八斤半将托盘递给叶儿,“喏,都在这儿了!待会儿杨嬷嬷唠叨,你就说是半路上被我撞翻了的。横竖府上物件儿更替快,盘碗杯碟有点儿小瑕疵也要淘汰,破一小块和砸得粉碎没太大区别!”
八斤半垂着颈项,叶儿恍然一瞄,“咦,你这儿出血了!”
“哪儿……噢,你说这个呀!”八斤半憨笑着摸摸脖子后面,“这个是胎记!”
“胎记,能给我看看吗?”不等八斤半说话,叶儿好奇的凑拢来,“原来是胭脂红胎记啊,我还以为你手被瓷片割破了沾上去的呢!不过……嗬,这胎记像在哪儿见过呢!”
八斤半眯着眼睛不着边儿的开玩笑,“不会吧,难道你偷看我洗澡!”
叶儿端起托盘要走,“去你的!我想起来了,小雨她……有一块儿,一模一样,不过位置不在那里就是了!”
“等一等!”八斤半紧张的拦住她,“你说年格格以前的婢女小雨有一块儿和我一样的胎记,她、她……她的在什么位置?”
叶儿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他,“喂,你问这个干什么?”
八斤半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微微发颤,“在哪里,是不是在前胸!”
“差不多吧,马马虎虎!”叶儿绕开他欲走,“我送完托盘该回去了,不然年格格要骂的。”
“叶儿姐姐,我求求你,这一点很重要的,你告诉!”八斤半殷切的望着她,“她很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哎呀!”叶儿害臊的蹙紧柳叶眉,埋着头抬起是指在八斤半右胸处指了指,“喏,就是在这个位置!”
“姐姐……”八斤半嚅嗫的继续问,“那她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带弟?”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的名字都是进府后管家起的,卖身契都签了,还问人家以前的名字做什么呢!”叶儿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现如今人都去了,找到了又如何!”
八斤半还想继续确认,“那她跟你提过她老家在哪里没?”
“没提过,不过听口音像是山东府人士。”叶儿意识八斤半让开,“今儿个谢谢你,可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叶儿姐!”八斤半拽住她手臂不放,“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是怎么死的?”
“这事儿你主子最清楚,你问我倒不如回去问她!”叶儿见八斤半失魂落魄,于心不忍的提点道,“其实为防奴才逃逸,进府时我们都画了丹青像留证,你想知道小雨是不是你姐姐,找戴管家寻出画像来一瞧便知。”
八斤半喃喃自语,“画像……”
叶儿急得直跺脚,“哎呀,你放开我!再不回去,年格格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好玩儿的!”
八斤半松开手,愣愣的站在落日余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