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4
傅明放下电话,自己跟自己说:“我看中的是《黄金时间》的影响,不会有错吧。”
吴世祖像是会掐会算一样,不早不晚,正当傅明需要他的时候,他恰好出现了。傅明握着吴世祖的手说:“看来是大河银行的地灵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指了指隔壁,又说:“你的对手贺苏杭也来了,你不会介意吧。”他听到吴世祖爽朗的笑声,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如果按马市长的意思,根本不让请苏杭。但我不这么想,贺苏杭有她的优势,《黄金时间》有它的影响,为什么不能拿来我用呢。”傅明两手一摊,又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找借口把贺苏杭请来为我所用,又能观察她的真正用心,何乐而不为呢。”
“你真行,是个好帅的材料,大肚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这就是你的胸怀。佩服!”吴世祖伸出大拇指在傅明面前晃了一下,又说:“上边已经传出消息,你很快就要坐上行长的宝座了,恭喜你啊!”吴世祖这回是双手作揖的动作。
“还不都是马市长的器重,不然,咱一个小人物,上边又没有靠山,如果单凭自己摸爬滚打,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有出头之日呢。这下好了,朝里有人好做官嘛,有马市长这棵大树,我们弟兄不都能沾上光嘛。”傅明是感激不尽的表情。他把话题一转,又说:“据可靠消息,你当副台长的事不会有问题,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他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我也算是个明白之人,若不是你和马市长费心,我真不知道还要作多少揖,烧多少香呢。”吴世祖又摆出作揖的动作,傅明让他收起来,说都是自家弟兄,用不着谁给谁客气。不然,他看着心里不舒服。吴世祖说傅明绝对够哥们,把傅明高兴得满脸是笑。
宣传攻势造出去了,大河银行的信誉再上了一个新台阶,各项指标直往上升。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正当傅明扎着架子要往行长位置上坐时,上级任命下来了,来克远任行长,傅明排列五位副行长中的倒数第二。这下傅明傻了!他急忙将电话拨到了马野办公室,没好气地说:“老大,尊敬的马市长大人,这回你算是玩大了吧?我傅明就是你手中的陀螺,你也不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这么耍我,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吗?”
“你说完了吗?”马野厉声问道。
“你别再给我厉害了,我不怕你,大不了我这个倒数老二的副行长也不干了呗,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傅明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你不怕我可以。”马野仍厉声说道:“但你不能不怕你做的那些事吧?我们都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脱得了干系。”他没有听到傅明的反抗,意识到说到了傅明的心里,他又说:“这回大河银行的班子是市委决定的,根本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还窝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让来克远当行长,能会是我的意思吗?你怎么会说是我玩你呢?”
傅明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谁当行长并不重要了,而那些玩火的猫腻一旦露出蹄爪,那麻烦可就大了,兴许就是灭顶之灾。他在心里骂道:都是马野那个狗杂种给害的!预感到大事不妙的首推马野。他认为市委在决策大河银行领导班子这件事上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本身,就潜在着危险信号!这也不符合常理啊!而且启用的是来克远,无疑启动了一颗定时炸弹啊!虽说可以把那些责任都统统推到来克远身上,降他一头,压他一头,但谁敢保证所有环节都不出纰漏?所有牵涉人员都能口径一致?搁不住办案人员采取攻心政策,步步紧逼,只要一个环节有人拉稀,就会导致全盘崩溃!马野冒出一身冷汗,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竟把他惊得愣怔了一下,仿佛是谁拉响了定时炸弹的导火线。
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傍晚马野把自己人约到帝都国贸的香水湾豪华包间,重审攻守同盟。他说:“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大有泰山压顶的阵势,检察机关死守在大河银行排查摸底,层层过关,搞得人人自危,谁都想推责任保自己。这也符合人之常情。我估计,到目前为止,检察机关尚未掌握致命证据,来克远也没有能力提供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大动作。不瞒兄弟们说,我这个人做事向来稳扎稳打,核心机密除我本人,没有谁能懂得那些数字密码的。我就怕有人弄事,不得不多个心眼,给自己留一手。我留一手的目的,也并非仅仅为了保护自己,更多想到的当然是保护弟兄们的,这么些年以来,弟兄们跟我出生入死不容易,我不能不为弟兄们着想啊!”
傅明说:“说实话,我也弄不清检察机关究竟要得到什么,也可以说我根本不能算是那些事的绝对知情人吧?也许马市长一开始就做好了保护我的准备,目的是让我守住大河银行这块阵地的。所以,重大活动并没有让我参与。”
马欢把眼一瞪:“屁话,傅明你小子够黑的,竟然当着我哥的面就想洗刷自己的清白,好让我哥一个人把事儿都扛着啊?没门!”
傅明急得站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欢也站了起来,双手卡在腰间,他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吼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连马野这个人你都没有接触过吧!”
傅明说:“我清楚我做过的那些事,是我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我绝不会推到任何人身上的,更不会推给马市长。再怎么说,我傅明也是个爷们,不会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大不了削官为民,更何况我也算不上什么官,犯不着像惊弓之鸟一样东躲西藏东掖西盖吧。我做的那些事可以说都是公开的秘密,不就是给上边领导送俩钱嘛。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承诺,一旦有人追究我向领导行贿的目的,一句话,想为我自己买个官,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他故意将目光落在吴世祖脸上,弄得吴世祖坐立不宁的。
当马欢的目光也落在吴世祖脸上时,吴世祖镇定自若地说:“我的身份是新闻记者,又是在座诸位的朋友,我想给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马野说:“都是自家弟兄,你就实话实说吧,谁也不会介意的。”
吴世祖说:“说实话,我真不了解你们所说的那些事的含意,我也不想了解,最起码现在还不想了解。但我真心实意地奉劝大家几句,有问题说问题,也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大可不必用泰山压顶、惊弓之鸟这些词,听起来挺疹得慌,有那么严重吗?不至于吧。现在行贿受贿是社会现象,我们不能说官场上没有一片净土,但也不能讲各级官员都是廉洁自律的模范。事实上官场上的问题不少,我们也没有生活在真空,仅仅是偶尔迎合一下某种现象而已,也可以说是适者生存的需要。
即便是检察机关紧追不放,也不见得就能把大家都置于死地。
共产党历来是讲政策讲事实讲证据的,所以,大家大可不必急头怪脑的,检察机关还没追究,自己倒先尿裤子。“其实,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皮毛,不知核心。他当然可以做到坦然从容的。
马野心里明白,他做的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轻重;他更明白,他所要负的责任没有谁能顶替!即使都栽赃到来克远身上,也是经不起历史检验的。利用关系,豁出去金钱,兴许能制造出冤假错案,但终究还有平反昭雪的那一天。他忽然想起老百姓常讲的那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有一种已经被十面埋伏的恐惧感,牢笼,铁窗,镣铐,这些血淋淋的名词争着抢着往他脑海里钻,躲也躲不了,闪也闪不及,脑袋的胀满几乎将他桎梏了,他猛地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马欢发觉哥哥的脸色惨白,便问:“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