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4
贺苏杭刚刚修剪的青春式短发,是改头换面的耳目一新,她说:“苏杭是将原来的苏杭彻底摔碎了,现在的苏杭是拾起碎片重新组合出的新苏杭,是告别昨天,迎接未来的新起点。”
巴日丹说:“苏杭是沉醉之后的觉醒,是拉扯哪块皮肉都照疼不误的表象,心灵的蜕变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能完成,你还需要过程。”
贺苏杭说:“我不是非得脱胎换骨,而是想让自己更明白一些。诸如女人和男人,诸如女人和事业,诸如女人和家庭。
说实话,我不敢再想女人和爱情这样的敏感问题,爱情太易碎,爱情太不可捉摸,爱情也太不可思议。“
上官银珠说:“那你也太脆弱了,脆弱到不堪一击。你不是这样的秉性,不该就此谈爱隋色变的。雷天虹也好,宋南方也好,你和他们的爱情本身都没有错,问题出在爱情的附加成分,诸如忠诚,诸如诚信,诸如尊重,诸如观念。”
巴日丹说:“我觉得不应该给爱情注入太多的内涵,爱情的神圣在于她的纯洁性,是转瞬即逝的易碎品,是仅仅靠激情和性欲烘托的精灵。离开这两个元素就不再是爱情,而是宽泛的情感。”
乔智说:“我也认为爱情是情感中非常局限的那一部分,有明确的对象性和不可调和的排他性。如果宋南方不是移情别恋,如果不是……苏杭肯定会拥有完美的爱情。”他看了上官银珠一眼,又说:“就像我和作家老婆这样,虽然爱情不像别人那样轰轰烈烈,但我们依然彼此拥有相互爱慕,谁也没有这山望着那山高,我们把易碎的爱情给牢固了,所以我们的爱情长久。”
贺苏杭说:“人生不允许有太多的如果,只有勇敢地面对。我们这些好朋友当中有几对夫妻像上官银珠和乔智这样恩爱有加的?毫不夸张地讲,他们的爱情堪称爱情的典范了。”
乔智说:“看得出来,苏杭是用痛苦洗涤了心灵,是挣扎之后的解脱,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讲得透彻,敢不敢谈爱情,想不想拥有爱情,也只有她心里明白。”
巴日丹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想不想拥有爱情,有时候真是由不得自己啊。”她想说她跟马欢的爱隋,她想说她欲罢不忍欲爱不能的痛苦。她不能说,她不能当着上官银珠的面抖落跟她姐夫的那档子地下情缘,她的地下情缘已经到了尽头,已经到了尘封为历史的关口。她想把那一页彻底翻过去,永不再提及。
乔智摸透了巴日丹的心思,他一半安慰一半挖苦道:“巴日丹算是个聪明女人,爱上马欢那么一个混世魔王,到头来就是悔断肠子也换不回自己的清白。你就往前看往开处想吧,往前走,欢乐总会比痛苦多,真正聪明的女人是不会把自己摁到苦海深渊拔不出来的。”他既观察了巴日丹的表情,也观察了上官银珠的脸色,还好,前者是感激,后者是理解。他越发感到了妻子的善良和宽容。于是,他拉住了上官银珠的手,是要手牵手走完人生路的姿态。
三天后上午十点。
上官银珠的长篇小说《独来独往》出版发行,好朋友们赶到大河市购书中心为她的签售活动捧场。长龙的阵势和读者的热情形成滚滚浪潮,花束花篮花树,是激情浪潮的脉动,她的魅力是透过花海掩映出来的,她的美丽是知识女性特有的神韵。乔智幸福在妻子的幸福中,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几次挤进人群,看的只是妻子签名时的动作。
众多媒体的记者在签售现场捕捉新闻亮点。
上官银珠说:“随着社会的进步,观念的更新,人们对婚姻爱情家庭的理解赋予了更多更新的内涵,追求完美婚姻,追逐浪漫爱情,缔造和谐家庭,已不再是内心的独白,而是可以公开的大胆的行动。然而,阴差阳错,失之交臂,相当一批优秀男女遇不到跟自己默契的另一半,过着独来独往的单身等活。他们的心态变化,他们的心路历程……天地苍茫,世事冷暖,我就是要全景式袒露独身女人的内心世界,大视角揽括官场竞争的残酷现实,多侧面寻访独身女人的情感历程:一场惊世骇俗的父女错恋,几段缠绵悱恻的冤家情缘,是这部小说最抢眼的亮点。我书中的主人公崇尚传统,却骨子里抖落着浪漫;渴望亲情,却更愿意独赏月儿圆;向往婚姻,却陷入父冬错爱的尴尬;处事低调,却干着张扬的事业;藐视权贵,却卷入了残酷的官场竞争;清高孤傲,却能把自尊自强表现得无以复加……”
有记者问前来捧场的贺苏杭怎么看婚姻和爱情,她说:“我骨子里是崇尚婚姻崇尚爱情的。渴望在晚上回家时看到窗内柔和的灯光,疲惫时靠一靠那副宽阔结实的胸膛,饥饿时端起餐桌上那碗漂着香葱的蛋炒饭,快乐时陪着你笑出泪花的那张脸,烦恼时任你唠叨哕嗦倾听你的那颗心……这些都是婚姻和爱情的共同体,抛开爱情说婚姻是幼稚的,抛开婚姻谈爱情是短命的,只有婚姻是延续爱情的载体,而没有载体的爱情是虚无缥缈的。”
巴日丹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我从来不推崇独来独往的独身主义,但我至今却依然是独来独往。我可能属于那种追求尽善尽美型,更属于那种推崇第一眼赏心悦目的浪漫型……爱情的东西太美好,可望而不可及,不能拥有的,总是最好的;不能拥有全部,那就放弃已经拥有的。但我认为,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拥有婚姻并不一定就能拥有了爱情;拥有爱情未必一定要拥有婚姻。人生总是在缺憾中寻求完美的。”记者的话筒刚拿开,巴日丹突然小声骂了句:“马欢你个死鬼!”禁不住泪水一涌而出。
金凯瑞不想回答记者提问,但碍于面子,她还是站在了镜头前:“作为女人,我的体会是:这一生是不是独来独往,最终的决定权不在自己,而在于你能不能遇上一个可以让你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如果遇上了,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主宰。不管你是多么要强的个性女人,你到了这个男人怀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人了,你会觉得你是为他生为他长的,能做他的女人是你今生今世的大福。你还会独来独往吗?我不会。我曾经是一个四十多岁还独来独往的老姑娘,但自从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也搞不清自己怎么了,一下子就被他给迷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做他的新娘。”她心里的热浪把她冲撞得不能自已,泪水像被开启的闸门,想堵都堵不回去。稍稍平静一下,她哽咽着说:“自从我结束了独来独往的生活,才发觉我是一个很适合做妻子的女人。我丈夫非常爱我,我也非常爱我的丈夫。我曾自己跟自己发誓:无论我的丈夫遇到什么样的问题,我对他的感情都会始终不渝。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她的话贺苏杭最懂,当她抹泪时,贺苏杭在一旁也悄悄流泪,沈岁亭的案子快有结果了,两个女人都在为他而揪心为他而落泪。
乔智则说:“我很幸运,拥有美满幸福的婚姻和爱情。虽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但我还是很会疼女人的。我的体会是,爱她,你就得好好地疼她。”
采访结束了。
贺苏杭走近金凯瑞,小声跟她说:“当心身体吧,你别太为我爸爸操心,等案子下来了,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吧。”
金凯瑞又惊又喜又疑惑,怀疑自己的耳朵会听错,她双手抓住贺苏杭的双臂问道:“你是说爸爸,对吗?”被她这么一问,贺苏杭也有些惊诧,她努力回忆一下,是说“爸爸”一词了,不由得为自己而感动了,她说:“可能是感情铺垫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地就上了轨道。爸爸就是爸爸,血浓于水的道理我懂。”
金凯瑞抓住贺苏杭的双臂使劲摇晃了两下,她说:“死丫头,你爸爸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态度,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他最大心病就是怕你不承认他,对他不理不睬。哎,现在好了。等案子一下来,我们俩一起去看你爸爸。“
超出预定时间一个小时了,签售现场依然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