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六感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还没有怎么好好去体验春天的时候,夏天便已悄然而至,五一之后的生活跟之前比较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从家里回来之后,一切如旧。
周三的上午,阳光照射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耀眼而且温热,虽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步入夏天,但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处处都充满了夏天的气息。
“好吃,好穿,又是一天,好抽,好喝,又过一节。”萧飞靠在教室的后门上,这里阳光暂时无法照到,在这少有的阴晾里,萧飞一脸惬意地闭着双睛,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上午的课,萧飞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了两节,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让心里多少有了些成就感。最起码两年后,自己再对别人说的时候,不用再说自己虚度了三年校园生活。
“还有一节课,就该中午饭了。哎~不知道中午食堂里会有什么新花样?”杨树坐在萧飞不远处的角落里,偷摸着抽了两口烟,然后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再低下头抽两口。
“我说,你怎么跟作贼似的。”萧飞半眯着眼睛看着杨树。
“你当在宿舍呢,在这地方,不跟作贼一样,难不成还跟什么一样啊?大大咧咧举着烟?一会儿老师进来,揪到办公室几千字儿的检讨,你写得出来,我可写不出来。”说完,杨树又低头抽了一口。
萧飞看着杨树抽烟的样子,不由地咧了咧嘴,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这抽烟的样子,我总是会联想到一些不太健康的场面。”
正在低头抽烟的杨树听到这句话后,突然间停止了动作,缓缓抬起头来:“你大爷的,告你平时少看点儿片儿,你就是不听,现在连爷抽烟这种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你都能联想到那些。你没得救了。”
“小爷只是说你这样子像是一个社会的不良少年,怕是你想到了其他的不堪入目的场面里了吧。”萧飞坏笑了一声,看了看杨树。
“日,你大爷。”
“哎!这日子过得,还有两年!这就算是掰着手指头过,也还有好几百天。”萧飞感叹道,顺手从杨树手里夺过烟来,挤了挤烟嘴上被杨树咬出的口水,然后抽了两口。
“擦,就不能抽你小子的烟,三口下去就把烟嘬得一点儿劲儿都没了,抽两口下去,就光剩烟了。”
“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我把里面的有害物质全给你抽了,就剩下些烟了,这才是真正的健康烟,你抽吧,保准儿没坏处。”
“打住吧你!抽烟跟没抽一样,还抽着有什么用!”萧飞把烟递给杨树,吧唧了两下嘴,又靠在门口上,对着远处的那一段从群山中显露出来的公路出神。
那条公路不远处便是一座加油站,而那里,是多少次来自己出入学校乘车时候上下车的站点。那里没有站牌,没有站亭,有的就只有一座加油站,以及公路两边用于绿化而载种的几棵半死不活的树。
从那里下车后,沿着一条行人踩出来的小路,贴着山坡斜着一直到达最底处,在小路两旁的杂草和枣树的交相掩映下,走约二十多米便会看到一个一米约高的山沿,顺着山沿边上开垒出来的几级台阶,越过底部流过的流澈见底的溪水之后,再走两步,便到了通往学校的主路上。
这是萧飞记得最清楚的,其实这并不是有意这么记下来的。爱屋及乌,萧飞真正在意的路边上的那几棵枣树,每年枣熟的时候,路过那里顺手摘上两颗,就着衣角擦一擦,扔进嘴里,又脆又甜。
“现在这个时节,这枣又快熟了吧。”萧飞望着远处,有些出神,不由地说道。
“再等一阵子吧,到时候这周边儿的枣树上全是枣,我还知道,后沟里有一小片儿玉米地,到时候挑个晚上去弄两回来煮煮吃。”不知什么时候彭杰已经悄悄地坐在萧飞的旁边。
但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来和萧飞聊天,此时的他只是背对着萧飞,而全部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萧飞的课桌里。
“在那儿掏啥呢,啥都没有!”萧飞瞥了彭杰一眼,懒懒地回应道。
“看看你这儿有啥吃的没,早上一点儿东西没吃,现在饿了。”彭杰边翻边说“按理来说你这体型的,一般最不缺的就是吃的,但你这地方,实在是穷得可怜啊,我寻思要是别人偷东西,偷到你这儿估计都会给你留下两件来。”
“去你妹的,我这是上课学习的地方,那些吃的东西怎么能在这种神圣的大雅之堂出现!”
“大雅之堂?还……神……圣?”在书桌里翻腾了半天,彭杰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慢慢地从书桌里抽出一样东西来。
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飞塞在书桌里的袜子,时间已久,袜子已经干得发硬了,但那从袜子深处隐隐约约发散出来的味道,虽然经过了时间的洗礼,但却丝毫没有打折扣,依旧那么冲,依旧那么……
“我……今儿中午的饭都省了,你大爷的,你能在这里面放上这种东西,那找不到吃的,也难怪了。”彭杰装做作呕的样子,一只手捏着袜子,在萧飞的面前晃了又晃。
“你看看人家,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人家有说过什么吗?每日里一如即往地睡自己的觉,让他人去评说。平日里就是对你小子太好了,让你对我指头评足的。”萧飞说着,用手指了指趴在桌上睡觉的良子。
“我看良子这么个睡法,十有八九跟你这臭袜子也扯不开关系,这散发出来的味道直接让他的大脑缺氧,看似他在睡觉,其实他这是昏迷了。”
“大爷的,你说的那不是袜子,那是蜂窝煤犯了潮,煤气中毒了。”
“一个意思。”彭杰笑道。
“你今儿晚上的饭也不用吃了。”萧飞说着,装作脱鞋的样子,“那个是风干已久的,今儿我让你尝尝最新鲜的!”
“我拷,你这是要进行大规模的生化威胁啊!”彭杰大喊着,大笑着往教室外跑去。
注视着彭杰的背影,萧飞笑了笑,转过脸来望着远方,又一次陷入了深思。
天亮这小子自从离开学校之后,就像只鸟一样,一飞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哪怕是一封信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好坏能让这几个兄弟们知道这老小子在外面过得还算好。
其实有时候想起来,萧飞都觉得自己这是庸人自扰,人家的生活,人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跟自己也没有多大的瓜葛,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曾经的一个同学。往好了说,算是兄弟,如果往坏了说,说不定多年之后,他们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这只是萧飞的自我猜想,他就这么坐着,如诗画中的一般,让自己的形象如油画一般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静静地坐在阳光明媚的门口,倚靠着门却转头注视着远处,那深邃却双充满忧郁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满满的沉思。
其实,这种想法是美好的。但却美好错了地方,萧飞的迷人的忧郁装对了地方,但却装错了时间。
当老师把他从后面揪起来的时候,萧飞还是一脸的愕然。有些不解地注视着自己的姐姐,两人四目相对,萧飞眼中充满了疑问,而姐姐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萧飞一直怀疑自己跟这个被自己喊了十多年的姐姐是不是亲生,对自己下手也是一样的狠。
门还是那个门,门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更好的是现在外面有了丝丝凉风,转过门口吹进来,带着缕缕不远处青草的清香,但画的内容变了,萧飞不再是坐在那里,靠着门注视着门外,双眼中充满忧郁和让人心动的同情。
萧飞站在离门不远的墙角,注视着台上讲课的姐姐,不时地朝门外看去。而这其间,难免地会与后面那几个死党的视线相撞,自己微微一笑,换来的却是这几个混小子近乎一致的鬼脸。
“一群吃里爬外的家伙,大难临头各自飞。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上课也不知会我一声!这罚站事小,但丢人事大啊!”萧飞站在那里,嘴里小声地嘟囔着。
“别埋怨了,喊了你小子不下四次。就差拿鞋扔你了,但你小子装深沉装得似乎有些过了,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理会的。你老姐走近的时候,我还咳了两下,没把你叫醒,倒把你姐叫过来了。你姐盯着我,吓得我第三声咳声卡到嗓子眼儿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坐在萧飞前面不远的彭杰悄悄回头说道。
“那你就拿凳子扔我也行啊!”
“我拷,你说得轻巧,当着你姐的面儿,拿凳子扔你?是你活够了,还是我活够了。”
彭杰的一席话,让萧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闷着声音憋了半天。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好只有一节课,如果要是四节课的话,那下课的时候就不是走着出去了,就该找人抬了。
萧飞看了两眼黑板,上面的内容自己怎么也无法理解。相反地,现在外面的世界倒是给了自己极大的吸引。
萧飞注视着那座加油站,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不由自主地想看那里,仿佛那里有什么对自己来说最重要,或者最熟悉的东西一般。
一辆开往市里的长途客车拉着长音走过,在加油站的方向停了下来。半会儿之后,车走了,远远地只见一个人影在那里站了片刻。像是在提着什么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看,又是片刻之后,从那个通往学校的唯一出口处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