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江山碧色风云涌
第九回 江山碧色风云涌 人生如画浪难平
依着浅井长政的心愿,他不想忤逆织田信长。观音寺一战,他见识了织田信长手下军队的战斗力,还有他的铁杆盟友德川家康,虽然看起来孱弱不堪,却也像有无尽可能,而此时,听说德川家康已经在路上,正开往一乘谷。
所以浅井长政完全不想和这两家开战,尤其是织田信长,离着自家可说是不足百步之遥,而且如狼似虎,惹了他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是家臣们却不这么想。朝仓浅井,三世交好,如今盟友受难,没有理由不救,而且,所谓唇亡齿寒,朝仓若亡,以织田虎狼之辈,下一步难说不是近在咫尺的浅井家。
而见劝说无效,长政铁了心准备坐看朝仓灭亡,一班家臣跑到早已不问政事的长政之父久政府上痛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久政出马,一顿斥责,长政无奈出兵,欲与朝仓合击织田德川联军。
长政无奈,阿市更无奈,一面是自己丈夫,一面是自己哥哥,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说的正是这种情况。
于是,德川家康刚与织田合流,还在寒暄,豪气冲天地准备提前庆祝似乎唾手可得的胜利之时,忽有已小卒跑来,汗流浃背,满面尘灰,也不多说话,慌里慌张交给了织田信长一个布袋,两头细绳扎口,晃动之下内里有响声。
解开来看,是些豆子,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问那小卒,小卒也不懂,只说是阿市姑娘让亲自交到信长公手上,并未有其他交待。
还在想,秀吉忽然惊呼“快撤”,信长不解,秀吉说道:“小豆乃是指的咱们,两头扎口是说咱们已被包夹,考虑到这是市姬送来,必是浅井家叛变了!”
“这可如何是好!”听了秀吉解释,所有人深觉有理,不由大惊失色。看眼前形势,朝仓家非一日可破,后路却又被浅井家所阻,真是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信长大人!”秀吉下马跪倒道,“琵琶湖东岸是必然不能走了,请从西岸撤退吧!”
织田信长不舍道:“一乘谷!眼看就是我囊中之物,唉!”
德川家康不愧为大将之人,已经冷静下来,与信长道:“留得青山在,一乘谷迟早是你的!先撤了再说!”
信长狠狠心,环视一周道:“退兵之时,唯忌惮追击,义景虽无此胆识,手下却有良将,何人可挡?”
信长所提乃是殿军之职。自古以来,撤军之时必有殿军,以防敌人趁军心涣散之际追击,确是危险无比,所以信长话一出口,众将纷纷低头,不敢接任。沉默一阵,秀吉又道:“在下愿作殿军,报两位大人安然撤离!”
众将闻言更为惊讶,虽然都知道秀吉履立奇功,但大多是投机取巧,而这次殿军,可不是有小聪明就可以的,要真刀真枪和敌人硬拼才能成功。且不说秀吉有没有本事与朝仓家硬拼,光说能留给秀吉使用的人手,就不足与人硬拼。所以说,秀吉此举,无异寻死!
但留给大家的时间显然不足以再探讨这些问题,从表情也看得出信长内心挣扎了很久,却仍是说道:“好!秀吉,要活着回来!”
秀吉看似极为轻松,笑道:“大人未得在下欲见之天下,在下也是才刚刚寻见滑瓢大人,岂会就此死去!还请大人放心!”
德川家康道:“平八,你留下保护秀吉君!”
本多忠胜正要领命,秀吉拒绝道:“家康大人,路上未必安全,还请带上忠胜君!”
“这……”德川家康也知秀吉所言有理,琵琶湖西岸土豪众多,这番撤退,难免不会有那么几个趁机跳出来落井下石的。
看自家主子为难,本多忠胜道:“秀吉君,我手下有百人铁炮队,训练时间不长,未臻成熟,却也可领去抵挡一阵!”
秀吉依然为难:“若给了我,你们怎么办?”
忠胜拍拍身上铠甲说:“在下赤备队!万夫莫敌!”
秀吉拜谢再三,收编铁炮队于旗下。
其他人也感于秀吉忠义和其视死如归的决心,纷纷拨出部下帮助秀吉,至撤退前,秀吉竟有近三千人的部队,声势倒也不小,而且部队之中,长枪、弓箭、骑兵、铁炮,以及武士,一应俱全!
收编完毕,鼓舞一番,见信长也走得远了,秀吉领兵直退刚刚占领的金崎,偃旗息鼓,安排一番,先让众人休息。
入夜,朝仓军两万人开到,于金崎附近安营扎寨,准备次日再汇合后续部队攻城。秀吉于城内见了,命众将士点起篝火,将金崎城照了个灯火通明。
朝仓家此役先锋乃是义景堂兄朝仓景镜,好大喜功,此时忽见金崎城有了光亮,猜测定是织田军故布疑阵,吓唬人的,于是也不问身后主力部队意见,决定抢了功劳再说。
带上几千人马,景镜开奔金崎城,沿途有一树林,副将提醒树林宜设伏,务要小心。景镜却说,织田信长早已闻风而逃,留下的人手必然都在金崎城中点篝火,哪里还有兵力设伏?于是,头也不回,率先钻入林中。
果然林中并无动静,副将这才稍稍放心,命人快速跟上,保护主将,不料,行军过半,忽听一声“开炮”,四周围立时硝烟弥漫,两侧军士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纷纷躺下,再没声响了。
景镜大惊失色,颤巍巍喊声“铁炮”,扭头欲走,又听身后喊杀声起,却是金崎开了城门,一众足轻,手持长枪,排山倒海压将上来,气势如虹,让人不敢直视,也没空去数到底有多少人。
多亏景镜腿脚麻利,先一步钻入人群,也不管身后到底死了多少人,只想撤回大本营再说。却看那长枪队各个奋勇争先,又碰上早被铁炮吓破胆的无勇之辈,便只管朝着背影戳是了!不多时,遍地全是尸体,却都是朝仓家的,主将景镜,也早不见了踪影。
秀吉于城墙上露面,见已经得胜,大旗一挥,引军回城,指点熄灭篝火,绕城出去,也沿琵琶湖西岸而走。
景镜退回军中,余悸难平。大将真柄直隆,六十多岁年纪,闻讯赶来,气得白须直颤,却碍于景镜身份,不敢多言,只说声“无勇无谋”,转身出帐。
次日,直隆领兵出阵,吆喝半天,不见金崎城有所回应,无奈道:“看来,昨夜讨到便宜便退了,景镜大人,你留下等待后援,老夫先去追赶可好?”
朝仓景镜心中早没了斗志,现在听说不必再作先锋,只留下等待援军,自然暗喜,连忙点头称是。真柄直隆白他一眼,默默叹声,策马先行。
秀吉这边早有探马回报,说朝仓家大队人马追来,领军的乃是一员老将,看起来不好对付。秀吉命众人只管继续追寻信长足迹,先不理追兵,待敌人近了,再作打算。
傍晚时分,探马又来,言说那老将行军极快,已在近处,不用晚上便会交兵。秀吉暗吃一惊,急派人设伏,又嘱咐铁炮队,只管射击一阵,拖住敌人便走,莫要丢了性命和铁炮,否则自己无法与忠胜大人交代。铁炮队众将感激秀吉用心,斗志激昂,誓要为秀吉卖命。
而信长此时已行至京都附近,且早派人通知辉云速来相救。辉云受命,无奈手下尽是妖怪,却无兵马,也知信长此举乃是有病乱投医,只得点了几人,跑到信长军中充作保镖,护着他安然抵达京都。
到了京都,稍作休整,信长继续向岐阜进发,却有鸦回报,南近江一带土豪听闻信长败走一乘谷,纷纷起兵作乱,要斩信长于途中。信长大怒,喝问鸦可知姓名,鸦道:“没错的话,为首的,乃是六角义贤父子。”
听说是手下败将六角义贤,信长更是愤恨难平,几乎忘了自己处境,带兵出发,只管大摇大摆回师岐阜,扬言若是六角义贤敢来,便不叫他有命回去!
然而六角义贤还没出现,一班无名土豪却先现身,各领人马不断骚扰,令织田信长应接不暇,若非辉云竭力保护,织田信长怕是再也没机会等到自己变回大魔王那一天了。如此捱到离岐阜不足百里,又见一队人锦衣素裹,手持长刀,见了五木瓜旗帜,也不打招呼,上前便砍。
要说对方人数,倒也不多,只是织田德川两家,长途跋涉,军旅疲劳,早没了战斗力,勉强抵挡,只管一路撤向岐阜城。
眼看岐阜城就在眼前,众军将顿时溃逃,要拥着两位大人进城,忽然不知从哪跑出一人,离信长不足二十米,手持一杆铁炮,抬枪便射!
此时信长身边尽是散兵,并无死士,看见铁炮之时早已四散而逃,倒也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德川家康却不愧是与信长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两步挡道了信长身前,却一步就被本多忠胜拉走,摔到一旁,再想起身,对方已然开枪。
辉云此时正领着手下忙于应付之前出现的刺客,而且出门时因为乔装改扮,一路上也未敢施展魔法,全靠着半吊子的剑术糊弄至今,眼下见了信长危险,正要掐诀,却被影女束住手脚,连使眼色,暗道不可!
难道织田信长是这么死的?这不符合历史啊!
可是铁炮已响,铅弹就在空中!
织田信长脸色已变,高声惊呼:“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