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再遇
石家的事情并没有占用韶家人的多少心思，说不好听的，估计也就韶韵心情低落了两天，其他的人，韶志没理会那个茬，天香还顾不得为了别人家的事情伤春悲秋。因这一趟去洛京花了不少时间，过年前的准备已经晚了。
天香一个人忙着买东西有点儿忙不过来，韶韵心情好点儿以后也跟着忙了起来。
花生瓜子糖那是必要准备的，原应该还有些秋天留下来的水果什么的，但这会儿市面上却见不到多少，便是有价钱也太昂贵了些，不值当为了一个果子花太多钱。裁制新衣是需要布料的，于是，买布匹少不了，而这会儿家家都忙着，县城的裁缝都被大户人家的活计占满了时间，再接外头的活价钱就高了一些，有的还不接。
“这价钱也实在太高，不如我辛苦做做就是了。”天香这么跟韶韵说着，见她没应声，只怕她不高兴了，哄着她道，“我一定给韵儿做一身漂亮的衣裙，让咱们韵儿美美的！”
这话她信，天香的审美水平还是值得肯定的，不看都是差不多的衣服她也能比别人多加上一点儿点缀，让衣服更好看更新颖吗？要或是领口微立的时尚，要或是袖口多了一些素雅绣花的秀美，纵是重样的布料，相似的款式，到了她身上，收一收腰身，宽一宽袖口，就是不一样的风情了。
韶韵微微点了头，天香当做她赞同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来，换了个手抱东西，几样子的布料抱着，手上再拎些别的东西，时间一长，胳膊就酸了。
年前这会儿也算是销售旺季了，各家的商铺都红红火火的，人来往不绝。平日里的乡下人这会儿也都往县城里跑，想着买点儿什么好东西回去过年，给家里的媳妇添块儿漂亮的衣料，给家里的孩子买点儿好吃的糕点… …
还有腰上系着皮裙，在地上摆出各种皮料的猎户兼职商贩，讨价还价他们不在行，只开出价钱来，然后就开始粗着嗓子喊：“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多数都是脾气不好而有些小暴躁的，若成交了。露出笑容来交接两清。若是不成。眼睛也不斜一下，静等着下一个问价钱的来。
县城里也有收购皮毛的铺子，不过那里的价钱会比自己卖的低上一些，一般这些猎户都是在街边摆了摊。卖不出去的才到铺子那里去找个方便快捷。普通人家能够买多少皮毛，也就是铺子能够一口气吃下不少。也有粗咧咧的猎户嫌自己卖耽误时间还麻烦，一口气交给铺子里头，腾出时间带着自家的娘子和孩子逛逛街买买东西。
肉铺子这段时间的生意格外好，快要过年了，谁家不会买块肉回去烧烧啊！因为过年的期间很多铺子都不会开张，就更要提前买了，还要多买一些放着，反正天冷了也不会马上坏。买着存上，自家吃的时候也方便。
天气越来越冷，人穿得越来越多，一个个形状愈发臃肿，瘦点儿的人还好说。胖点儿的再穿得多了，一走出来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远观若球。
韶韵就瞧着一个球形的从自己身边擦过，因为距离太近，他的速度又太快，韶韵被带得差点儿摔倒，她拽着天香的一只手，天香也跟着趔趄了一下，身子碰到了路人。
“让开让开！”
还没等这边儿站住脚，又有两个人从旁边儿走过，推搡了一下挡路的，韶韵个子矮，被踩了一脚，疼得呲牙咧嘴，她也不吃亏，管你是谁撞得我，踩我就不对！一手被天香拉紧了松不开，索性侧身撞过去，肩头的力量顶在那人的屁股处。
“哎呦，谁… …”
“滚开！”
踢来的一脚毫不留情，那人正回头看着要骂人，没提防被踢了一个跟头。
韶韵撞完人就状似无辜地紧挨着天香往人群中躲去了，那个被踢的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可即便这样躲得还不够远，这回换她没站稳踩了别人。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韶韵反应极快，不管人家听没听，她先道了歉。
被她踩到的大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乌黑的发顶，笑了笑，人多拥挤，谁也没办法，也没说责怪的话，拨开身边的人，往宽松的地方去了。
“少爷，我去教训一下那帮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韶韵身子一僵。
“教训什么，他们必是有事的，快要过年了，忙乱一些也是自然，何必为了这等小事闹出大动静，我也没怎么样… …”
这边儿正说着话，人群又是一乱——
“啊，杀人了！”
有人调头往这边儿跑，天香拉着韶韵也跟着人流走，好容易挤到一处茶楼门口，索性拐进去找了座位，再看手上的东西，拎着的还罢了，有绳子系着，拽紧了绳子就丢不了，手上抱着的却是少了一块儿布，不知何时掉了。
不少人涌入茶楼之中，既然进来了，那就找个座位坐下喝杯茶吧，茶水也不贵，便宜的几文一壶，贵的也有，随君挑选。陆续四散着找地方坐下后，忍不住交谈起来，人声喧扰，议论的都是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没看到，就被挤着跑了！”说话的那个头上的帽子都歪了，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黑棉鞋上灰扑扑的鞋底印，一看就是被人给踩了好几脚的。
“我也没看到，怎么回事，怎么听得有人喊‘杀人了’？”
又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一头雾水地向身边人问。
不管熟悉不熟悉，认识不认识，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存了一个共同的疑惑，很快说到了一起。
“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我光看到有个胖子跑过去，然后有人追过去的样子，再后来，好像是谁被挤到了，然后就看那白光一闪，血溅三尺。再一看，地上咕噜噜滚的，可不正是个人头么？”
这人前头说的还好，后头说的就像是引用了说书的话语，可信度大大降低，周围的人有翻白眼的，这是根据那句“杀人了”推测的吧！
“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那人用的是剑，软剑。就从腰带里头抽出来。然后刷一下… …”这位更像是个哗众取宠的。自己的衣冠还没整理好，就开始手舞足蹈地说上了，还不忘加上艺术形容词，什么身高七尺。什么玉树临风… …
天香听得后怕，拍着胸口道：“这些江湖人可真是胆大妄为！”
能够干出这种事情的，不用问，一定是江湖人！这一点已经是老百姓的共识了。听起来，他们跟恐怖分子扰乱公共环境的作为也没什么两样，到底是怎么就成了“侠”的呢？
韶韵腹诽，不是听说四皇子要在琉璃山庄住下了吗？怎么还会有江湖人往这边儿跑？不怕被官府抓了吗？那可是四皇子，皇帝的儿子，不是什么山高水远地方的小县官。可以这样无视掉吗？
还是趁着人家没来，先在这片地方嚣张一下，等人家来了再跑得远远的，或者，是有什么类似于谋刺的想法准备搞点儿阴谋先埋伏下来？
这一趟回来。韶韵从韶志口中听说了四皇子要到琉璃山庄来的事情，这琉璃山庄被皇帝奉行拿来主义，口头上一句话就成了皇家的赏赐赏了出去，据说是四皇子拿那个什么添寿丸换来的。
——四皇子秘密到了琉璃山庄的事情，大家都还不知道。
按照通常的想法，就算是给了皇子一个庄子，皇子也不会亲自来管，多半是派个管家过来管理。就算是琉璃山庄闻名已久，皇子也有好奇，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亲自过来看看，那也应该是过完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都要过年了，大老远地跑这儿来干嘛？琉璃山庄的第一时间探索期已经过去了，就算有什么好东西，这会儿来找也是黄花菜都凉了。
且，明年一开春就是选秀，保不定给哪个皇子家多来几个侧妃庶妃什么的，不等着在家抱了美人再来吗？
这个消息最开始还让韶志激动了一下，皇子一来，这片地方多了一个大人物不说，他这样的也有越级提拔的可能了！
于是，那个开铺子当掌柜的想法被无限退后，他满心盘算着等了皇子来了，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够让皇子赏识一下，收为己用。
有了这么一点儿灵通消息，韶韵对那闹事的就有点儿鄙视了，这时候还闹事，等着官府拿你开刀吧！
走了一路也累了，天香要了茶水来，韶韵端坐在凳子上晃悠着小腿端了茶盏慢慢地喝。
茶楼这会儿已经坐满了人，有人还在热烈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人在讨论着东西贵了，还有人在畅想着过年的安排。
茶楼中也不都是男客，还有女客混坐着，有一家子来买东西的，还带着孩子的，母亲柔声问孩子想要吃点儿什么，安抚孩子刚才受到的惊吓；有类似于小姐丫鬟那样的组合，身边还跟着下人，小姐也不知好看不好看，帏帽一遮，仅能从衣服的料子判断其有钱，厚实的衣服也不显身材，连年龄都无从判断；还有对那说话的表示不屑的江湖人，戾气凝于眉间，不管长得英不英俊，反正让人一看就觉得危险，伙计上茶都添了小心。
等到外头的沸沸扬扬平息了，人流少了，能够看到有捕快的身影走过，韶韵她们的位置不靠窗，她伸长脖子往窗户口望了望，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也没多加理会。
正当她收回目光的时候，一个青年走入了茶楼之中，浓重的灰色气柱中不见一丝白色，竟然是他！他，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