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过年
听说了此事，韶志的脸色并不好，当下拉过韶韵就给了她后背两下子：“好好待在家里乱跑什么？！”
天香忙拦着：“孩子还病着，要说要骂都好，别动手！”
韶韵不领情地咳嗽了两声，口里又有血味儿，故意低头吐在了地上，鲜红鲜红的颜色被青砖一映，好似黑色一般。
韶志下手原没有多重，见到这般情形，扬起的手顺势被天香搂住了，冷面呵斥道：“回屋歇着去！”
在县衙客房穆公子那里是不能够煎药的，天香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药包，这药钱是那穆公子给的，连同请大夫的钱也没让她们掏，但被送回来的韶韵仍旧是一心的埋怨，太不划算了，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了！
仔细把这件事想了想，主要是想想自己的异能，韶韵发现这金手指真是一点儿实惠都没有的，她不能够对外说，又怎么用此换来好处呢？
且，看穆公子那个样子，改气的过程中无论是难受还是舒服，他都是没有感觉到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说给换了就换了啊？连点儿证据都不给，说了也无法让人相信啊！
既然不能够相信，那与之相关的利益也就不能够得到，除非是那种真的看谁不顺眼，然后背后给人家换了气运。但换了的结果还要自己先疼一遍，目前看着这病没什么，调养就能好，谁知道这异能用得多了，病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再也好不了了啊？
想想风云中那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说出预言之后多可怜，韶韵一个哆嗦，得，这异能还不如没有呐！
没有就不用惦记，不用一点点验证它怎么用，也不用知道了它怎么用却发现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大用之后这么失望了。
“先吃点儿东西，药已经熬好了。一会儿就能吃了，先不要着急睡觉。”
天香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饭直接坐到了床边，“刚才你爹可打疼你了？——他也是不放心你，那样的大人物咱们得罪不起，若是闹出什么不好来，人家看不顺眼了，还是咱们倒霉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舀起一勺稀饭喂到韶韵的嘴边儿。
“我自己吃。”韶韵接过碗来。
“小心烫。”天香拿了块帕子递给她垫手，见她拿住了方才松开，也不急着离开。继续道。“你今天过去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韶韵假装没听到。计划中的“捉奸”是绝对不能说的，一勺稀饭送入口中，没留意，烫了一下。张着口往里头吸气，不小心，又呛到了，咳嗽着米粒飞出，天香急忙接过了碗，拿了帕子给她擦，“慢点儿吃，别着急。”
咳嗽了一阵儿，胸口又闷闷地疼。韶韵捂着胸口，真疼啊，那心头上像是有锤子砸一样，想想何书送她回来时候的健步如飞，又是一阵郁闷。她确定那灰色绝不是什么好的意义，但看他换了以后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是自己… …
这算是哪门子的报复啊！就是往他的饭里到点儿辣椒油，用胡椒粉洒他，让他不停地打喷嚏，给他喝的水里头放巴豆，都比这见效快啊！
还省时省力，不会引起自身的健康问题。
一脸懊悔的表情，韶韵心情抑郁，在天香再次要喂她的时候，顺从地张嘴吃了。
“我明天还要去伺候穆公子，你在家待着可别再乱跑了，今天给穆公子添了那么多麻烦，幸好他不怪罪，不然… …”天香柔声说着，目的很明确，保证韶韵不再去捣乱，是的，韶韵今天所为在她眼中就是捣乱来着，并没有其他更为深远的意义和目的。
“他以后会感激我的。”韶韵不服气，身体年龄好像影响着心理年龄也幼稚了，倔强地说，“他若是知道，会感激我的。”
可惜他不知道，可惜他知道了也不会信。
莫名有股曲高和寡的感觉，韶韵抿着嘴，拒绝了喂饭，自己夺过碗来，大口大口吃着，勺子跟碗底碰撞清脆有声。
“感激你什么？你去闹了一天，人家不怪你就是好的了。那些小孩子家家的东西，当个玩儿的就好了，你可还当正经的去说。”天香听不懂，颇感无奈，只当韶韵在说她的那些表情符号。
韶韵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东西，你知道什么？！不跟你这种不了解详情的人说话！
快速吃完了饭，把碗塞给了天香，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往床上一躺，翻过身背对着天香。
“你先躺一会儿，不要睡着了，一会儿药好了我给你端过来，吃了药再睡。”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心里头回着，眼睛却闭上了。
天香轻轻走出门去，到了隔壁正屋，韶志还在大口吃饭，见到她端着空碗过来，问：“怎么样？”
“看着还好，大夫也说不严重，那病没什么的。”天香放下空碗，端起了自己的饭碗来，她还没吃饭呐。
一旁药炉子上飘起苦涩的草药味儿，这边儿桌上吃着饭也不觉得香。
韶志纳闷：“以前也没见她怎么样啊，小病都没有的，这半年这是病了两回了，上次也是要调养，这次也是要调养，上次还罢了，这次竟然吐血了，这是怎么搞的？”
天香抿唇，没吭气，这是怎么个意思？莫不是也是觉得自己带来的这不吉利？
韶志嘀咕着又问：“今天没闹出什么事吧，那穆少爷那里… …”
心里头一阵烦躁，天香道：“能有什么事啊？穆公子人好，并不计较这个，还帮忙请了大夫，这药也是他付钱买的… …你就放心吧，他没怪韵儿，不见回来的时候还是他身边小厮送韵儿回来的？”
想到何书，韶志“哼”了一声，言道：“等人口上说怪那就晚了！这两天别让韵儿出去了，好好在家养病，乱跑什么，尽会惹事！”
以前女儿挺乖巧的啊，怎么现在越大越有些不懂事了？偷偷跑去衙门不说。还闹了那穆少爷，幸好人家没怪罪，若不然，连县官大人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哪里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若是真给家里招了祸，看不打死她个不懂事的！
心里头转着这个念头，口上却道：“女孩儿家就应该在家待着，我看领着去一趟洛京就是去错了，这一回来连屋都待不住了！”
天香微笑着不置可否，既然已经知道韶韵对自己并不喜，那么她这个女儿在韶志的心中自然是分量越轻越好。
在天香的沉默中。在韶志的一言而决下。韶韵开始了宅在家养病的日子。这一养病就到了过年的时候，那时候，穆公子早就带着他的小厮何书离开了合阳县，天香也回了家中操持家务。再没留韶韵一个人在家。
春联、窗花、倒福字，年画、爆竹、年夜饭。古代的新年比现代的更为热闹，放爆竹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连成一片好像海洋一样，小孩子的欢笑声吵吵闹闹，亮了一夜的灯红红火火。
各式各样的吃食糕点摆上了桌，平时不吃的菜色，平时少吃的肉食，这会儿好像吃不尽一样连天地上桌。吃得人嘴角油光不断。
韶志的人缘一般，但到了过年的这天，也有人来拜年，李大胆是必来的，还有一些捕快也来说两句吉祥话。大家一见面拱手都道新年好，笑团团的，脱了那身捕快服，一身新衣脸上带笑，竟跟换了个人一样。
过年的时候，街坊邻居看着也和气了不少，平时有个小矛盾的，这会儿都不言语，见面了笑着问候两声，关系好的还要一起吃顿饭喝个酒，家里的妻子跟对方的妻子也要一同说上几句话，两家的孩子还要一起玩儿，比比谁的压岁钱多，谁的新衣服好看，手拉手一同放爆竹听响。
年岁小的孩子一身红衣好似红包一样看着就喜庆，年岁大一些的，女孩儿衣裙鲜亮，首饰明艳更添美丽，男孩儿活泼大方，新衣上身多了俊朗。
大人们不管是杀猪的卖菜的都整出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来，新衣服穿上干干净净的，脸面上收拾光鲜整洁，一个个看着都精神抖擞。
飘飘扬扬的雪花也减不了众人过年的热情，那纷纷洒洒的白雪更是成了小孩子玩乐的工具。打雪仗、堆雪人，都是每年下雪必有的玩耍项目。年岁小的男孩儿女孩儿玩到一起去都嘻嘻哈哈的，年岁大一些的，知道安静的姑娘静立远观，落入大人的眼中，又不知相看了多少个未来的儿媳妇。
拜年做客的说着说着就成了说亲许订也是有的，父母之命在此时就是两家一商量，哎我看你家的小子不错！哎，我也看你家的姑娘不错！七嘴八舌称赞对方的孩子，说着说着这亲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若是有人统计一下，估计能够得出“过年时节乃是定亲旺季“的结论。
这一年，天香并不是无处可去的，她不知怎样攀上了杨氏的路子，两个人多少能够说几句话，有了杨氏的认可和造势，她也带着韶韵去了几家拜年，虽没得到多真诚的笑脸，但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也没人撵她出去。
抹不下脸跟她说两句话，不用多，只两三句间，天香就能够让人对她的态度和缓一些，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不知不觉之中，引得别人对她产生同情又或者好感，从而不再把她排斥在外。
这样的活动于韶韵是极新鲜的，往年李氏身子不好，又少交际，拜年也只是往石家走一走，如今… …清清冷冷的隔壁还有没摘下的白布挂着，新年的红色就已经铺天盖地… …
过了这一年，韶韵虚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