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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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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老提亲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但到了中午的时候,韶韵还是知道了消息,不是听旁人说的,而是听卢策说的。

“怎么,可能?”韶韵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先不说那沈墨怎么会看上自己,就说滕老好了,也从未表现出一点儿看得上自己的意思,又怎么会给他徒弟向自己提亲呢?

第二反应是“就算是真的也不会成”,韶志那个人她最了解不过了,在没有能力的时候,点头哈腰都是正常的,一旦有了一点儿能力,之前的事情必然要睚眦必报,更不用说沈墨和他们家的梁子可比“睚眦”大多了,要不是穆少爷的帮忙,也许韶志只能被斩首示众,所以… …

“主子说笑了,这件事不能成的。”韶韵轻笑着说。

“怎么,这是你那逆天改命的能力告诉你的?”卢策笑了一声,颇有几分意味地看着韶韵的表情。

韶韵的心里头咯噔一下,总觉得这样的目光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那种阴冷深入骨中,让人脊背发凉。

“逆天改命之说不过虚妄,哪里能成真,我也不过是有一点儿微末本事,并不堪大用。”

对着曾经的琉璃山庄庄主,韶韵完全没有隐瞒的心思,在那样的目光扫视下,什么小心思都升不起来,这个人,仿佛天生的上位者,打量人的目光都像是在云端上俯视众生一样,透着些薄凉和俾睨,再有那么一些傲气,仿佛天下都不堪他多看一眼。

以前只觉得他与这社会疏离些,若山中的隐者,沉浸在自己的田园乡中不问世事,不问非为不知,反是看透了一切之后的不问,然后这世上种种污秽就于他无关,自此不染凡尘。

而现在。被那样的目光看着,韶韵头一次理解了旁人对他的害怕,那样清冷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不像是在看活物,你于他面前,与土木山石无异,也就死活不论。

被看着的人,连愤怒不甘都生不起来,只会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颤栗。然后便不觉服从。好像被控制了一样。着了迷障。

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的眼神,盯着他衣摆上的淡金纹路,韶韵定了定心神。暗暗猜测为何这样的小事会被提起。

这一刻,她才真正把卢策当做了一个主子,一个上位者看待,然后认真思量一个上位者此时该有什么的想法,会又怎样的计划。

“是吗?”卢策并不争辩,淡淡一句也没想得到印证,又接着说,“第一次见你我就发现了,你的眼中看不到尊卑。若不是有什么非常手段… …我可不相信韶志那样的家能够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必然要有什么缘故的吧。”

言辞不轻不重,却让韶韵的心跳猛然剧烈起来,缘故,自然是有缘故的。一个穿越者若是和土著一样,那么穿越也就毫无意义了,所以,她不凡才是应该,然而… …

以前从来不曾接触过什么真正的上位者,所以便是镇定从容一些,有了韶志那个“歹竹”作对比,也只会被赞扬,而不会被怀疑,歹竹出好笋这样的古语毕竟不是自她韶韵起的,而现在… …

难道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露了馅儿?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卢策的情景,被滕老领进来的几个女孩子中,自己的确最镇定,也最从容,而且… …闭了一下眼睛,她不确定自己的眼神能够透露出多少情绪,而能够把这样的情绪看出来的人,又岂止是观察入微可以形容。

“我… …”反正总要认一样,韶韵宁可认逆天改命,哪怕同样是妖孽,这种能力也有这时代超凡的相术作为根底,总比那等穿越夺舍的要好许多。

“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你看出我是什么命了吗?”卢策并不准备认真追问,又问起了下一个话题。

“… …富贵命。”韶韵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卢策的思路,却也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回答。

“富贵命?有多富,有多贵?”

韶韵抬眼,看卢策的表情的确是很认真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他头顶上的气柱,氤氲的紫色十分好看,这些时日,那紫色好像浓郁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不过,那紫色气柱上也多了一股缭绕的灰气。

“是什么颜色?”卢策紧跟着问了一句,仿佛催促,他的目光紧锁着韶韵的双眸,看着那双黑眸中沉淀的幽光,宛若星沉潭底,璀璨而神秘。

“紫色。”仿佛梦呓一样说出来,韶韵回过身来,再看卢策的眼神很奇妙,“你怎么知道颜色的事情?”

“滕老总共收了两个徒弟,小的那个你已知道,是沈墨,大的那个,你也见过,洛京中的洛辰。”卢策说着许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丝毫没有保密的意思,“早在他传消息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好奇了,这世间,莫不是真的有人能够看出气运,总要试一试。”

韶韵有些不安,秘密不是那么好听的,谁能够知道京中的洛辰竟然是滕老的大徒弟,而且还跟曾经的琉璃山庄庄主有联系呢?

出于对洛辰“出卖”自己的复杂情绪,韶韵一时倒是忽略了另一种猜测。

“依你的颜色论,紫色是皇族气运之色吧。”卢策这般说着,完全不在意自己又露出了一点秘密。

自言身居皇族气运的紫色,也就是说他必然是皇族。

“莫非庄主真是前朝皇族之后?”韶韵对琉璃山庄一直是好奇的,对这位活的琉璃山庄主人更是好奇,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是皇族,不是前朝。”卢策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一笑颇有些邪魅之感,让韶韵惶惶移了视线,心中暗惊。

对本朝的事情,韶韵可以说多有研究,把其当历史小说看,且不说那本《大梁先祖情考》多么引人吐槽,便是本朝,也能够数出几次谋反叛逆,诛灭九族的大案要案。

这几次案子中,自然有很像是冤假错案的“皇袍案”,也有宛若九龙夺嫡缩小版的“三皇争霸案”,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因此获罪,而皇族获罪总是多少有些优待,即便是谋逆大罪,主犯被诛之后,从犯也未必会死,总是皇族血脉嘛。

当然,不死的情况也少,当时不死过后也要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纷杂信息闪过脑海,全无时间考证,韶韵微微伏低了身子,心惊胆战地寻思这是那阵风吹过,让自己知道了这么多的内幕消息,莫不是因为沈墨的婚事,他就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了吧?

“紫色未必是皇族气运之色,我曾见一囚犯也有紫色气柱,其势冲云… …”话到此处顿住,不知道为何,韶韵咽下了“沈墨头上也有紫色气柱”这样的话。

“囚犯?你在哪里看到的?”卢策对这一段似乎有些兴趣,问了起来。

这一说,少不得又要说到那次惊险的劫囚,韶韵也趁机为韶志杀魏景阳一事解说了一番,曾经的法制观念让她总是无法对此坦然,故而总愿意解释其中事出有因,表示韶志也是秉公执法而已。

对于这些,卢策并不在意,只是多问了那囚犯两句,便可有可无地听了下去,听完了才给了韶韵一颗定心丸,“从明儿起你就休息,安心在家备嫁,那盒子中是给你的嫁妆,如今虽没了琉璃山庄,却也不能寒碜了我身边的人。”

韶韵早就看到了旁边的木盒子,这屋子里的摆设精简,猛然多了这么一个盒子,自然一眼可见。

“多谢主子。”回到嫁娶问题上,韶韵的心思有些沉郁,她对沈墨,以前或许还有些好感,但出了韶志的事情之后,对这等人观感便有些变了。

她从不反对别人做正义使者,但这正义使者若是砍刀了自己头上,她可就接受不了。

心里头认定此事一定不成,却也不愿推拒了卢策的好意,她总是要出家的,嫁妆总不嫌多的。

抱着盒子走出去,一关上房门,韶韵就把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那珠光宝气直冲眼中,精光闪烁的一盒子首饰,真是不足以金银论了。

诸多揣测其用意的心思在珠宝面前溃不成军,仇富的嫉妒心上来,让韶韵感慨了一句:“有钱人就是有钱人。”

曾几何时,这里头一件金钗都是自己梦寐不得的,而现在,这么一盒子,是要闪瞎人眼吗?

这还是侍女的缘故,若是再有些什么亲戚关系,怕不是要多得许多,真不知道琉璃山庄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财,丢了一座水晶宫,还能另起一座桃花源,真是… …

有什么想法一晃而过,桃花源,这云岭若是没了毒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桃花源,只不知道那卢策是怎么找到这方净土的,而那琉璃山庄的血案,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是他自演自导来了一出狡兔三窟避让了什么祸端吗?

韶韵对局势所知不多,之前添寿丸的事情也未曾细想,若是她的想法与沈墨结合一下,也许就会得出一个更加惊人的结论,得悉一个早早埋下的阴谋,只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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