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等茶油果都堆放好后,章云就鼓动大家一起上山摘茶油果,“娘,去地里喊爹和爷爷一道上山吧,这果子再过几天,可就全裂光了,得赶快摘回来才成。”
她记得网上有写到过,茶油果成熟后,最好在几天内摘完,否则就很容易裂开散掉,要捡那些散掉的籽,可就得花大功夫了,因此她挺着急的。
经章云这么一提,周氏也想到了,往年这些果子一直没人摘,确实裂得满地都是,这么看来,得赶紧着才行,周氏一寻思,忙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堂屋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你们先去,我去地里喊你爹和爷爷,待会就上山来。”
“嗳。”章云和章家兄弟全都应了,抓起地上的大麻袋就往外跑,章云跑到院门处,又折回厨房,嘴里还嚷道:“娘,咱们把家里的麻袋都带上了,你和爹他们就不用再回家拿,从地里直接上山吧。”
周氏一听,心想还是闺女细心,应了声后,脚下再不耽搁,直往地头急走去。
章云将家里所有的麻袋全寻了出来,章程返回头来,动手将麻袋捆了,往身上一扛就走,章云随后跟上,三个人循着原路又上了山腰,这次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找到茶油树密集的地方,三个人和上趟一样分工,速手速脚地摘了起来。
过不了多久,周氏、章友庆、章连根都上山来了,估摸着一路来时,周氏已经解释过了,章家爷俩都没多问,直接撸袖子摘了起来。
地里干惯的壮劳力就是不一样,周氏、章友庆、章连根他们动起手来,速度可比他们几个小的快多了,几麻袋油茶果用了近一个时辰,就全都装满了,严严实实鼓得就快涨破麻袋一般。
麻袋都装满后,周氏和章家爷孙三人,每人扛上两袋,纷纷往下山去,章云、章兴则留在山上,免得跑来跑去累,章云却不愿休息,趁着家里人往返的这段时间,继续摘茶油果,摘下来就往地上扔,章兴自然会帮着收拾。
章家一家老少就这么来来去去,忙碌了一整天,摘的茶油果堆满了堂屋的墙角,而一家人干劲却起来了,没人愿意歇下来,一鼓作气摘了五天,将山头的茶油果摘去了一大片,不过听章程说,这些连三成都算不上,山上还有很大片没摘,不是他们怕累不愿意再摘,而是茶油果十有八`九都裂了,油籽全散掉了,落得泥地、草丛、灌木里到处都是,茶油树上却已经没留多少了。
散掉的油籽章家人也舍不得,可捡这些太费功夫,地里不能没有人干,而且家里的茶油果几天堆沤下来,也差不多该拿出去翻晒了,茶油果可得翻晒十多天才行,这会天气入了深秋,日头薄,又常有雨水,不赶紧趁着天晴将茶油果翻晒透了,不仅影响出油率,而且榨油的日子也得往后延。
章云琢磨着,全家出动捡油籽肯定是不行的,得分工才可以,于是就同家人商量了一番,将分工定了下来。地里如今不太忙,就由章连根一个人顾着,章云、章兴劳动力较弱,上山也捡不了多少,两人就留在家里,负责翻晒,周氏、章友庆、章程三人则全力山上捡散掉的油籽,还有另外一些熟得比较晚些的油茶果,也能一道摘回来。
全家人这么分工合作下来,到显得有条不絮,这段日子老天也算照顾,近十多天里,就落了一次雨,因此等到家里的茶油果都翻晒透,里面的油籽全开裂掉落出来时,山上能捡的油籽也差不多都捡了,只可惜很大部分散落到草丛、灌木里,已经捡不出来,也只能作罢,就当做播下种子,来年或许还能长成新树苗。
山上忙活停后,一家人又照着章云说的,将翻晒后掉落出来的油籽装入篾竹筐,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贮藏,山上捡的那些,则摊在院里再翻晒几日,之后同原先那些一道贮藏,茶油籽要贮藏上个把月,才能达到最高出油率。
等到家里的茶油籽全贮藏好后,天上就连着落了几场雨,气温因此骤降,上次抽下来晒过的棉被,这会都拿出来垫到炕上了,身上的单衣裤也全换上了夹袄、夹裤,气温一降下来,大舅周民又过来了,带来了大舅母陈氏新缝制的三件棉袄,是之前特意留的棉花加上拆了件旧棉袄,新旧棉花掺和着缝出来的,说是给娃儿们入冬穿。
周氏推托了一番,最后为了家里几个娃儿,还是收了下来,往年娘家可没少贴补他们,今年棉花收成好了些,就更加可劲地给他们塞这样送那样,周氏心里都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欢欣了,想着等自家日子好过些,也得多报答娘家才成。
周民将棉袄送到,没留片刻就起身告辞,说是隔几天家里就要起屋了,这些日很多东西都得准备,怪忙的,就不多留了。
周氏听了忙道:“正好家里忙空了些,大哥,哪日起屋啊,到时候我让友庆和程子过去帮忙。”
“娘选过吉日,说是十二日最好,就定在那日动工。”周氏送周民出院子,询问了动工日后,就道:“今儿初九,那不是三日后就得动工了,这样十一日就好让友庆和程子赶过去了,十二日一早的祭拜多少能帮着点。”
周民直爽应了,之后让周氏不要再送,自个匆匆离去了。周民走后,等到傍晚,章家老少回来时,周氏就将周民送来的棉袄取出来,分给章云、章兴和章程,并吩咐了章友庆和章程,让他们十一日那天赶去下槐村,帮着周家起屋子。
章兴得了棉袄很是开心,抱着新棉袄兴奋地跳来跳去,章云刚刚就晓得了,高兴劲已经过去,只有章程,却是不肯拿棉袄,定是要让给爷爷章连根。
章连根敲了敲烟杆子,道:“程子,你大舅给你的,赶紧拿着,别小瞧爷爷这身筋骨,比起你们娃儿,可好多了,有你奶奶留下的那身袄子,足够过冬了。”
章程还待再推,章连根却是脸一沉,眼一瞪,不耐烦道:“你这是逞自个年轻,瞧不起咱老头子的身子骨不成。”
虽然章连根平日话不算多,不过在家里却是说一不二的,章程心里头是很想让爷爷穿暖和些,可他不让,自个也没法子,只能讪讪地接了新袄子,再不多话。
也许这些天秋雨落透了,之后连着三日阴天,到了十一那日,难得开了晴,日头挂上了天空,章友庆、章程并带上了章兴,父子三人过了晌午,就出门赶去了下槐村,这一去总得待上好几日,等大舅的屋子起好了,才会回来。
章友庆、章程一走,地里的活还由章连根照料着,周氏抽空帮上一手,家里也得顾,两头都挺忙。
章云自然也不得空,这些日全都在处理那些茶油果的果皮,这些都不能白白浪费了,果皮以及籽壳,同以后榨完油剩下的余渣一样,都是有很多功效的,最显著的就是在养鱼方面,也可以当炭一样烧来取暖,还可以浸泡成古代的洗发水,天然又健康对头发很有益处。
有这么多用处,章云哪舍得白白扔掉,就全收拢起来,放石臼里把硬硬的果皮舂碎,之后全倒进空篾竹筐里,到时候和舂碎的籽壳收一起,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拿石磨磨成粉,掺水捏成饼来用。
在舂果皮的期间,章云也没忘了凤眼莲的事,隔几日就去塘里瞧一瞧,顺道拔水蜡烛,可是一直都没见到有凤眼莲抽出芽来,心里渐渐有些失望了,想着天气再冷些的话,凤眼莲就该休眠了,这么看来,得等到来年开春,再试试将剩下的种子催芽,看能不能播种成功。
章云在家舂了好几天的果皮,周氏一得空,就帮着一道舂,终于将果皮都舂碎了,装了足足三篾竹筐,同装油籽的那六只篾竹筐搁在了一处。
等到手上忙空时,章友庆、章程、章兴他们还没有回来,章云就有些待不住了,这日一早起来,瞧着天气尚好,就同周氏说道:“娘,这会家里没那么忙了,我想去外婆家,瞧一瞧大舅他们起屋的热闹劲,你说好不好。”
周氏想着,娃儿都爱玩爱热闹,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只说道:“好是好,只是没人送你过去,要不等我家里收拾一下,过晌午再送你去。”
“娘,不用了,也不是很远,我自个能过去的。”章云同周氏磨了一会,周氏才点头应了,等她吃完早饭,就出门往下槐村去了。
章云绕过青岭河,穿过错落村舍旁的小道,老远就听到阵阵的摇铃声传来,不一会就见到成群的乡里娃儿,围绕着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身边,章云稍一寻思,就想起来了,老者就是周氏嘴里提过的林大夫,是名半辈子游走在乡间的铃医。
在章云寻思的当口,林大夫将手里的铃铛往胳肢窝一夹,从身上背的药箱子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叠放着一些糕点,几名娃儿见到这些糕点,全都哄闹起来,林大夫笑着摆摆手,道:“别急,每个都有份。”嘴里说着话,就将糕点一块块分给了围着的娃儿们。
等娃儿们全得了糕点,林大夫就挥挥手让他们都散去,章云这时才走过去,林大夫眯着眼瞧了瞧章云,慢悠悠取出胳肢窝里的铃铛,半晌才想起来,恍然道:“是连根老哥家的孙女儿吧。”
章云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娘这几日正念叨,说你好久没来咱们村了,她老早盼着你来,好把今年的银子还上呢。”她笑着走到林大夫身边,伸手搀扶他,嘴里道:“我娘这会在家,我陪你过去吧。”
林大夫连连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自个去,娃儿你忙去吧。”林大夫摆手间就大步往前去了。
章云见林大夫健步如飞,到是一点不显老态,就笑笑转身,往村口去了,还未到村口,就见到刚刚讨了糕点跑开的娃儿们,不知怎么都蹲着身子,全围成圈,一个个很慌张的样子。
瞧着情形不对,章云连忙快步跑过去,拨开那群娃儿,就见到地上蜷着一男娃,此时脸色蜡白,整个人已经晕迷不动了。
章云当即就蹲了下来,嘴里急问道:“他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娃儿大多都被吓到了,只有一两个还算有丝清醒,哆嗦着回道:“狗子把整块糕点都塞进嘴里,后来就成这样了。”
看来是噎着了,章云伸手就将地上的男娃抱起,嘴里大声道:“林大夫往青岭河那边去了,你们快跑去找他过来,快。”她这么一嚷,围着的娃儿立即四散开来,全往青岭河方向跑去。
章云脑子里拼命搜寻关于噎着的急救方法,手上也没停下来,立马进行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