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章云一下就猜到了,他定然是待在路上等了很久,估计是不放心,不由笑道:“我又不是去很远,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常满可没她那么看得开,为了早点回来见她,这些日可都在赶路,哪里知道,才刚见上面,就给了他一闷棍,不由憋屈道:“我是不放心那个大夫,那会……那会你为了他,还把我给骂走过。”说道后面,声音就变得更闷了。
章云瞧他一脸郁闷的样子,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都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再说那会是我自个的缘故,不关小洪大夫的事,你可别记到人家头上去。”
“哪有。”常满嘴里嘟囔了一声,就同章云一道慢慢往村里走去,心里头的焦急、烦闷,在见到章云后,都渐渐烟消云散了。
“你这趟过去情况怎样?”章云不想一直绕在洪成身上,见常满没有再嘀咕了,就岔开话去。
一提到正事,常满就收了其他心思,认真道:“这趟挑去的货,我堂叔都收下了,我同他商量过,先放他店里试着卖,要是能卖得动,下回再结银子,要是卖不动的话,只能往回挑了。”
章云赞同地点头,“咱们这些草编器具,怕是从来没人卖过,大家多少会不放心,还是得慢慢来,这样做最好,你堂叔也不至于赔本。”
“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路说着敞州的事宜,眼见着前边就到青岭河了,章云想起还没问草席、箱子的事,“我跟你说过的草席、箱子,你有没有央求你叔公试试,他能不能编出来?”
“这回没和叔公碰上面,堂叔说他去山里避暑了,总得过段日子才回来,不过那些蒲草我已经留下,把你说的样子也详细告诉了堂叔,他会帮着转告的。”常满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这事也不好急在一时,既然这样章云就没再多问,待到了青岭河边的小道旁,她停下脚步看向他,“看你跑了这一趟,人都有些憔悴了,还是快回家歇息吧,我自个回去就行。”
常满听着她关心的口吻,心里头淌过一阵暖流,他确实疲累,可就是很想和她待在一起,能多待一会是一会,就算只是说说事也好。
“你……就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吗?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你。”见章云啥也没表示,连想他的话都没有一句,就让他回去了,不免有些失落。
章云看着他期盼的眼眸,依依不舍的神情,心里头泛起一些些小甜蜜,不由往四周快速偷瞄了几下,发现附近没有人,才安下心,将眼眸一垂,没有看向他的双眼,低声吐了句,“我……也想你。”话一出口,心就砰砰跳得快了起来,再不敢待着,扭个头快步跑走了。
常满双眼蓦然亮了起来,直直盯着章云离去的背影,心里头说不出是啥滋味,就好像突然灌进了一罐子蜜糖,甜蜜得不行,整个人好似轻飘飘的,就要飞起来一样。
章云路上都没敢歇口气,直接就快步跑回了家,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刚刚那一幕的缘故,整颗心就是砰砰跳个不停,害得她忙捂住胸口,站在院门处,微微张头往小道尽头望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条身影还伫立着,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怕他会发现自个偷看,瞅了一眼后,就缩回了头,转身进了院子。
才刚进院子,迎面就见到常娟跑了过来,忙上去笑道:“小娟,我刚出去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话才说完,章云就感觉不对,常娟明显一脸怒气,还没弄明白发生了啥事,她就丢下一句话错身而过了,“云儿,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
常娟匆匆跑走了,章云到有些莫名,扭回头时,见到章程走了过来,忙问道:“大哥,发生啥事了,小娟咋气成这样。”
章程到了她跟前,拿眼往原先自个的屋子撇了撇,章云顺势望了过去,就见到吴旭朗正转身回屋,这么一瞧就明白了,常娟这是被他给气到了。
章云憋着笑,把头凑过去,同章程咬耳道:“也不晓得为啥,两人老是不对盘,小娟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如今算是遇到克星了。”
章程一听来了兴致,拉起章云就进了她屋里,听章云把吴夫子的事一一道来,顺便也把敞州的情况告诉了她。
兄妹俩说了会话,章云就从炕上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那屋子给了吴夫子暂住,爷爷这些日都睡我炕上,我就在屋里打地铺,爹说等你回来,就去四良叔家借张竹床,准备在堂屋里架上,让你先将就一段日子,我瞧这些日你也累了,趁这会爷爷还没回来,就先在我炕上歇会吧。”
“不妨事,这会也睡不踏实,还是等晚上再歇吧。”章程确实挺累,不过白日里睡觉,总是不习惯,也就没应下来。
说到这些,章程就有些来气,嘴里不禁埋怨道:“都怪常满,他堂叔明明说了,让咱们多留一晚,等第二日一早再启程,他却倔得跟头牛一样,再怎么劝都不听,就是要连夜上船,害得我一宿没睡实,他自个也只眯了一会,他受累还拖上我,想起来就火。”
章程念念有词地怨怪着,听进章云耳里,却是再明白不过,常满这是想早点赶回来见她,心道真是个傻子,不过,甜蜜窝心的感觉,还是很快溢满了心间。
章程跑了这么一趟远门,周氏很是心疼儿子,就没让他去地里,留他在家歇了两天,等章程歇过劲来时,村里又出了件大事,里正同族里长辈商定了下来,决定把旧祠堂重修,拿来作为村里的学堂用。
这可是村子里人人喜闻乐见的事,有了学堂后,每家每户的小娃儿们读书就方便了,再不用每日来回赶十来里路,去镇里上学堂了。这等利人利己的事,村子里的人自然乐于参加,都不用里正召集,所有人自动自发地投入到修葺祠堂的活里来。
章友庆、章程从修葺的第一天起,就参与了进去,地里的活则交给了章连根一人打理。
村子里的壮丁们,几乎都各自抽出时间来加入,一整天里,旧祠堂那边全热闹得紧,不管啥时段,都会有人在那边热火朝天干着,为新学堂添砖加瓦。
男人们在祠堂、地里忙,女人们自然也不得空闲,每日过了晌午,就有各家的媳妇、姑娘做好了点心、吃食,送去给干活的大老爷们享用,周氏、章云也是一连好几天,在家做上各色吃食,装进篮子送过去,每回都能在那边见到不少女人家,吃食篮子也是在地上摆了一大排,干活的爷们绝对不愁会饿到。
进行祠堂修葺的第三天,大舅周民赶着牛车来了家里,才到院门外,就喊了起来,“阿芬、云儿。”正巧周氏、章云都在家,听到唤声,忙搁下手里的活,跑出了院子。
“大哥来了,咋还借了牛车,这又送了啥过来?”周氏在围裙上抹了把手,就笑着说了起来。
周民从车上跳下来,就笑道:“你忘了,娘年里不是说过,等咱家的母猪生了,就给你送头小母猪过来。”
这么一提,周氏才想起来,忙笑道:“瞧我这记性,事一忙就忘了这茬。”
周民转个身就跳上牛车,从车上抱了一只小母猪下来。章云这回可不敢逞能了,就让大舅抱着去了猪栏,她们母女俩在旁跟了过去。
到了猪栏,周民已经熟门熟路,不用周氏指点,就把小母猪放进了空着的猪栏里。
“大舅,这小母猪可比那趟拿来的小猪娃大了好多。”章云站在猪栏外,瞧着落地的小母猪,大致目测了一下,感觉比那些小猪娃至少得重上十来斤。
周民抹着头上的汗走出了猪栏,周氏忙招呼他去堂上坐,他则一边走一边道:“这头小母猪已经生下来快两个月,自然比那些小猪娃要重,本来上个月刚断奶时就想拿来了,这不三弟妹要临盆了,娘和三弟都忙得团团转,家里的活一多,就给耽搁了。”
“对啊,三弟妹到日子没?”周氏一听连忙询问了起来,周民立时满脸笑出了褶子,大声道:“前天生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都平安。”
“呀,真是老天保佑。”周氏当即也乐得双眼眯成了缝,“娘只怕是乐坏了。”
“那还能不乐,我说最乐的还属三弟,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做爹了。”周民大声笑着同周氏进了堂屋,章云想着娘肯定有很多话同大舅聊,就自个跑去了厨房,倒了碗水,并取了蒲扇,好给大舅扇风解渴。
周氏兄妹全都为家里添了男丁而开怀,两人在堂屋里坐着说了好一会话,周民才告辞。
送周民出院子时,章云突然想到啥,看到大舅已经上了牛车,忙跑上去仰头道:“大舅,能不能托外公做副拐杖,咱们村的夫子腿伤刚有起色,这会正用得着。”
周氏刚刚已经提过吴夫子的事,周民一听就笑道:“那有啥问题,我回去就同爹说,要不了两天准能做好。”
“那好,两天后由我过去取,正好还可以瞧瞧三弟妹。”周氏忙声应道。
“行,那我先走了。”周民见再没其他事,就驱动水牛,慢悠悠地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