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深度沦陷
上下逡巡着打量了海音一下，连妈妈才不冷不热地道："嗯，还算懂点礼貌！还真是有几分姿色！跟我进来！"
见海音衣着简单，脂粉未施，皮肤底子倒好得出奇，身上也没有那种熏死人的香水味，见海音态度还算谦恭，连妈妈口气虽然不佳，倒也不至于很是反感。
明显感觉到了老人家态度的不友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海音就把目光调向了一旁的管家，见他点了点头，她随即抬脚跟了进去。
一进门，连妈妈就直奔客厅的沙发，端坐了下去，见状，红云赶紧跟了上去：
"夫人，不知道您想要喝茶、还是咖啡？给您上个新鲜的果盘可好？！"
"嗯，那就咖啡吧！"点点头，连妈妈对家里佣人的殷勤倒是甚为满意。
"是！我这就去！"
红云刚兴匆匆地转过身子，一道意有所指的阻挠声突然响起："等等，我有说要你去吗？！"
说着，连妈妈的目光调向了一旁站立的海音，刻意刁难道：
"怎么，第一次见面，你不该主动表示一下？"
瞬间恍然大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阵仗，海音随即温润地接话道："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去--"
总觉得这氛围有些不对劲，生怕事情会闹大，管家试图劝诫道："夫人…这样不太好吧！"
管家一开口，红云也随即护着道："夫人，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比较了解夫人的口味…"
倒是没想到连佣人都这么护着她，连妈妈抬眸看了海音一下，坚持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想喝她煮的！"
"还是我来吧！伯母您先坐，我去去就来……"不想一行人为了自己把气氛闹僵，示意地朝红云轻摇了下头，海音随即转身离去。
见状，一旁的管家也悄悄退了回去，悄无声息地给连赫发个条信息过去。
对海音虽然没有好感，可连妈妈也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她就是想试试看连赫口中很好的女人…脾气怎么样。
当年的曼馨，在他口中也好得不得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不过摆了个脸色，稍稍刁难了下，那个女人立马就受不了了，认定她是'狗眼看人低'，故意刁难不想让她进门，当场转身就跑了。虽然她是有些瞧不起她的出身，却也没有阻挠到那种地步，毕竟，要陪儿子一生的人，不是她，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个好女人，幸福一生。所以，她跟老伴商量过，只要儿子看上的人，不是什么大毛病，他们都不会反对。可是经历了当年的意外后，这几年他们也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纵容，会不会太过，以至于让爱子我行我素到过了三十依旧单身。
其实，当年，她就觉得曼馨的内心脆弱得紧，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与阳光，一点受不了外人的脸色，未免也太过娇贵了点，她不知道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女孩这么娇贵，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她不是那么娇贵，那一定就是矫情了！
不一会儿功夫，海音便端着煮好的咖啡走了出来，亲自送到了连妈妈的身边：
"伯母，小心烫…您试试，要是不合口味，我再去煮….."
没想到海音如此谦恭，她这番话一出口，连妈妈本来还想刁难的，这下倒不好意思了。
见她贴心的将奶精给糖都端到了面前，调配着，连妈妈也没为难她，突然觉得，她倒是挺和善、也挺会做事的！
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的味道唇齿缭绕，香滑细腻，的确煮的甚好，一点点品着，一杯咖啡就这样下了一半，抬眸，见海音还在一边规规矩矩的站在，脸上没有半点抱怨，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连妈妈对她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13acv。
看起来，倒是很有耐心，也颇有家教，起码对无理的长辈，还知道包容谦让。
放下咖啡杯，连妈妈又继续道："水果呢？！"
"喔，我这就去准备…"仓皇转身，走了两步，海音又突然想起什么地问道："伯母，您有什么偏爱的水果吗？！"
见她还算细心，连妈妈也不客气："苹果！"
"好的，那您稍等…"
进了厨房，海音把冰箱里的水果都翻遍了，唯一剩下的两个苹果，还都烂了一点点，总觉得水果不新鲜了，海音便没有准备苹果，而是把家里看着比较饱满的葡萄、甜瓜跟樱桃先清洗了一些，准备好了，又放上了便捷的牙签，准备了一个盛垃圾皮的餐盘，才缓缓走了出去：
"伯母，家里的苹果有点烂了，您先吃着，我出去帮您买点新鲜的…"
将东西一一摆上桌，海音一边解释着，一边从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纸巾都摆到了连妈妈的面前，准备了好了，又匆匆回房换了身衣服，拿了钱包匆匆出了门。
见海音忙的认真，连妈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本来就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她是那种'受人点滴、涌泉相报'的人，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海音一匆匆跑出去，她也跟着站起了身子，本来想拦下她的，可一见四周的佣人在场，自己刚刚又摆了那么大的谱，到了嘴边的挽留，她又吞咽了回去。
对着桌上摆好的精致果盘、精选的水果，望着右手边的垃圾盘，左手边的纸巾盒，连妈妈对海音的用心颇为感动。一个人是不是真诚，她还感觉得出了，顷刻间，对海音所有的不满，想要继续的刁难顷刻都化为了乌有。海音跑出去的时间，她也坐立不安地没有食欲。
直至海音的身影再度出现，连妈妈一颗心才好受了些。原来，这坏人也不是好当的！
"伯母，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附近的超市苹果卖完了，我跑了远一点的水果店买的，看着还不错，您试试……"
待海音端上削皮切好的苹果，连妈妈真的感动了，见她脸色绯红，跑的还有点喘，果盘却切得很整齐，摆的很好，连妈妈对面前这个漂亮温柔又礼貌谦逊的女人真是挑剔不出什么，而且她这么冷言冷语地，她还是很恭敬，越发让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气量不足。
叉起一块苹果放入了口中，清脆爽口，十分清甜，连妈妈对一旁还粗喘、站着的海音放缓了语气：
"坐吧！苹果…很好吃！你也试试……"
"嗯，好，谢谢伯母…"
坐到斜对面，海音先缓了口气，回以一笑，才缓缓叉起了一块苹果，陪她坐着。
随口闲聊了几句，连妈妈才转到了正题：
"听赫儿说…你有过婚史，却跟前夫没有夫妻之实…我很好奇，可以说说吗？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本来是打算用这段过去直逼她的，连妈妈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话问出来，她竟然有种怜悯之情，她突然竟然不想用这段过去…去伤害她的念头。
从连妈妈的口气，海音多少能听出她对这段过去的介怀，心头一颤，从没后悔过自己决定的海音，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曾经的年少轻狂，背负着一段婚史，不管她多好，都成了她洗不掉的一个污点，这断过去，让原本可以平起平坐的她，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放低自己的姿态。
经历是一种财富，也是一道伤痕，有些东西，是双刃剑！任何时候，人都该自爱一点，做人做事，都该光明磊落，起码问心无愧！
苦涩一笑，海音才缓缓开口：
"是的，伯母，我结过婚…有过三年的婚姻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我的前夫是从小认识，近乎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只是可能我有些分不清友情跟爱情吧……"
这段过去，说来话长，里面还牵扯到了厉家的恩恩怨怨，理顺着思路，海音还没步入正题，突然一阵的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眸，就见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匆匆出现在门口。
一见连赫突然回来了，两人都颇为一惊，又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子，连妈妈瞪了身旁的管家一眼，随即无语地翻起了白眼，而海音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脸色有些难看，傻愣地怵在了当场。
几个大步冲了过来，一见海音脸色有异，想着妈咪对海音的反感，还以为妈咪真的为难海音，而以海音呛辣的性子，肯定态度也好不了，一想起两人可能起冲突了，连赫就一直头疼，上前，便插到了两人中间，看了海音一眼，随即转向了自己的妈咪，明显调和地放低了声音：
"妈咪，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海音是富家小姐出身，偶尔难免会有点小姐脾气，性子也有些急，如果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您生气了，您别往心里去…千万别跟她计较……"
连赫着急解释的话一出口，连妈妈越发惊诧了：她倒没想到海音还是豪门出声，一个千金小姐能让她这么使唤，还丝毫没有脾气，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相反的，一听连赫的解释，海音脸色越发苍白了，心里咒骂着，快被他给气死了：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妈咪对她态度缓和点，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抹黑她，她什么时候乱发脾气了？！他怎么说的她好像蛮不讲理似的？！
偏偏连妈妈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出声打断他！
"怎么怕妈咪欺负你的宝贝疙瘩，几千万的生意都不谈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匆匆跑回来了？！妈咪是那么不讲理、蛮横跋扈的人吗？！"
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跟妈咪提过今天上午要谈个重要的大合同，灵光一闪，连赫这才明白妈咪为何会突然跑来，估计是确定他抽不开身，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的。
生怕自己的举动会雪上加霜让妈咪更讨厌海音，连赫随即笑着回复道：
"当然不是…我知道妈咪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意的事儿…黎在谈，我是因为…漏了份重要文件，才回来的……"
"说谎都不打草稿！问都不问我跟秦小姐在谈什么，就急着解释！什么文件重要到需要你亲自回来拿？！放心吧，我没欺负你的宝贝疙瘩，就是人让她给煮了个咖啡，准备了点水果而已…好了，既然你都回来了，那你们年轻人就聊吧！我还约了闺蜜还下午茶呢…走了……"
轻拍了儿子两下，连妈妈转身拿起包往门口走去。
没想到妈咪这么好说话，连赫愣了半天才想起什么地吼道："妈咪，我送你……"
"不用了！我会自己叫车！上班时间，别耽误了正事！"
儿子丢下几千万的生意跑了回来，连妈妈大概也能猜到海音在他心底的重要性，虽然有些事情没搞清楚，可知道人名了，她还怕查不出来吗？！见了一面，她对海音也改观了七八成。
目送妈咪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连赫却像是被雷劈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海音同样也是傻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他丢下几千万的生意跑回来干什么？！
僵涩的转过身子，四目相对，大半天，两人大眼对小眼，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音音…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咪……"
连赫一开口，海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还说！气死我了！我才想问你，你怎么回事…嗯……"
海音本来想问他'为什么在她妈咪面前尽是说她坏话，帮倒忙'，话还没出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袭上腹部，捂着肚子，海音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音音，你怎么了？！"
觉察到什么，连赫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我…肚子…好……"
抬眸，海音一时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刚想用力，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瘫倒了过去。
"音音，你怎么了？醒醒？音音，你别吓我，来人，备车，去医院--"
惊吼着，连赫一把抱起了海音。
◇◆◇◆◇◆◇◆◇
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海音便被推进了急诊室，急诊室的红灯亮起，连赫跑得一头汗，望着医院里的红灯，仿佛再度回到了七年前的紧张时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地直打转。
想起海音昏倒前说得半句话，还以为是妈咪说了什么气得她这样，一个转身，见到身后的管家，连赫上前，一把捞起来了他的衣襟：
"妈咪到底跟海音说了什么，把她气成这样？！该死的，我该早点回来的！"
一怔，管家随即按住了连赫不安定的身子：
"呃？少爷，您先不要着急，不要这样…您想多了…开始的时候，夫人对秦小姐的态度虽然是不友善，可依我看，后面已经大为改观，也没说什么…让秦小姐生气的话啊！您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认定管家是分辨不清，连赫坚持问道："到底说了什么，你原封不动告诉我……"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门突然打了开来，倏地转正身子，连赫急匆匆冲了过去："医生？"
"病人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家属代表在协议书上签个字吧！"
拿过笔，连赫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随即又抓住了医生的衣袖补充问道："医生，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只是例行程序，小手术…"
得到了医生的保证，连赫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旋即坐到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耐心等待了起来。
◇◆◇◆◇◆◇◆◇
走出豪宅，刚坐上出租，连妈妈刚打完电话让人查海音的底，一个垂眸，突然发现自己包包上的一条装饰丝带没了，想着可能是落到儿子家里了，便掉头又回去找。
谁知刚一进门，就得到'海音晕厥，连赫陪她出了医院'的消息。
想着自己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晕了，会不会太巧了些？！
瞬时，连妈妈对海音刚刚积累的好感又顷刻烟消云散。认定，这个女人太阴险，对自己百般忍耐，儿子一回来，就晕，该不会是想扣个屎盆子在她头上，说是她害得、要离间他们母子感情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妈妈打听了下，旋即直奔医院而去。
手术后，海音便被推入了病房，而连赫也一直陪同在侧。
一阵声后，所有的医生跟护士都退了出去，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坐在床头，轻抚了下海音的发丝，连赫抓住了她的小手：
"还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缓缓摇了摇头，海音略显虚弱地道："你怎么还在？不是说有几千万的…重要生意吗？我没事，你去忙吧……"
"傻瓜！生意而已，这次谈不成，下次再谈，钱总是赚不完的，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以后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
紧紧攥着海音的小手，连赫安抚地亲吻了一下。
"嗯……"
"音音…我妈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只是不了解你…才会介意你有过婚史…我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你的过去，你知道的，我不介意…给我点时间，也给妈咪点时间，了解你，她会接受的…别生我妈咪的气，好吗？"
"我怎么会生她的气？易地而处，我的意见，或许是会更大！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未婚上班族，要跟一个有个婚史的人在一起，也会受人质疑的，何况你各项条件都这么优秀？！你妈咪是爱你，才会这样想，这样做…世俗的眼光，我懂，我也有…如果你不是我至今为止唯一的男人，如果不是那段婚姻对我没有太大实质的改变，单是那段过去…我想我也会自卑地不敢对你有奢望…现在，起码我还是清白的，而你，虽然未婚，却花过…想必而言，我们扯平了……"
气若游丝地解释着，海音的心底很通亮。
打听着走到病房的门口，连妈妈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对话，对她的认知，再度打翻，连妈妈心底对海音却已经开始认同。
"既然你不生她的气…那怎么还气得昏厥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吓坏我了……"
下巡一妈那。"还不都是你…伯母刚刚对我态度有所改观，你却突然跑回来跟伯母说我性子急，有小姐脾气……我哪里有乱发脾气？！你这么说，让伯母怎么想我？嘶……"
一个扭动，海音腹部又是一阵绞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动气，别乱动！原来是我说错了话…"轻叹了口气，连赫嘴角明显有了放松的态势。
"你虽然温柔，骨子里却心高气傲，平时也总像个小辣椒似的，跟我妈咪还真有几分相像，我还以为妈咪特意来刁难你想让你知难而退，怕你跟她呛声起来…你们两个对我，都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不开心…所以一听管家说我妈咪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我才丢下生意，跑了回来，没想到……倒是我多虑了……"
不满地撅了撅嘴，海音心底却是化不开的深情感动：
"那怎么一样？我又不欠你的，当然不能随便给你欺负！有些原则，是要坚守的！可伯母是长辈，晚辈尊敬长辈，是应该的…而且她是你妈咪，是你的家人，她爱你，关心你，是应该的，我怎么会跟她呛声，让你难做呢？！易地而处，如果你对我太差，我想我妈咪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将心比心…我相信真心可以换真心……"
最后一句，海音觉得有些破坏气氛，就没说：如果她的真心换来的只是糟蹋，那她也不会委曲求全。
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连妈妈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没有惊扰他们，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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