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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竟是杜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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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隐去杭震中了神仙散一节,把剩下的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完。话落,杭震怒道:“四少爷,这件事,您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鄢霁失笑,反问:“什么交代?我为何要给你交代?”

杭震一噎,一顿,气道:“好!那我便说明白。其一,胡安是我的人,您越过我去,招他为您效力,究竟何意?其二,因为您的计划,胡安与苏府产生冲突,令杭离顺利上京,阻了我夺嫡的筹划。当初您可是承诺过,不会干涉我个人事务,必要时会为我夺得岭南世子之位提供支持,难道转眼,您就看中三弟了么!”

“呵,”鄢霁轻笑一声,转眼看向金昱,笑道,“玄辰,听见没有,他说我设计让苏家投靠你们策应,苏家家主找金世伯了么?”

“哈哈,”金昱大笑,摇头道,“没呢,苏家现在老实得很。昭铭,你什么时候把苏家也收为己用了?”

杭震脸色一变,鄢霁竟然当着金昱的面如此不顾忌地提及,难道真是与他无关?他还打算借着此事发作,多得几包神仙散呢。

鄢霁面色突然一沉,眯着眼睛盯着胡安,冷声道:“你说是杜嫣传的我的命令,可有凭证?”

“这,”胡安一豫,摇头道,“倾蝶姑娘说她随着苏府南下,不好带多余的东西,并无凭证。”

“那你如何认定是杜嫣呢?”

“当时全涴州都贴上了倾蝶姑娘的画像,的确有几分相似。而且她的眉眼身形,与在京城蒙着面纱之时无二。况且,她,她知道公子的情况······”

胡安说的隐晦,鄢霁一默,手指慢慢搓捻着。

沉默片刻,鄢霁微微前倾了身子,声音一低,又问道:“那么,你见到她时,她身上伤势如何?”

杜嫣还活着么?鄢霁心底一紧,受了那样重的伤,投河······

胡安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倾蝶姑娘未曾受伤。”接着补充道,“她开始说身上有伤。但是小的看她面色红润,行动谈笑自如,脸颈手臂上均无伤痕,不像受伤的样子。后来她也说,都是演戏而已······”

“够了。”鄢霁眼睛一闭,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你被人骗了,杜嫣伤得很重,你见的那个不是杜嫣。”

不是,不是杜嫣。只凭着封朗所说与苏家人搏斗时受的伤,她身上的伤口就不是十天半月调理得好的,何况落水后水下的沙石枝桠杂物?哪怕侥幸逃得一命,也不会十几天便面色红润行动自如。杜嫣,终究还是死了。

胡安脸色刷地一白,随即眼睛一亮,好像溺水的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道:“不,不可能!她身上还带着鄢家特有的焰火弹。行动之前,她朝窗口放了一颗,说是要通知苏家······”

一旁金昱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轻蔑地吐出两个字:“糊涂。”

鄢霁看向金昱,金昱接着解释道:“毕莘回来说,倾蝶投水以后,封朗急疯了,差点把苏府给掀了。之后沿着那一段,见人就发焰火弹。”

后面的已不必说,鄢霁点点头,对着杭震道:“杜嫣七月初七投茉凌江而死,你家下人不知道被谁骗了,莫要赖在我头上。”

杭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做戏?这戏做的也太真了些!只怪胡安······杭震想着心底又是一阵火气,抬脚又踹在胡安身上,骂道:“混账!······”

“我说过,”鄢霁淡淡地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含着股威严,让杭震蓦地停下,“你若是要教训下人,不必来我鄢府里寻晦气。”

杭震脸色一变,抬起的脚讪讪地放下,应道:“四少爷说的是,这次······”

鄢霁“嗯”地应了一声打断,抬眼看向杭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得了两件东西,不知杭二公子可否帮着瞧瞧那个更好?”

杭震心下一突,心道不妙,却也只好赔笑道:“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四少爷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否让杭某看看?”

“拿出来不方便,我与你说就是了。”鄢霁半眯着眼睛温和地笑道,“是两把刀,一把太利,一把太钝,依杭公子只见,哪把更好?”

“······”一滴冷汗渗下,杭震长吸一口气,深深作了个揖,沉声道,“太利容易伤己,太钝便是无用,若是再不能折中,四少爷弃了便是。”

鄢霁点点头,似乎对此很是满意,笑道:“多谢杭公子解惑,那便,没有下次。”

“杭震明白。”

“另外,令府三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只怕你以往也小瞧了他。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要多加留心,你这做兄长的,总不能连弟弟得了何人指点都不清楚。你可明白?”

“明白。”

······

杭震正要告辞,金昱忽然一合扇子,出声问道:“哎,杭大,问你个事儿,你们岭南王府,可有一位表小姐,名字里带‘染’字?”

杭震一怔,思索片刻,摇头肯定道:“没有。”

金昱眉头一皱,嘟囔道:“奇怪了,杭离身边的那个侍从明明说的是表小姐的,难道不是‘冉’······”

“金公子是从魏小五口中听的‘表小姐’这个称呼?”杭震问道。

“是呀。”

“是这样,”杭震解释道,“杭离主仆几个,若是称表小姐表少爷,多半指的是先王妃娘家,是杜家的人,而非王府出嫁的郡主膝下的儿女。”接着杭震声音一低,似乎自言自语,“只是岭南杜氏直系里,也没有叫杜染的······”

“杜染······”金昱把这个名字在舌尖上一绕,突然瞳孔一缩,嘴里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杜珃!”

······

书房门再次被合上,鄢霁看向金昱,问道:“玄辰可是想起来了?”

金昱狠狠一拍脑袋,懊恼地呲牙道:“想明白了,全想明白了!杜珃,居然是她!是杜珃!”

“是谁?”鄢霁皱眉,好陌生的名字。

“杜珃!杜温德的小女儿!”金昱拍着大腿,睁大眼睛对着鄢霁解释,“你小时候不在京城,回来的时候杜家就败了,所以不知道。那丫头,京城里出了名儿的小神童,小才女,杜太子太傅的掌上明珠!太子被废之前,我跟她差点儿被定了娃娃亲!她打小儿就聪明,别看我比她大了两三岁,识字背诗,处处压着我一头!连宫里的福灵福安公主都对她是羡慕嫉妒恨呐!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所以说,”鄢霁眼睛半眯,沉吟道,“你是说杭离身后的人是她?”

金昱点点头,“八成儿是。哎,我想起来了,杜珃从小就是丹凤眼柳叶眉,与倾蝶一个模样!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追着倾蝶不放?就是因为我开始以为她是杜珃!对了,你说,要是她打着她爹的名义去见许老太师,老太师会见么?”

“会。”鄢霁一点头,笃定道,“杜太子太傅的脾气最像老师,在山上的时候,老师就常说,杜太子太傅就是他第三个儿子。若是如你所说,杜珃的颜面,或许比我的更大。”

“这就是了。”金昱一拍手,感叹道,“那丫头,命还真硬。杜府一门尽灭,她当年先是被充作宫婢,后来差点儿死在宫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宫,几经倒卖之后便彻底没了踪迹,不想现在居然跟岭南搭上了线。”

“咦?不对,”金昱把扇子一扣,看向鄢霁,道,“杜珃已经消失许多年了,而且杜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小着,按理说不该对京城的局势如此清楚······”

“如果,杜珃身后还有人呢?”鄢霁抬眼,沉吟道,“比如,那些在千禧党禁中未被打尽的,寒门。”

“你是说······”

鄢霁点点头,“我一直在怀疑,哪怕经历了千禧党禁,寒门士子一派,也并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寒门一派,尽管南派北派、清流浊流、主和主战、少壮保守各个阵营混杂,暗地里却有一根绳把他们缠连在一起,剪不断,灭不掉······”

“所以,你是说杭离背后就是这帮穷书生?杜珃就是寒门与杭离之间的一条线?”

“是。杜珃的出身,经历,再适合不过。”

金昱长舒一口气,挠头道:“若是如此,倒是不好办了······”

“这倒不一定。”鄢霁道,“我看寒门背后虽然有人掌控,却略显心力不足,否则千禧党禁也不会如此顺利。毕竟寒门之间诸多矛盾,根本无法调和。或许,是个契机也有可能。”

“但愿如此吧。这样的话,看来咱们的计划还得再改改。真是,麻烦呐!”

“暂且,静观其变吧。”

······

小巧精致的白玉熏炉里静静燃尽了最后一丝烟气,烟雾轻轻地升腾,模糊了光影。窗外橘黄的夕阳余晖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屋子里,黄灿灿的好像有赤金一样的光彩。

鄢霁金昱此时并不知道,老天,或者说他们自己,给他们下了一个多大的套子。

所以说呢,做人呐,还是简单点儿好。想的太多,真的容易把自己给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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