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一次不欢而散,俞锦妍心情很不好,想着莫含章和莫家的人,越想越烦,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想到自己如今的骑射,确实是一大问题,小心给俞琮言去了封信,第二天碰头说了这事,俞琮言也挺重视,回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庄子,小心安排好,让俞锦妍每天过去练,索性俞家祖上也是武功起家,俞琮言还会些拳脚功夫,给俞锦妍启蒙算是可以了。
本还打算给俞锦妍另外再找个师傅,谁知道俞锦妍手里一拿上弓箭,姿势一摆好,四肢下意识就知道该怎么动,明明俞琮言不过教了一两次,俞锦妍练了两天,就已然练到了个百发百中箭无虚射的境地。再学骑马,俞锦妍明明今儿还是在俞琮言的指点下上下马,慢慢小跑,可练习不到两天,身体下意识就催动了马儿前行,不过几天,就已然能驾马绕着庄子跑了。
俞锦妍吓得脸色发白:“大哥,你说这样,是不是不正常?难道说,莫含章的身子,还有以前的记忆?那我这,算不算彻底掌控了这个身子?”还是说,她现在没跟这身体完全契合?
事关妹妹,俞琮言也急得慌,偏这种事,最见不得光,只能私下里打探。俞琮言又怕自己露出什么神色来,叫妹妹更慌了神,也只能做着胸有成竹的样子,暂时安抚俞锦妍:“到底是莫含章自己的身子,留着他原本的记忆也说不定。你别着急,你现在吃喝睡觉不都没事,身子也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不算彻底掌控了身子?你可别忘了莫含章现在还困在你的身体里怀孩子呢,怕什么?”
有些事,只要有一人胸有成竹,坚定不移,另一人心里就好受得多。俞锦妍见俞琮言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才稍微镇定些,第二天,俞琮言又给她弄来串定神安魂的紫檀佛珠来,说是高僧开光了的,俞锦妍开始害怕鬼神不敢带,可一触手,什么事都没有。俞琮言又在身边道:“老天既让你重来再来,肯定不会在这些细微处刁难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俞锦妍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再射箭骑马,也没了开始的慌乱,骑马太累不说,双腿间更被磨得生疼,俞锦妍是怎么也不喜欢的。倒是射箭这东西,还真叫她找到了不少乐趣,尤其是她百步穿杨的箭术,完全把俞琮言比到了天边去,对着自家大哥黑不溜秋的脸,俞锦妍心底,别提多得意了,越发来了劲,没事就往那庄子上跑,私底下练箭术,开头俞琮言还来陪着她,后来被她抓着比箭输了好两次,就再不肯来了。
俞锦妍一个人没意思,寻思着自己如今的箭术够糊弄人了,干脆也不在路上跑了,自在莫府的演武场上练得开心。
莫飞景瞧着心里来气,这般好的箭术,不说在人前显现,给莫府挣个脸面回来,背后练得百发百中又如何?谁能看见?谁能知道?又有谁会赞赏会提拔。现在不过一个步军校尉的虚职,空顶着个头衔,半点实权没有,再不赶紧找找门路,难道每天呆在家里吃喝玩乐吗?莫飞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习武比不得莫含章天赋,学文也没这个天资,以后若要过得好,少不得还得靠着兄长。嫂子俞锦妍是个目下无尘的性子,架子大,自己去求她疏通门路,忒丢人。倒是这自家亲大哥,说起话来可以不用顾忌那许多,自己便是请他帮忙,也不会说不过去。
因此,对莫含章的前程,莫飞景看得,却比他自己还重——他大哥好了,难道还能亏待了自己这弟弟不成?
又一次看着俞锦妍在演武场练箭,莫飞景到底没忍住,凑上去好一通苦劝:“大哥,你日日苦练不辍,可再大本事,若不显现人前,也不过是空谈。大哥你回京已然好几个月,却还没个实缺下来,我看着心里也焦急,刚好张家张辰兄与我还有些交情,大哥,不如,我约出来,大家一起喝杯茶?”至于喝茶之后做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俞锦妍本来高高兴兴练箭,心情还不错,看到他来,好心情一下败了大半,这会儿又听他说起自己不爱听的,眉峰一锁,好不客气道:“喝什么茶?那张辰身上无官无职,靠着荫蔽的小子,我和他也不熟,有什么好聊的?再说实缺的事,不着急。”
听得兄长这般说自己的朋友,莫飞景好大不乐意:“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张辰是只捐了个官,可他爹却是威名赫赫的将军,还有他家的姻亲故交,连起来好大一张人情网,大哥你的差事,搁人那里,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大哥你就听我的,以我跟他的交情,一说定没问题的,我先前就给透了点口风,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得给你找个好差事……”
莫飞景兴高采烈地啰嗦着,话还没说完呢,俞锦妍把手里长弓往地上一摔,冷哼道:“透了口风?你透了什么口风?谁给你的胆子,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在外面乱说话?”
莫飞景瞧着地上那把弓身都被磨得光亮的长弓,心里一突,他可认得这把长弓,却是当年莫家老爷子用过得,莫含章平日爱之如命,现在却都给摔到了地上,可见莫含章是气到了什么地步。可莫飞景心里又不服气,自己是好意,如何莫含章不但不领情,还对他耍这样的脾气?一时气冲到脑门,梗着脖子叫道:“我怎么就乱说话了?要不是担心你,看你这样天天到处乱逛,怕你心里闷气,我能这样到处给你托人情拉关系啊?你不说感谢我辛苦,还对我摆脸色?难道我为你好,还错了?!”
莫含章看着他,都气笑了:“你也有脸说为我好?什么也不跟我商量就随便乱做决定就是为我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就闲在家里每天乱逛?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托人找关系谋缺?你是认为,我常年不在京里,京里就找不到半个熟人了?非要你逞英雄给我找门路?”冷冷盯着他,道,“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故意在我面前展现你自己的人脉之广,你心里有数。”
莫飞景叫他这番冷冰冰的话说的脸色大变,面色如土,发间早被冷汗打湿,只是强撑着道:“不识好人心,我是你亲弟弟,一心为你,你居然还这样怀疑我?好啊,既然大哥你有法子,那你自去找门路就是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了吧?”说完,气冲冲就走了。
路上看见谁,都是一眼狠狠瞪过去,怒不可遏的模样,却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有多心虚。
是人多少都有攀比心理,莫飞景自小就知道,自家大哥是个武学天才,小小年纪,练起武来已然是有板有眼,莫父大为欢喜,背后直夸莫府后继又人。莫飞景是在沈氏身边长大的,被沈氏捧在手心里养护着长大,丫头婆子,谁不对他毕恭毕敬,事事以他为先?这就养成了莫飞景个骄傲的性子。莫飞景由莫父教养长大,莫飞景跟在沈氏身边,兄弟两隔得远了,虽不容易产生疙瘩,到底也不亲近。
早年莫飞景在军中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偏后来,莫含章居然娶了侯府千金,这就叫莫飞景心里过不去了,自家大哥一个莽夫,因为是长子,就娶到了侯府娇滴滴的大小姐。自己呢,长相气质,都比大哥好了不知多少倍,只因为是次子,家族的婚约,就轮不到自己了,按着莫家的情况,他甚至只能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心高气傲的莫飞景,如何能好受?
再后来看到俞锦妍的十里红妆,貌美如花,再对比自己娶妻时那寒酸的人选,莫飞景对莫含章,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总算莫飞景还是个聪明人,知道以自己的天赋,家里以后少不得还得多多靠着莫含章,也就把那点小心思收了起来,可要逮着机会了,他却也是不吝啬于在莫含章跟前,好好展现展现自己多年来在京里经营的人脉关系来,也叫这个大哥看看,他这个弟弟,可也不是吃素的。
却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居然叫莫含章看得透透的。
莫飞景回到自己屋里还在懊恼,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还怄气回来了,也不知道莫含章生气了没有,可千万心里别起了隔阂才好。
舒月朝见他忧心忡忡的,担心地问是怎么回事,莫飞景不好说实话,只说是为莫含章的差事担心:“我看大哥这样天天呆在家里,也不出去找亲朋旧友疏通关系,心里烦。”
舒月朝一听是长房的事,就没了开始的热络,不冷不热地答应一声,劝着莫飞景把心放宽了:“你操心这许多干什么?大哥那么大人了,做什么事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常年离京,在京里能有什么关系?不就嫂子娘家晋阳侯府吗?嫂子现在又有了身孕,侯府能不管他?他有底气天天在家里练箭骑马玩乐,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不定人家侯爷已经在给他疏通关系了呢,你在这边,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着,掩着嘴轻笑起来。
莫飞景心里正不高兴呢,哪有心情跟她玩笑,眼睛一瞥,不快道:“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相公我,是太监啊?”
舒月朝见他恼了,这才不敢笑,轻轻推了推他:“我这不开玩笑吗,你生什么气啊!你要不高兴,我不说就是了。”
莫飞景对她却是有些感情的,见她服了软,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皱着眉头道:“你以后,少跟我开这些玩笑。”顿了顿,才又问道,“你觉得,大嫂那边,在给大哥铺路了?不能吧,这俞家一直对咱们冷冷淡淡的,我要谋个差事,大嫂左推右推就不给办,她能对大哥那么好?”
舒月朝就说他傻:“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人家小叔子妯娌,她能把咱们的事往心里去?大哥可不一样,那是嫂子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侯府对大哥跟对咱们,哪能一样吗?我看大哥那悠闲的样子,肯定是心里有底了!”
“砰!”莫飞景一拳砸上桌子,心里又羡又妒,又气又恼,恨声道:“亏得我还在这里为大哥提着颗心,生怕他差事老不定下来吃亏,结果,他那边都快定下了,还瞒着我。”
舒月朝听着也是义愤填膺:“都是一家人,差事找好了门路这样的喜事,说出来大家一块儿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非要这么藏着掖着,难道还怕我们沾了光去吗?”
莫飞景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大哥可不是那不讲亲情的人。”想着莫含章平日孝悌的性子,慢慢平息了怒火,对舒月朝道:“你去跟母亲说说这事,让她去问问大嫂,侯府那边,都给大哥安排了什么缺。早点知道,我也好为以后安排。”要是好差事,自己可得求求大哥,拉拔兄弟一把。
舒月朝点点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跟母亲说!”
别的她不敢说,事关莫飞景,她就不信,沈氏坐得住。舒月朝想着侯府的气派,肯定不会给莫含章安排不好的职位,若是好点,莫含章上位了,自家再求求沈氏,给说说情,那莫飞景,不也能谋个好差事了?
一想到这点,舒月朝心口就扑通扑通直跳起来,脸上也开始泛起了激动的颜色。
他们的好日子,可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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