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庄嫔后来怎么样了,俞锦妍并不知道,太监来传报说庄嫔在太子宫闹起来的时候,皇帝脸色就难看的吓人,王恒很识时务的埋下了头装死,俞锦妍当然也不会在这档口出头,在一边静默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索性皇帝还算圣明,并不曾迁怒,只是含怒得让他们先退下了。
出来的时候俞琮言就在正殿宫外等着,看见他们出来,才松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先带着人走远了些,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仪架离开的动静,皇帝怕是和太子一块儿,往太子宫那边走了。俞琮言领着两人目送了仪架走,直到看不见了,方对着人打个眼色,三人一同出宫去。
出了宫门,这才真正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脸上带了笑道:“这次可多亏了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救了十四皇子,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王恒跟俞琮言也熟,闻言笑道:“不过是撞上罢了。”倒是有些晦涩得看了眼俞锦妍,说道,“要真说功臣,还数莫大人,要不是他先去找的郡主和十四皇子,我们也不会那么凑巧赶上。”有心人既然敢算计十四,那就绝容不得十四平安,这次要是没有俞锦妍王恒及时赶到,十四怕就要“溺水而亡”了。王恒是铁杆的太子党,想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对于这次救了长宁,帮了太子一个大忙的俞锦妍,当然不好再像以前一样冷淡,笑着对人拱拱手:“还得多谢莫大人,叫我立了一功啊。”
俞锦妍自然也跟着客气:“哪里的话,我泳技不精,当时要不是王大人,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将殿下救上来呢。”
两人客气了一通,王恒便先走了,临走的时候给俞琮言打了个招呼,还很客气地说下次请两人喝酒。俞琮言只点头笑,看模样却并没当回事。
俞锦妍瞧着自然好奇,她可是知道的,自己兄长跟王恒是好友,怎么这喝酒的邀约,听着倒像是场面话,自家大哥也没当回事,有心要问,到底是正事重要,回去的时候两人一同坐车说话,俞锦妍低着头懊恼:“今儿还是失算了,叫郡主遭了人算计,我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很着恼,怕要认为郡主不敬长辈,对太子也有意见呢。”
俞锦妍高兴地直笑:“你啊,到底才进官场,还不懂这里头的事。眼前的一点小麻烦算什么?一点点小事,回头就没了。长宁郡主才多大,就算犯错,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很快就没事了,庄嫔那么一闹,不定皇上后面还要觉得亏待了郡主了呢,你啊,别操那么多心,十四皇子还活着,一切就不是问题。”
有些庆幸,又是真高兴,叹了口气,道:“我原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平平稳稳的,把长宁郡主留在太子宫里,好歹安稳度过这一劫也就罢了,也是天意,叫里头出了那么些意外,反倒让你露了脸,有了今天的事,太子日后必重用你的,就是皇上那里,你也算挂了个号,日后办差行走,少不得更加顺畅些。”瞧见俞锦妍对今天的事还有些后怕,怕她不高兴,赶忙扔开这些唏嘘,勾着笑对着她说道,“今儿做的不错,亏得你能一路顺畅找到人,还及时把人救起来。后头也是你跟皇上说起十四皇子落水时的不对之处吧?不愧是我妹妹!这次,太子要不看重你都不行了。”
俞锦妍摇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兄长这样的夸奖:“哪儿是我,开始的时候我和王恒就私下分析过了,这才敢跟皇上禀告的,要单只我一个,我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么许多呢。”
先头去面圣,十四是皇子,自然可以穿着一身湿衣服去面圣,俞锦妍王恒是臣属,却不敢这么大不敬,急匆匆在太子的安排下换了身衣服,就在宫门外等着皇帝召见,两人趁此,自然是要交流一番的。王恒只看眼前发现的细微处的不对,俞锦妍没这个眼力,可在“这件事必另有凶手”的前提下鸡蛋里挑骨头还是会的,王恒说出一点不对,她在此基础上再延伸开去,答案可不就出来了?
皇帝审问完了长宁和十四,召见他们去问话的时候,俞锦妍和王恒就给说了自己的想法,王恒是相信长宁郡主的为人,坚信她不会做出这样轻狂的事,俞锦妍却是知道长宁无辜,这才如此坚定。皇帝听他们说的这般信誓旦旦,这才半信半疑地找了十四来查看,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不对,这才算真正相信了他们。
要是只有俞锦妍,她对武学只有这具身体留下来的本能反应,可没有王恒的眼力,就是知道不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难取信于人,不过白搭而已。
所以这一切最大的功臣,还是王恒!
“居然有人能不动声色地安排这一切,十四皇子掉进水里了都没发现里头不对,这样的手段,真是闻所未闻!”俞锦妍是真心惊讶,当时他和王恒可都看见的,那一块空地,只有十四跟长宁在呢。
俞琮言面色不变:“皇宫大内,什么没有,个把奇人异士又算得了什么?这次之后,还不一定有没有命呢。”
说起这个,俞锦妍有事不明:“郡主身边的那个晴彩,还有那个有问题的嬷嬷,主使者怎么还敢留下她们呢?”万一刑讯之下,她们招供怎么办?
俞琮言只是冷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笃定了这些人不会开口。反倒是现在杀人灭口,更显得一切事情有猫腻。说来,不过是赌一赌,看到底能不能把一切事情归咎给长宁,让皇上以为是长宁郡主失手推了十四皇子落水,后害怕承担责任才编造出一切谎言的假象,让皇上对太子对郡主不满。若是能成功自然最好,不能成功,反正这些人也不会开口,皇上哪怕知道有人算计太子又怎么样?后宫里这些事还少了?查不到元凶,一切都枉然!”
俞锦妍明白过来:“说穿了,不过是这次的计划落了空,所以最后利用一把,还能不能抹黑一把长宁郡主,把这事揭过去,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无所谓——那些个宫人,一开始,就是弃子了。”
“正是如此!”
车厢里好一阵静默,末了,俞锦妍才叹气道:“我们救了十四皇子本是意外,计划落空才多久,背后之人却那么快就回过了神,布下了另一个局,要是我和王恒没有发现十四皇子落水时姿势不对,或者晚发现一点,十四皇子腿窝上的印子消失不见了,或者十四皇子一开始换了衣服鞋袜,还真说不准就成功把一切原因都归咎在长宁郡主不懂事身上了,到时候便是太子和郡主情知不对又如何,皇上信了郡主不懂事,背后之人就算成功了……”这样的深沉算计啊,皇宫,果然是天底下嘴深不见底的地方。
俞琮言冷哼着:“再怎么算计,最后还是落了空!”说着止不住笑起来:“后宫有人算计太子和十四殿下,这样的阴晦事务,皇上哪怕是信了,怕也是不高兴的,对郡主怕少不得带了怒气,偏庄嫔娘娘那么一闹,皇上此后,怕不好再怪罪太子和郡主了。”
说起庄嫔,俞锦妍是好奇满满:“我看着你们的样子,这庄嫔似乎很不聪明,可怎么皇上对她,却好像挺宠爱的?”就俞锦妍知道的,这庄嫔,何止不聪明啊,简直是蠢笨了,心机浅薄不说,人还冲动,瞧她今儿去太子宫闹事的举动,那是聪明人做出来的事吗?
俞琮言看了她一眼:“你今儿见到十四皇子了,觉得他长相如何?”
俞锦妍回忆一番:“英俊、五官精致,倒是好相貌。”
“却不过像了他母亲一分!”看着俞锦妍惊异的脸,俞琮言说道,“我曾在年节宫宴上见过庄嫔娘娘,这才知道,何谓之国色天香!”都说美人乡是英雄冢,皇上再圣明,那也是男人,庄嫔那相貌,说真的,是个男人都要动心的,“更何况,庄家世代将领,忠君体国,倒也有些得用的人才,前朝影响后宫,皇上自然宠她几分!”
俞锦妍撇了撇嘴:“说穿了,还不是男人好色!”
这俞琮言就没说话了,转开话题道:“眼下事情多,皇上怕一时顾不上,等到这事稳定了,你和王恒救了十四的事,皇上肯定会嘉奖的,不过这段时间,你可谨慎些,嘴巴也闭紧了,可不要乱说话,到底是皇家阴私,不能多嘴的。”
俞锦妍翻个白眼:“这还用你叮嘱,我知道的!”俞琮言笑着敲了她额头一记,兄妹两相视一笑,车厢里的气氛,这才算和缓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闲话,俞锦妍突然想起王恒那奇怪的态度,就顺嘴给问了,笑道:“我记得大嫂说过,你跟王大人挺亲厚的,怎么刚才看着,你对王大人的邀约,倒是不冷不热?”
俞琮言看了眼她,笑着打哈哈。
俞锦妍很快就给回过了神:“难道是因为我在?”俞琮言还要否认,俞锦妍却想起了几次三番感觉的王恒对自己的冷淡,不依了,当着自家大哥,也不客气,拉着人就道:“大哥你可别骗我,我看着这王恒,好像很不待见我,一路对我冷冷淡淡的,看刚才那样子,可是生疏客套的紧。我虽然进官场不久,也听过王恒的名声,不是个气量狭小容不得人的,按说我才给太子立了功,他对我,很不该这样冷淡才对,偏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里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大哥,你可不许瞒我!”
俞琮言只说不知道:“你的错觉,我跟王恒一直都是这样的,他那性子,最是冷冰冰的,整天板着张脸,也没什么个表情,心里再亲近,脸上也不露出来,叫人难以琢磨。”见俞锦妍还不信,只道,“我是你大哥,要是里头真有事,我能瞒着你?我能不为你好?你啊,就别瞎想了!”
俞锦妍见他这样笃定,也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再想想听说过的王恒的为人,果然是个冷冰冰不好接触的,当即相信了几分,陪着笑给俞琮言说了几句好话,暂且把这事抛到了一边。
一会儿马车到了莫府,俞锦妍下车回家,才进门,就听下人说莫含章找她,忙去了厚院,莫含章见到她,上下好一通打量,见她没事了,才松口气先屏退众人,焦急问道:“你去了东宫,今儿一天,你做什么了?”
俞锦妍也知道他的担心,倒是没隐瞒,把一天的事全给说了一遍。莫含章心里多少有些复杂,太子当年是渐渐势弱的,说起来,莫含章那还是三皇子党,俞锦妍今儿的举动,却是彻底投了太子——罢罢罢,现在还说什么当年呢,如今做主的是俞锦妍,自己什么立场,她可不会在乎,自己再执著当年,又有什么用?
提醒了一句:“容家和三皇子可不是好想与的,你可要当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
他这样,俞锦妍可真真不习惯,眼神奇异地看了他老半天,莫含章几乎是恼羞成怒了:“到底你是我儿子的母亲,我不过顺嘴说一句,值当你惊讶成这样?”自己以前,难道就真的那么不是东西吗?叫她防备成这样?
俞锦妍撇开眼,只道:“我没那意思……”
这样淡漠的反应,倒衬托着激动的莫含章小题大做了,莫含章死死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泄了气,也难怪她不相信自己,到底自己曾经,也多有对不住她,现在,也难怪她怀疑自己的好意了。
想起往事,心里愧疚,方才升起的那一点不满登时就消散了开去,反而觉得还欠了俞锦妍许多,只是这一来,开始想要说的话,却是不好说出口了。
俞锦妍跟沈氏,那是冤家对头,自己该怎么,才能开口让俞锦妍同意,把人接回来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脸上的疤结痂了,好痒啊,不敢抓怕留疤,但是真的好痒啊,生不如死,晚上睡觉的时候扣了,早上醒来被扣了一块,红红的,又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天天清淡的菜色,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