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番外寒秋

夏寒秋出身夏家，要说夏家，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朝皇后夏子墨的娘家。一家出一位皇后，可以说是富贵至极。不论夏家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上杆子巴结拍马。就连一些远亲都富贵至极，何况她这出身本家的小姐。

但是夏寒秋不喜欢。

因为当朝的天子，也是个女子。

不论有多少人说她器宇不凡，说她骁勇善战，说她样貌世间无人出其左右，她还是不喜欢。女子和女子，这足以让她对两人生不出任何好感。

就算如今夏家的权势都是因为这两个她不喜欢的女子。

虽然听说如今四方蛮夷，尽皆来朝。虽然听说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安定，虽然听说夏子墨如今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后，却手握天下之权。虽然因为她们，身为女子也可以习武练剑，位列朝班。

所以她有多次进宫的机会，她都没有去。不过这次似乎不行了。临武帝袁星野登基十年，也是皇帝三十五岁生辰。如今本家这一代本有三人，两男一女，男子都去边关了，只剩她一人，无论如何都是要进宫为皇帝祝贺的。

不喜也好，怎么也好，她不敢违抗。

她应该叫夏子墨姑姑，那么叫皇帝什么？姑父？

进宫，宫中人声鼎沸，到处都可以看得到人们的笑脸。

皇帝生辰，你们高兴什么？

真的很烦，到处都是忙碌的宫女太监。

夏寒秋漫步到了太液池，心想这景色不错，果然是皇宫，每一处都设计的分外别致。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开始仿若战场杀敌，万人交战。后来笛声一转变成了绕指缠柔，说不尽的温柔。夏寒秋仿佛看到一个人为了心中理想上战场杀敌，后来荣归故里，见到等他多年的妻子。虽然还想念边关生涯，但是却因为妻子的担忧而留在家中。

笛声悠扬，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种为了此情此生不悔的情谊。

夏寒秋听得痴了，生在夏家，自然琴棋书画样样不落人后，这笛声吹奏技巧也不是多么高超，可是就是着简简单单直白的感情，却让夏寒秋痴了。一曲终了，夏寒秋看到了吹笛之人。

是一位面容似乎二十五左右的女子，女子身穿男子服饰，一身暗紫色的金边华服，样式简单大气，华服上绣着黑色的山水。头发简单梳起，没有一点多余的修饰之物。面容沉静，气度雍容，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夏寒秋见惯了俊男美女，也要赞叹一声好相貌。似乎以前所见，无一人可比此人。

那人见到了她，并没有询问也没有走开，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太液池的荷花。

“小女夏寒秋，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夏寒秋看着女子样貌气度，心想应该是官员或者宗室。

“夏子云之女么？”

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夏寒秋以往所见之人，见到她无不巴结，对她父亲也是恭恭敬敬说一声“夏宰相。”眼前这个人竟然毫无反应，夏寒秋到有些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了。应该是宗室吧！她想。

袁星野上位后，虽然宗室之中许多人不服，也有想要造反之人。但是对于宗室子弟袁星野是很宽容的，依旧给予他们想应的待遇，还在七年前选一立为太子。

夏寒秋也见过许多宗室，有一些关系还很不错，可是她却想不出眼前之人应该是谁。

“寒秋，你们在这里，我到处找你。”一声呼喊。出现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面容清雅，气质温和。

“爹。”夏寒秋高兴的想可以问她父亲这个人是谁了。

来人便是夏子墨的哥哥夏子云，他一看夏寒秋身边的袁星野，有些吃惊，随后忙起身叩拜。“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袁星野语气还是淡淡的。倒是夏寒秋愣在哪里。

这个人是袁星野？杀贺帝夺权的袁星野？古今第一任女皇？和女子相恋的袁星野。怎么看着这么年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寒秋，还不跪下。”夏子云无奈。

“不必了。”袁星野道。对于夏家人，她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夏子云也是知道这点，倒也没有太大的慌张。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身，确是夏子墨来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许多人。夏寒秋仔细一看，除了宫女太监，还有几个宫装女子，个个摸样俏丽，国色天香。

夏寒秋听闻因为夏子墨的关系，所以民间和官员中都流传袁星野性喜女子，许多官员都想把女儿送进宫来。还听闻本来许多女子开始是不同意的，结果见到袁星野之后都改变了主意。如今这些女子不会就是---

夏寒秋有些好奇，也有写不快。

心想怪不得这个女子见到她之后都改变了主意，要是她她也---想到这里夏寒秋有些愣住了。她看了一眼袁星野，心中一时间百味陈杂。

“累么？”袁星野对这些女子很反感就先离开，夏子墨顾全大局便留下和女子们说说话。毕竟这些女子家中都是一方势力。

夏子墨摇头。

夏寒秋这才仔细的看夏子墨，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这个姑姑，如今看起来和袁星野年纪差不多，长的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之处，面容温和一见便生出亲近之感。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夏子墨道，“最近天气转凉，小心身子。”

“我没事，倒是你要多穿点。”袁星野笑道，眼中有着暖意。

皇帝称自己为“我”，皇后也不用尊称？夏寒秋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看见了袁星野眼中的暖意，也看到了夏子墨出现之后，袁星野才流露出一丝情绪。

“你们都下去吧！”袁星野道。声音虽然平淡，但却不容反抗。张平带着人下去了，还带上那几位女子。要知道皇上主要是不想看到这几个人。

“哥，你来了。”夏子墨随后看着夏寒秋。“这是寒秋吧，都这么大了。”

夏寒秋偷看了一眼夏子墨身后的袁星野，在皇帝面前，就这么的随意说话，就算是亲人也太过分了吧。倒是夏子云一点反应都没有，含笑点头。夏子墨拉着夏子云说些家常话，袁星野就在她身后站着，也不插话，看向夏子墨的眼中含着笑意。

“好了，宴会要开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夏子云道。躬身告退，顺带拉上一旁愣着的夏寒秋。

夏寒秋忍不住回头看去，袁星野拉着夏子墨的手，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夏子墨不时轻笑，作势打了袁星野几下，袁星野也不恼，笑着任由她。

这两个人---

“记得，千万不可以喜欢上皇上。”夏子云道。轻轻的一句话似乎有雷声在她耳边炸开，震的夏寒秋有些恍惚。

“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夏子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皇上的样貌气度，不论男女都为之折服，你若只是憧憬倒也无妨，可是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不时谁能插进去的。”

“爹，姑姑---不是皇后和皇上，感情真的有那么好么？”夏寒秋道。多少男女都难以白头，两个女子真的就可以携手白头，至死不悔么？

夏子云叹气“当年你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如今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只要皇上在位一日，我夏家就不会灭顶。”

夏寒秋道“那若是有朝一日皇上退位了呢？”

“夏家定然要在之前就离开朝政中心，安心做普通的百姓。”夏子云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个道理夏子云是懂的。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给两人行礼，夏寒秋愣着被夏子云拉近紫宸殿。很快夏子墨和袁星野也入了殿，两人自然是上座。而夏子云的位置就在两人左手边，右手边则是一些宗室。下面是各国的使团。

袁星野坐在上面，淡笑道“今日是朕三十五岁生辰，今日不谈政事，只谈乐事。”

“臣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大臣们齐齐下拜，夏寒秋有些发愣，跪下的晚了一些，袁星野也没有怪罪。

“平身吧。”

“谢皇上。”大臣起身，宴会也开始了。

夏寒秋一直有注意袁星野，袁星野不停的给夏子墨布菜，夏子墨被子空了，袁星野就自行给她斟满，也不用身后的宫女。

两人说话谈笑，就如同百姓间的夫妻一般。

这是夏寒秋第一次见到临武帝袁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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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时间，夏寒秋总是能听到袁星野的消息，她对朝政也不用心，只留意朝政之外的事情。基本上都和夏子墨有关。

例如冬日在御花园给夏子墨做了一间冰屋，或者亲手打造了一些首饰送给夏子墨。又或者将送她女子的官员降职。

夏寒秋还打听袁星野成为皇上后的趣事，说袁星野登机两年后，有一个宫女平日里在御书房伺候，袁星野对宫人素来也温和，这名宫女曾打翻过一个西域进攻的鎏金青花瓶，袁星野并没有罚她。

哪里知道这本来的恩典这名宫女竟然想入非非，开始以为袁星野对自己有意，开始还只是伺候的用心了些，后来在伺候的时候，对袁星野表白心意。

袁星野无奈，将这名女子赶出宫去，而后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换成了骁武卫的将领，这才不再闹笑话。

这日夏寒秋正在弹琴，心思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袁星野身上。

她突然有些明白夏子墨为何会喜欢上袁星野，这几日她也知道了很多当年两个人一起打天下的事情。也明白两人的感情，是外人无法介入的。

“小姐，小姐，刚才听管家说，皇后娘娘今日要回娘家小住。”她的贴身侍女道“所有人都在收拾打扫。”

“什么，姑姑什么时候到？”夏寒秋连忙问道。

“刚从宫中下的旨意，奴婢也不知道。”侍女说道，夏府离皇宫很近，若是夏子墨下旨便出皇宫，也就片刻的功夫，夏寒秋连忙回房间梳洗打扮。

等她收拾好后，来到前院，就听管家说皇后的车架已经出了宫门，很快就回到夏府。夏寒秋自然也要出门迎接。

夏子墨拉着她问东问西，夏寒秋一一对答入流，夏子墨笑道“之前一直想传你进宫陪本宫坐坐，不过哥哥说你不喜进宫，你这孩子道有些像本宫年轻的时候。”

夏子云笑道“寒秋的样貌却是和皇后有几分相似。”夏寒秋心中一动，仔细打量了夏子墨，眉眼间两人是有些相似。虽然夏子墨保养的很好，眼角间还是有了些许痕迹。

“皇后仪容，寒秋能得半分已是天大的福气。”夏寒秋道。夏子墨笑道“素日叫我姑姑就好。”

“是。”夏寒秋轻声应道。

众人进了府内，夏子墨和夏子云走在前面，夏寒秋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话家长，聊着聊天夏子云突然问道“皇上今日会来夏府么？”

夏寒秋一个激灵，竖起耳朵。谁知夏子墨冷哼了一声，有些怒气道“谁知道。”夏子云一愣，看着夏子墨的面容，有些吃惊。

这到新鲜了，夏子墨竟然会声袁星野的气。莫非今日突然回娘家，是因为生气？

他是亲眼见证着两个人走到今日，平日两人恩爱异常，从来没有红过脸，今日这是如何？看到夏子云疑惑的目光，夏子墨脸上一红。

说她和袁星野红脸，其实也不是，昨夜两人和平日一样处理国事，入夜后便舍了众人在宫中散步，哪知道走着走着，袁星野突然觉得夜色撩人，不如做一点有益的事情。

夏子墨本不打算陪着她闹，但是一来二去自己也有了兴致。两人平日都是克己稳重的，一旦放开了竟然累的直接就睡在了外面。

今早夏子墨醒来看到袁星野一张笑眯眯的脸，就觉得一股无名火冲上头。

只是这些她怎么好和夏子云说，只好聊着其他事情。平时这个时候她都是和袁星野在御书房，如今突然回到夏府，还有些不习惯，夏子墨看了看外面。有些心不在焉。

见到夏子墨失神，夏子云也笑着摇头，这时候莫然突然道“娘娘，皇上来了。”夏子墨脸上一喜，随后又觉得失态连忙隐了下去。

夏寒秋心中一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袁星野。

袁星野自然是微服来访，夏子云连忙迎了上去，袁星野走进府内道“朕是不请自来，兄长不要介意。”

“臣参见皇上，皇上能来，是臣的福气。”夏子云道。不论袁星野多宠信夏家，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夏寒秋也连忙下跪，余光看着袁星野。袁星野笑笑，而后道“起来吧，皇后呢？”

“娘娘在书房。”夏子云在前面引路，夏寒秋也起身站在一旁，袁星野从她身旁走过，没有看她一眼。

袁星野进了书房，夏寒秋刚要抬步，就被夏子云拦住了。“走吧，交代准备晚宴去。估计皇上今日会在府内用膳。”

夏寒秋心中一阵失望，突然想起当日在湖边吹在笛子的那个女子。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皇上---

若是其他人，她还可以用尽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夏子云看着夏寒秋，知女莫若父，夏寒秋的表现，他怎么不知道。可是他也知道，这份感情只能毁了夏寒秋。

他看了一眼夏寒秋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随后道“寒秋，前些日子你舅舅来信，说是你外祖母想你了，你要不要去哪里住上一段时间。”

夏子云的妻子是江南的一个商贾家的小女儿，按理说这样的出身是万万配不上夏子云的，但是夏子云却被她江南女子特有的那种温婉柔顺迷住，娶了进来。而且夫妻感情很好，夏子云也没有再娶。

江南，夏寒秋一愣，她看着父亲，随后明白了父亲的想法，心中一酸。“爹爹---”

夏子云叹气“寒秋，若是其他人，不论是谁，只要你喜欢，爹爹都不会拦着你，还会拼了命去帮你。可是这个人不行。”

看着夏子云疼爱的目光，夏寒秋鼻子有些发酸，她笑道“寒秋知道，寒秋也想外祖母了。”夏子云摸摸她的头。

等夏子墨和袁星野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并肩而行。夏子墨看到夏子云，颇有些不好意思。袁星野也有些失笑，而后道“朕好久没有和兄长下棋了。”

夏子云笑道“臣今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说罢命人去布棋，夏子墨道“听说嫂子病了，我去后院看看嫂子。”

刚才她只顾想着袁星野，这个时候才想起嫂子。夏寒秋自然是随着夏子墨离开，她回头看了一眼袁星野，似乎想将她的身影记住。

这一别，估计以后再见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夏子墨似乎没有见到夏寒秋的样子，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她一些日常的问题，等走的不见人影，夏子云才拱手道“臣多谢皇上圣恩。”

袁星野道“寒秋还是小孩子，过些日子就会忘记。”

夏子云苦笑，夏寒秋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偏偏像极了夏子墨，岂是会轻易就转变之人，他早就起了送她离开京城的心思。

之前他和夏子墨说了一次，请求夏子墨让夏寒秋再见一次袁星野，让她死了心。

今日夏子墨回来，恐怕不过是借着和袁星野逗趣，完成他的请求才是真。

三日后，夏寒秋以访亲的名义，去了江南。

一月后，京城突然得到消息，夏寒秋的马队遇到山洪，夏寒秋失踪。袁星野大怒，命人全力查找。

两个月后，夏寒秋在一处山庄中被找到，却已经失忆。

三月后，她回到京城，身旁却陪着一个名为紫衣的女子。

十几年后，夏寒秋突然从夜里惊醒，她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子，脑海中的景象却变得清晰起来。

当年她走山路却遇见了山洪，被石头砸中了头部，从此前程过往统统消散，醒来时见到了穿着暗紫色华服的山庄庄主。一样的淡漠的眼神，一样精致的容颜。

从此，她只记得紫衣，却忘记了那个深入心中的女子。想到这里，她起身，来到了窗边。这些年中，她入朝为官，日日见到那人，如今想起，却恍若隔世。

“怎么醒了？”身后一阵温热，带着睡意的话语。

夏寒秋没有回身，只是握住了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再度想起，心头那个人的影像，却是散去了，只剩下这个陪着自己，舍弃了江湖的人。

“没什么，梦到见到你那日了。”夏寒秋道，心中暗暗感谢上天，若是没有这一场失忆，自己恐怕真的要在这份感情中，孤独终老。

“恩。”身后的人恩了一声。

启书记载，临武帝在位三十四年，有过两任宰相，一任为临武帝皇后兄长夏子云，一任便是夏子云之女，夏寒秋。

夏寒秋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被世人爱戴，袁星野退位后，她依然扶持新帝。为一代盛世做了巨大的贡献。后来辞官归隐，不知所踪。

夏寒秋后，夏家再无为官之人，从此消失在大启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