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一十一章 伤疤
当他奋力将杜寒儿救上岸后,却看到杜寒儿搜索的目光,心下明白,有些气愤,便恶狠狠地说道:“他现在说不定还在筵席上把酒言欢呢。你真傻,为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人寻死觅活的,值得吗?”
凌墨视若珍宝地抱紧了杜寒儿,刚才是真把他吓坏了。他真担心杜寒儿一直不醒来。
今日他心下一直隐隐不安,中间他抽空寻到杜寒儿,见杜寒儿安好,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他的心头仍笼罩着阴云,怎么也驱不散。当杜寒儿跳舞时,他心中的不安在加强,可他吃不准不安的源头。
当杜寒儿离席时,他本想紧跟着出去的,可是刚好有一个属下给他敬酒,他只好应酬一下。
这样一来,耽误了少许时间,路上又绕了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杜寒儿,刚要喊她时,就看到她跌进湖里的情形。
当时就把凌墨吓得心脏收缩,打了个冷战。凌墨飞奔到湖边,不顾一切的跳下去,将杜寒儿救起。
杜寒儿心里苦笑,说道:“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凌墨听罢,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猛然将杜寒儿推开,冷声喝道:“你想要的真是解脱吗?我想也许你要做的是一种试探,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假设此次你侥幸没死,你的这一举动也许会换来某个人的同情;假设你此次真的没命了,那么也许你会因此在某个人的心里留下重重的一笔……”
杜寒儿漠然道:“我有必要费这么多周章吗?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谁会在乎我的死活呢?”
“既然你知道他不会在乎你的死活,那为何要为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自暴自弃?”凌墨站在夜色中说道。
杜寒儿痛苦地说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告诫自己都结束了,就当那是一场烟花绚丽的梦,当烟花消失的时候,梦也该醒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想他,可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他的语音语调都是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回荡在我脑海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凌墨听完,沉默起来,仿佛陷入某件往事的回忆中,周身环绕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杜寒儿从抽泣中慢慢缓过劲儿来,对着天空叹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呵呵,海誓山盟今何在?”
凌墨开口道:“时间会抚平伤痛。何不将它放进记忆里,酿成陈年的美酒。”
杜寒儿笑道:“呵呵……哪儿会如你说得那般轻巧。我现在是希望将记忆抹除,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重新回到我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可是,能吗?你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伤痛,你无法想象我现在有多痛苦。”
凌墨闻言声音黯哑地说道:“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伤痛?我的痛苦来得是那么突然,那么触目惊心。”
杜寒儿抬头看向凌墨,凌墨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腮上的肌肉凸起,显然是在强行压下某种情绪。
在“簌簌”的树叶声中,凌墨打开尘封的记忆,讲起了那段伤心往事。
那年凌墨十三岁,江安王带领属下们,去北山围猎。
凌墨遇到了比他大一岁的宋琼,宋琼的机智果敢,深深吸引了凌墨,而凌墨的温文尔雅也深深打动了宋琼。俩人在围猎时同进同出,感情很快升温,俩人私下里还互相赠送了信物。
由于他们俩带领的小队,也打败了同龄的对手,得了江安王的赏赐。在宋琼面谢江安王的时候,舒王妃也在场,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琼,掩嘴轻笑,夸赞宋琼出落的大方,又问知宋琼并未许婆家。
舒王妃就拿眼睛看向凌墨,眸中尽是笑。
凌墨当时心下欣喜,这几日人人都见他与宋琼走得近,还有好几次有人拿他们打趣呢。难道这事儿父王知道了,要促成好事。
本来凌墨想回府后再找机会与父王说的。没想到父王已经知道了。
凌墨羞赧地低下头,宋琼也有些不好意思。
结果舒王妃却是建议将宋琼许配给江安境地最是偏远的小镇的府尹之子。
宋琼楞在当地,凌墨脸色变得煞白。
他没有母亲的庇护,向来势弱,他一直以来都是舒王妃手中的面团,想怎么揉捏都行。
他本以为事事听从于舒王妃,她就不会太过为难他。
可是凌墨明显错了,舒王妃是要棒打鸳鸯啊。
凌墨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一如他一直以来采取的策略,他希望父王会反驳这样的建议,然而他错了,江安王很高兴地附和了舒王妃的这一提议。
宋琼的父母心中不舍,却也只能上前拉了女儿,谢过。
凌墨脑袋一直嗡嗡地,思绪纷乱,委屈和愤恨像大石头般压在胸口,憋得脸色紫涨。此时舒王妃再次提议撮合凌墨与宁姝青的婚事。
凌墨再也忍不住了,爆发了,他大吼一声“不”,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场外,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宋琼见状,也挣脱母亲的手,骑马追了出去。
凌墨信马由缰地驰骋在旷野中,宋琼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等凌墨骑累了,他滑下马背,对着一棵大树,高扬着马鞭,不停地抽打着。
宋琼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心疼地望着他。
宋琼心里何尝不痛苦,虽然父母早就告诫过她,她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宋琼也努力包裹住自己的心,免得受到无谓的伤害。
但是凌墨的出现给了她希望,她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她本以为她不会像父母担心的那样,身不由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没想到造化弄人。该来的总会来的。宋琼将自己刚刚打开的心扉,再次悄悄关上,她将心留给了凌墨,她的心里再也不会容纳另外一个人了,哪怕那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看到凌墨打累了,用满是鲜血的手抱着大树,只是哭泣。
宋琼走上前去,轻轻拿起凌墨受伤的手,温柔地吹着,边吹边问:“疼吗?”
凌墨倔强地别过头去,哽咽说道:“我特没用,是不是?你会笑话我,对不对?我这么没用,都不敢跟父王和舒王妃当面争辩。我害你远嫁,我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