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劣皇子
九月初九，正值深秋，天降小雨，淅淅沥沥，深觉凉意，马蹄溅着官道的泥土，九九骑于马上，一步三颠的跟着车队前行。
快马几个时辰的路程，但怕二圣劳累，车队数量又过于庞大，走走停停，走了大半日，九九一回头，觉着自己一夹马腹，喊一声“驾”话音未落就能跑回去。
洛阳乃大晟副都，名曰东都，有另一套执政班子，一般是由太子领导，学习独自处理国事。本来开元皇帝李诚病体缠身，应该早立太子，可那崔皇后野心勃勃，迟迟不立，这视察东都洛阳的情况，就得一年走一次，九月初九年关之前，循例的洛阳巡边。
每年的巡边都会带上几个皇子，而这也是众皇子一年到头唯一接触朝堂之事的机会，有野心的皇子都会请求前来。
而李弘每一年都会找借口推辞，独自留在长安，只在今年，明明名单里没有他，他却请求前往。
又活一世的九九想着这个问题，前一世她以为这是李弘以为有了上官家这颗大树可以不必韬光养晦，主动投身政治。
现在想想，可能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为了推迟婚约，要不他大可以等跟她成亲之后板上钉钉，再来洛阳，反正这洛阳巡边又不是一辈子就一次。
可又想不明白了，这时候苏离烟还未出现，她跟李弘感情甚好，李弘为什么要推迟婚约呢。
九九突然发觉，李弘的心思，自己看了他两世都猜不透。
就算没有婚约，这次李弘也还是来了。今年他执意要出头，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不怕引得崔皇后怀疑，早早就断了他的活路。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算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最后的皇帝也是他。九九怨念啊，人家穿进来知道剧情都是想办法讨好未来Boss，自己却得想办法离他越远越好，还得在夹缝中修改命运，保住整个上官家，翻翻白眼，实在是难啊。
这时，一溜细碎的马蹄声奔着九九而来，九九瞧去，扯住缰绳转了个方向给来人让一个位置，“六皇子，有何吩咐。”
李隆与九九并肩而行，“不是无聊么，在前面几位兄长要不不说话，张口就是什么洛阳时局之类的，我烦了。”
“烦了也回去，皇子的坐骑混入侍卫中间，还是护送女眷的侍卫，成何体统。”她们负责安全的可全是后宫随行妃嫔女官，“这要让皇后皇上知道，会以为我们这里有人勾引皇子，这罪名可不轻。”
“不碍事，我跟母后说了，是母后说我要是乏了就过来找你说说话。”
这崔皇后，真是宠这幼子宠的不像话。
“但你可不能骗我，皇后要是怪罪下来，受罚的可是我。”还是小心为妙。
“是真的，我怎么能让你受罚。”
李隆的确没有说谎，他在前面跟在二圣的座驾后面慢悠悠的逛着，大哥二哥在聊天，他不爱听也插不进去嘴，旁边的四哥李弘一直闷不吭声，他想跟四哥聊聊天，问了几个问题，“四哥，你到底喜不喜欢九九。”
“嗯，喜欢，当妹妹。”
“没有男女之情？”
“没有。”
“那如果那天母后真给你俩赐了婚，你可心甘情愿娶九九。”
“皇命难违，但不是没赐婚么，九九不是已经进宫做了女官，你问这些干什么？”
“随口问问而已。”李隆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脸，一抻缰绳，向前走两步，靠近圣驾，“母后，母后，我是隆儿。”
车帘掀起来，“隆儿，又有何事，你父皇抱恙在身，别胡闹惹你父皇生气。”
“母后，隆儿无聊些，想去后面找九九说说话，母后就让我去吧。”李隆装出一副可怜相，“你答应儿臣的。”
“去吧，去吧，记住只跟九九说说话即可，要是招惹其他后宫妃嫔别怪母后不保你。”
“知道了，知道了。”李隆策马就往后跑，又看见李弘喊一句，“四哥，我去后面找九九了。”
李弘点了下头，轻道：“去吧，小心点。”但手里的缰绳不觉已被攥得死死的。
李隆从怀里扯出个香囊，递给九九，“你闻闻看，喜不喜欢。”
九九伸手接过，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啊嚏！”九九重重的打了一个大喷嚏，“这什么东西啊！”随手就把香囊丢在地上。
李隆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马背上翻下去，“玫瑰香啊，就是里面加了胡椒粉。”
九九气得没话说，太久没跟他相处，怎么就忘记了他这恶劣的人格，指着李隆的鼻子，“你给我回前面去。”
怎料，李隆突然一脸正色，厉声道，“上官九九，把皇子的东西随意丢弃，还指着皇子的鼻子辱骂，你可知罪。”
我去！！！
九九翻身下马，跪地，“九九知罪，求六皇子恕罪。”
“去把香囊捡回来，一路跟着本皇子马屁股后面跑，还要边跑边嗅那香囊，跑的本皇子高兴，本皇子就饶了你。”
你妹！！！
又遭了六皇子的道，九九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没有办法，起身往后跑，去捡刚才丢弃的香囊，再使劲追着六皇子的马腿，还要边闻那怪味道的香囊。
一边打喷嚏，一边还得拼命的跑，瞪着马背上得意洋洋的六皇子，你等着。
“不要瞪我哦九九，你这可不是要赎罪的表现哦。”
九九扯出个笑脸，“这样行么。您高兴了么六皇子。”
“笑得一点都不真诚，罚你跑快点。”李隆使劲一轮马鞭，“驾，九九来追我，追上就饶了你。”
你个王八蛋。
九九拼命的往前跑，李隆速度还不算快，但九九一旦快要接近，他就忽然一扬鞭加速，九九穿着一身银甲，本来就厚重，再加上下雨淋湿了无端又加些重量，脚底踩得都是泥，老命都快跑没了。
转眼，李隆得马已跑到车队最前面，还在加着速，“九九，快点哦。”
“六皇子，你慢点。”你这是要玩死我。
俩人这一闹，本来沉闷行进的队伍，忽然就变得热闹。万记女部的侍卫队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上官副统，加油哦！”
这一声喊，没人怪罪，一众侍卫也就大了胆子，纷纷扬鞭，呐喊，“上官副统，快点，快点，就快追上了。”
一帮起哄的声音，崔皇后又掀开帘子看了看，遥遥头，“这个隆儿，太不像话了。”
“随他去吧，这么多皇子也就隆儿有些年轻人的模样，也就只有隆儿想的不多，只有隆儿不盼着你我早立太子，不盼着你我早死啊！”皇帝李诚叹口气，“趁着他这帮哥哥还没多大权力，趁着你我还能宠着他，就让他多玩玩吧。”
“嗯，我就是怕他玩得过了头，太随性，以后连自保都不会。”
“放心吧，隆儿那孩子看似单纯，其实不傻，他精着呢，再说，他是我们的儿子，谁敢伤他。”
崔皇后点点头，深深的叹口气。
皇上皇后都没怪罪，别人就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了，六皇子一脸得灿烂笑容，兴致大好，更没人不识趣的上前打扰。
秋雨沥沥，又跋涉长行，这沉闷的气氛一旦被打破就有种收不住的气势，马车里的贵妃们也纷纷探出头，调笑，“这后面追的可是上官将军家的女儿，那孩子是挺有意思的，这是惹上了咱们的小魔王六皇子，这俩人可真是天生的冤家。”
乘坐同一辆马车与之相交甚好的贵妃也从后门探出头，“我看是天生一对才是。”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前面皇子们的耳朵里。
李弘看了眼前面还在奔跑的九九，就收回目光，咬了下唇，又变做一脸漠然。
“这六弟是太能胡闹了，母后要是再不管管，以后指不定皇宫都得让他闹翻。”二皇子酸不拉几的说了一句，一旁的大皇子瞪了他一眼，“小心你那张嘴，六弟得父皇母后的宠，谁人不知，管好自己不出错才是紧要。”
二皇子嘟囔两句不做声了。
“大哥，二哥，现在有些混乱，我转转，别遇上不长眼的叛军和匪盗。”李弘听不下去了，策马走了。
“这四弟，你我不能小看啊。”大皇子随口便说了一句。
“四弟？”二皇子一副大哥你开玩笑的表情，“他母妃早死了，要不是潇妃生前跟母后交好给他积了德，他早就被派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封地去了，哪还能留在京都，再说老四，不爱说话，又没什么势力，都封王了也没什么作为，他还能忽然就长翅膀会飞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那日母后差点就给他跟那上官九九赐婚了，要不是那上官小姐忽然变了主意，想这次四弟现在哪会跟咱们跑洛阳，早就在家抱了娇妻，靠上了上官家那个大树。”
“那不是没成么。”二皇子翻个白眼。
“这证明，四弟在母后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这次没赐成上官家，下次指不定又给他选个有势力的宰相之女。”
“大哥这么说，咱们还真是不得不防。”
九九气喘吁吁追着，李隆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不能跑太远，就绕着车队转圈，九九都快跑晕过去。
“六皇子，你玩够了没有，再不停，老娘我不追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九九这气都顶到头顶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饶了你吧。”李隆停下马，“不过，你要再嗅下那香囊。”
九九举起来，放到鼻子前，随便那么一闻，“好了吧。”
“不行你得用力，你要表现不好，这一路我就变着花样的闹你。”
你狠！！！
不就闻个花椒粉么，九九喘着气深深一吸，怎料，李弘骑着马正好路过……
“啊嚏！”一个震天的喷嚏，正好对着李弘的坐骑，那马儿似乎没见过这场面，吓尿了。
惊着的马前蹄双双上扬，在空中乱踢。李弘用力的控制缰绳，可那马吓得厉害，蹄子奔着上官九九的脑袋就去了。
“九九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