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破裂
韩青倒是一直没问，淡淡地同两个孩子说些不要紧的闲话。
纳兰见韦帅望同冷秋一副谈妥了的样子,就等着韦帅望了。
韦帅望苦笑,看看冷秋,咱兵分两路吧，你说韩笑的事，我说冬晨的事。
纳兰倒没问出了什么事，伸手给帅望整整头发：“冬晨烦你很久了，让他回家吧。”
帅望笑，过一会儿：“我说的是真的，让冷家山空一阵子，我会成为掌门，然后，我还需要他的帮助。”
纳兰笑：“我知道你需要他帮助,他会帮你的。不过，那孩子固执起来太讨厌了，不是搞政治的料。你让他回家，我也放心一点。”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们始终都是可以性命交托的好兄弟，不管他有什么意见，我都愿意听，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我是做不到的。”
纳兰点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你兄弟不明白上层争斗是怎么回事，你不必把他的话当回事。”
帅望半晌：“他是我兄弟，他说了什么，我当然会放在心上。”
纳兰轻声：“他只是，阅历少，不懂事。”
帅望点点头：“有时候我解释得不太耐心。”是我太感情用事，冬晨没什么大错，正好捅到我痛点上，是因为我自己伤口太多。
纳兰笑：“你别听他的，照足他的标准，你会在成圣人前就已死掉。那些死掉的人从来没给人类的生存带来实质上的好处，当然，他们的精神永远留传。虽然我们也需要精神食粮，但是多数人都还是得吃饭活下去。他有他的存在价值，你要采取实际行动。”
帅望苦笑，过一会儿：“谢谢。”握住纳兰手：“别担心，我们之间没问题。如果有，我们会解决问题。”
虽然韦帅望说冬晨只是暂时离开冷家山，纳兰也明白了这两人相处得挺苦涩。
如果冬晨不再出现，韦帅望是会松口气的。
纳兰曾经隐隐觉得，在冷冬晨辞职之后，小韦就顺势清空冷家山，这感觉多少有点过河拆桥了。但是，现在她比较感激韦帅望说的“我们会解决问题”。问题是在任何两个人中间永远存在的，直到他们觉得需要解决的不是问题，而是造成问题的那个人。
纳兰很想找冬晨谈谈，但是韦帅望明显不愿直言他们之间倒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什么问题也没有，倒底是什么让他无法释怀。至于冬晨，纳兰觉得冬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冷秋正在同韩青提起韦帅望的难题：“缺个挂名的教主啊，魔教是咱们家孩子的，这是肯定的，现在与规章制度不合，那弄个挂名的教主顶一下子，至少表面上不违法。”
韩青当即抬头看看冷秋，微微欠□，表示我听着呢。说啥呢？当然您老人家表面不违法已经不容易了，虽然咱定下规矩时不是让你表面上不违法用的。
冷秋道：“既然是挂名呢，如果让他自己的手下来做，恐怕很容易产生名至实归的效果，交给别人，也怕不好控制，还是应该有个自家人照应着。”
韩青不安地沉默一会儿：“久不在江湖，一时间，竟然没什么好建议。”自家人？这是说谁？总不会是冷兰吧？韩青瞬间明白冷秋的意思，当即心头火起，你真的忘了从前了？魔教对我而言就是伤痛与耻辱之地。我的孩子宁可死都不能去那个地方！当然，或者，你一直都觉得，那只是你好兄弟不幸沦落的地方。是的，或者别人没有那些伤痛的记忆，所以，看法更客观些。也许，他们是对的。我只是，不想我的家人再同魔教扯上关系。
冷秋道：“只是挂个名，主持个仪式，不想去，连仪式也不必露面。”
韩青缓缓道：“我这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冷秋沉默一会儿，终于道：“韩笑。”
韩青看他一会儿，慢慢站起来，欠身：“韩笑年幼无知，不能担当此任，恕弟子不能从命。”
冷秋道：“再考虑一下。”谈话比想象中难。他总不能再对韩青沉下脸来，踢上两脚。他已经说了，我需要帮助，韩青说不。比较委婉有面子的说法，韩青已经婉言拒绝，他再一次直接提出要求，韩青直接拒绝了。他总不能哀求。况且这件事，还真不是他要求韩青，虽然目前是韩笑出头比较好，但是长远地看，这是小韦在向师父与师爷的家族让利。照说小韦做武林至尊这条路上，师门人氏基本上都干的设路障的活，人家靠另外一伙人成功登顶了，这大蛋糕不是非得邀请我们来一起吃的。人家也有汗马功劳的一伙人等着呢，咱能分上蛋糕，一来靠的老交情，二来，谁让咱现在还有实力帮得上忙呢！你韩青要退出江湖，你家里孩子也都退出江湖了？子子孙孙安分做生意人？你这大生意不是安份人能做的啊！没两把刷子干不了，有点能耐的，你不同武林最大势力合作，你是打算分庭抗礼还是拱手相让啊？只是这些比较现实的说法，对韩青直言，就稍有点伤人了。他不打算跟韩青讨论了。
冷秋看一眼不远处正走回来的韦帅望，微微侧头。帅望知道这是交换场地的意思，不，他不想。
不过，如果有说服师父的可能，他还是得试一下。这毕竟是件对未来颇有影响的大事，感情什么的，可以忍一下。
韦帅望过去：“师父。”
迎面一记大耳光，帅望觉得自己的脸流血了，伸手摸摸，只是鼻血。用袖子擦一下，笑笑：“对不起，如果太为难的话……不是，我是说，这件事，其实……”
沉默了。
韩青道：“滚，别再提这件事。”这事一定是你的主意，我上次是不是告诉你不行了？你还敢怂恿我师父来说！
帅望点点头：“是。”
完了，还没开口就结束了。
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静地走过来：“不需要问问我的意见？”
那边冷秋正在同纳兰聊：“你不用过去，我刚碰了钉子，让小韦试试，事情是这样的……”冷秋直接地说：“我提议让韩笑去做魔教的挂名教主。”
纳兰道：“你知道韩青对魔教有心障，再说韩笑的身体……”
冷秋道：“当然，我知道，所以我才来劝你，跟韩青好象不能谈这件事。我直接点说，除了韩青对魔教的一贯印象不佳之外，现在的魔教已经是国教，多数人愿望重新认识魔教，尤其是，魔教已经改名为摩尼教。所以，名誉问题不大。其次，危险性几乎没有，如果韩笑愿意稍参与些魔教典礼，韦帅望一定会亲自护送，如果不，他也许可以通过某个韦帅望信任的人参与魔教的事，或者仅仅是挂个名，随他的意。最后，我个人的意见，虽然，韦帅望成为武林盟主的路上，我们的帮助有限，他毕竟还是韩青养大的孩子，毕竟他还是需要我们的合作，所以，你们应该有权分享韦帅望成功的好处。即使你和韩青不需要从他的宏图大业里得到什么好处，你觉得，韩家子孙也永远不需要吗？韦帅望在，总会照顾你们，但是，小念只当你们是远房亲戚，他还会看在父亲面上照顾你们的生意，对他的孩子来说，韩笑是谁？你真的觉得，你的商业王国传不过三代是无所谓的事？三代之后，韩氏家族仍是武林显赫的世家，对你没意义？”
纳兰沉默一会儿：“问题不在我这儿。或者说，我已经没问题了。”纳兰明白，生意兴隆这件事，只能同韦帅望合作，争市场是没可能的。合作嘛，就得尽量多走动，远远躲开绝对不是长久合作之计。
冷秋道：“你劝劝他，他或者肯听。”
纳兰刚要回答，忽然一惊：“糟，韩青已经在打我儿子了！”扔下冷秋就跑过去。
你打小韦吧，虽然我不该这样想，但是小韦反正也被你们打习惯了，再多打一下两下应该不要紧的。我家儿子这辈子挨过几巴掌可都是你干的，这熊孩子挨一巴掌半个月都是惊吓状态。
韩笑静静地站在那儿，轻声：“关于我的事，我已经成年，可否让我自己决定？”
韩青道：“我不同意，你不需要尊重我的意见？”
韩笑问：“怎么尊重？只有服从一条路？不尊重就处死吗？”
一巴掌抽过去。
韦帅望好想捂上眼睛，万万想不到韩笑会冒出来，万万想不到韩笑会给他们来个一箭双雕，哎哟，你可瞄得好准，正中我同你爹的要害。好想大叫一声，手捂胸口倒地不起。
韦帅望推开韩笑，岂敢让他师父闪到手，拿自己的脸顶上吧。这下子鼻子嘴角一起淌血了，已经不觉得痛了，脸皮木了，只是笑起来嘴角会歪：“师父，是我的错，别打韩笑，我给师父拿鞭子去。”虽然说是自己去拿，他这个时候，哪敢走开，回头看看：“冬晨，拿鞭子来。”冬晨跟着韩笑过来，他倒是早知道这事，这事里还有他一份呢，眼看着继父发飚了，弟弟梗着脖子变驴子了，韦帅望不敢顶嘴，看起来他不得不解释一下：“韩叔叔，如果你是担心韩笑的安全……”
韩青道：“我不担心他的安全，如果他一定要去魔教，他就不是我儿子。”
冬晨哑住。
韩笑一扬脸，似有话说，又忍住了，不过他那个“不是就不是，你以为我希罕”的表情不言自明清清楚楚。
帅望哀叫一声：“都别说了！来人，拿鞭子！”
坐一边郁闷地看着大家分成伙啾啾啾，一边郁闷地独斟独饮的韦行终于过来了：“怎么回事！韦帅望，你又干什么了？”
正要跑出去练剑的冷兰听到动静，也过来了：什么？要鞭子？我手里正好有一根啊，我正要上马呢，听见你们热闹起来了，我过来看看，你们急用，你们先用好了。
立刻伸手，把鞭子递过去：“给，你要干嘛？”
韦帅望顿时觉得自己鼻子歪掉了，尼玛，你咋这么机灵啊！
老子虽然是诚心请罪，让师父消消气，可也真心的怕痛啊！
韦帅望无限怨怼地接过鞭子，磨蹭一下，到韩青面前屈膝跪下，双手高举混蛋冷兰送来的鞭子：“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
韩青淡淡地：“不必了，你没什么错，我的意见我都说了，你们自便吧。”转身离去。
韦帅望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已经说不出是气得还是痛得，全身失力，肌肉自行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