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还好吧
陆崇明略有些失魂落魄地从书房出来，便瞧见了门口满脸担忧的顾夜白，她望着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心疼：“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差啊？他给你说什么了呀？”
女人的第六感，让顾小妞看到陆盛光便充满不安和担忧，哪怕给陆崇明安抚，却也止不住的担心起来……
她禁不住跑到书房门口，来回的徘徊，只盼着陆崇明能早点出来，那样的等待，每一瞬都是煎熬。
如今看到陆崇明，她不仅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是愈发啊提心吊胆，看着陆崇明苍白的脸和满头的虚汗，便害怕得要命……
“陆崇明，你还好吧！”
她去抓他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陆崇明却是灵巧地挣脱而开，这才淡淡地看着她。
那斐然潋滟的眸子，此刻平静里透着哀伤和薄情，冷冷地注视着你，叫人从心底战栗。
他，这是怎么了？
知道真相了吗？
回忆起来了吗？
这以后，她们要怎么办？
一大堆问题铺天盖地涌来，顾夜白那样的彷徨不安，可男人却没有安抚她，从来体贴入微的男人此刻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旋即，捏起她的下巴，轻轻印上一吻……
唇瓣和唇瓣相接，那样的冰凉。
从来滚烫的唇，此刻是那样的冷，一如他手上的温度，带着淡淡的寒意，并不重，却侵了心，叫人从心底升腾出几许寒冷来……
此刻的他，安静淡雅不复，浑身上下染了暴戾、狂躁、不安……
就像是个走丢的孩子，那样的暴躁，却硬是用平时的淡漠掩饰着。
他那样的眼神，给了顾夜白一种感觉，好像是他一直在对她说，顾夜白，我们一起死吧！一起死吧！死吧……
回音无限环绕。
他绝望又躁动不安。
亲吻过后，愈发得觉得冰凉，他大把推开她，往前走去。
他分明的仇恨叫她警觉，她知道他或许知道了些什么，她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了。
退役，逃之夭夭，他也不能拿她怎样的，毕竟她家世摆在那。
跟着他，被仇恨折磨，再也无法翻身……
应该是很难的抉择吧！
可看着那孤单的身影，便止不住大步追了过去，一把握紧他的手，手指钻进去，十指相扣。
他们是夫妻。
所以不论风风雨雨，他们都该一起经历。
陆崇明料不到顾夜白会如此反应，他怔在原地，旋即，诡谲的安静下来，想要挣脱开那只手，可她握得那样紧……
她眼底是倔强和决然，是不顾一切的勇气和锐利，是一往无前的能量和张扬……
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勇敢，又如此的坚定……
陆崇明在最痛苦最崩溃的时候，他的父亲未能给他任何温暖，可此刻，他的仇人，伸过手，穿越千年的黑暗，将温度传递了过来……
他感动到想哭，却也痛苦到想哭……
为什么是你啊？
顾夜白……
为什么伤害我的是你，温暖我的也是你……
顾夜白……
我这辈子，真的要死在你手里了。
此际，无言，却无声胜有声。
他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顾夜白牵着他，却被他领了进来。
他倒在床上，一手和她十指相扣，另外的手将顾小妞抱在怀里。
她整个的趴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他缓缓回升的温度……
陆崇明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搂着他的爱人和他的仇人，诡异的平静。
这一瞬，没有爱，没有恨……
他那样疲倦，那样痛苦，那样彷徨，他需要一点点温暖，需要一点点力气，需要一点点能抱住的东西……
然则最可笑的是，他唯一能抱住的，便是他的仇人顾夜白。
可他需要恢复，所以不管是怎样的温度，先抱紧了再说，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却没得选择，他觉得等明天醒来，他才会是陆崇明，那个恨着顾夜白也爱着顾夜白的陆崇明……
现在，他只不过是个受伤的需要疗伤的死小孩！
顾夜白趴在陆崇明身上，感受着男人细微得几乎不存在一般的呼吸声，感受着男人冷然的气息，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能做的，只不过是陪着他而已……
重新恢复记忆，他必然痛苦而又茫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和憎恶……她能做得，便是安抚好他，陪着他，哪怕会彼此折磨，也要走下去……
他们是夫妻，是一辈子的。
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顾夜白就想和他走一辈子，哪怕那么多反对声，那么多不看好，她也坚定地想和他走在一起……
只不过是仇恨罢了，没什么，能打乱我的决心。
陆崇明好一会儿，才回过魂，他把顾夜白放在床上，侧躺着和她面对面，他的手探了过去，拨着她的短发。
他轻轻一笑，问道：“你爱我吗？顾夜白。”
他想起顾夜白也曾这样问她，充满不安的，想要确定的，他倏然理解她的心情了……
此刻，他不安而怀疑。
顾夜白回以温暖一笑，说：“我爱你！”
陆崇明顿时笑了，安静淡雅的男人，一笑，如三月春风，温暖绚丽，他说：“我也爱你！”
可我也恨你……
所以，我会折磨你，让你痛苦，让你痛不欲生……
陆家的男人，绝不是只会儿女情长，他还是一把尖锐的致命的刀，淬上毒药，见血封喉。
他倏然明白，为何陆盛光同意他娶她，因为只有彼此相爱，这样的折磨，才真正钻心蚀骨，真正的痛不欲生……
顾夜白，明天醒来，你只会是我的仇人，我哪怕爱你，也绝不手软。
这一晚上，陆崇明没有抱着顾夜白睡，他只是侧躺着，呈婴儿般的姿态，安静的沉入黑甜梦乡。
顾夜白等他睡下，便顾不得其他，火气冲冲地杀入陆盛光的书房，看着书桌上处理公文的男人，特别火大的叫嚣：“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如若他不是陆崇明的父亲，她绝对……绝对会冲过去，把这男人杀了的。
为什么……就不为陆崇明想一想，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多么的痛苦……
陆盛光却不为所动，他淡漠地阖上手边的文件，抬眸看向顾夜白，眼底的恨，已掩饰地很好，因为他知道她会付出代价。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说：“你在害怕什么？三年前的事情，是那些恐怖分子的事情，就算是陆宠玥，也不过是误伤。你始终是无辜的！”
顾夜白何曾不知道自己无辜，只是，如若不是她，如若不是绑错了人，陆宠玥现在会好生生的在这里，她和陆崇明，也会继续走下去……
可，陆宠玥死了呀……
她和陆崇明，好像再也不会再发生点什么了。
但顾夜白想到陆崇明那样濒临破碎的样子，心脏便一抽一抽的疼，记忆里，男人从来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控，什么时候会出现那样软弱的表情……
“那你也不能那样伤害他啊，他那样敬佩你，想和你好好的，可你这样，不就是在利用他报仇么？”顾夜白不由自主地呢喃，她感同身受，想起了顾西城，对顾西城，她那样的敬重，那样的崇拜，可始终得不到他的认可……
陆盛光这手段，摆明了就是利用自己儿子报仇。
爱情的破灭，亲情的失望，陆崇明不过二十出头，不过就是个看似成熟看似聪明的孩子……
陆盛光如何忍心这样去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然则，陆盛光根本不懂陆崇明的痛苦，就算懂也半点不在乎，他眼里只有恨，此刻望着顾夜白，居然是有些发笑：“我伤害了他，我利用了他……那你呢，顾夜白，你害得他妹妹死去，害得他母亲病发，你没有伤害他嘛？”
顾夜白脸色顿时发白，手指握紧，她禁不住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谁会知道，随便一指，就指到了陆宠玥，让陆宠玥成了自己的替罪羊。
早知道如此，她绝对会主动承认自己是顾夜白的，而不是发脾气任性地随手一点……
“无心之失，更叫人痛恨。顾夜白，说实话，你也不过如此。以前我家崇明喜欢你追着你，你一个好脸都不给，奴役着他帮你做这做那，完全把他当佣人使。顾夜白，我这么好的儿子，凭什么沦为你的钟点工。你所倚仗的，不过是他喜欢你！他好心地帮你铺路，从高考到未来，他努力地给你谋划。你知道么？那孩子性格特别淡，没什么权力心，也不爱财，可他为了你，开始涉及经济这一块，并且从十六岁就开始赚钱。因为你顾家富得惊人，他怕你小瞧了他，便开始拼命赚钱。他不过是文人，陆家对他的寄托，就是等他毕业然后考公务员从政，可因为你这么能打，他开始练武，缠着他小叔对他进行各种特训。他发育得慢，高中时期也不高，他怕自己长不高，从不爱运动的孩子居然天天去打篮球，甚至害怕自己太矮每天都要跳好几百下只为了能多长高几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