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番外 童尧和钮茗海
童尧带着他的新吉他去协会给新人上课,这新吉他的音色清脆直接、晶莹通透,他只那么轻轻一拨弄,铮铮琴音便令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吉他协会里相熟的朋友看见他新吉他,都凑过来:“童尧,怎么换吉他了?”
“这新吉他真不错啊,借我试试。”
“在哪买的,多少钱?”
童尧但笑不语,看着他的宝贝吉他被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传来传去,传过一圈,还回到自己手里,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他的小情人一样。
回到宿舍,舍友告诉他:“童尧,有人打电话找你。让你回个电话。”
“谁啊?”
“不知道。”
童尧放下书包和吉他盒,走到放电话的桌边,拿过记电话的本子一看,一个手机号,看着有点面熟,他对数字一向比较敏感,蹙起眉头想了一下,翻出自己的电话本,上头果真有记录,是那天那个钮茗海的电话,怎么这么急就打电话过来了,这离还钱还早着呢,说好了是月底啊。
童尧心里有点不高兴,拿出ic卡给对方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童尧说:“我是童尧,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钮茗海的声音十分淡定:“我弄了两张崔健音乐会的票,你去看吗?”
童尧的声音拔高了:“真的吗?什么时候,在哪里?”崔健是中国摇滚第一人,虽然近年来在乐坛的势头不怎见健旺,但是在摇滚圈内,依然受着大家的关注。就比如这样的小音乐会,并没有大范围宣传,童尧却是知道的,只是苦于寻不到去看的门路,这个钮茗海是怎么弄到的呢?
钮茗海告知童尧时间和地点:“后天晚上我来接你。”
诱惑当前,童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甚至没有去深究钮茗海怎么会想请他去听音乐会。
周五这天下午,童尧没课,就一直在宿舍等着,到了五点钟的时候,他想着是不是先去吃了饭,就这么一会儿,钮茗海应该不会来吧。便趿着拖鞋,拿着饭盒下楼去了,刚出了宿舍楼,便被一辆黑色的别克挡住了去路,车上的人猛摁喇叭。
童尧抬头一看,笑了:“钮茗海!”
钮茗海露齿一笑:“要去吃饭?别吃了,走吧,外头一起吃去。”
童尧看看自己手里的饭盒:“那我先将饭盒送回去。”说完就往楼上跑,下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行头,黑t恤,挂满链子的宽松裤子,板鞋,整一个潮男的打扮。
钮茗海看得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童尧坐进副驾驶座,非常熟练地将安全带系上了:“你怎么这么早,不是说晚上八点才开始吗?离得也不远,我以为你六七点才会来呢。”
钮茗海有心接近他,自然也是花了心思的,虽然这不一定就是对的那个人,但总要多相处一下才知道。他开着车,童尧拿着两张制作精美的音乐会门票,兴致勃勃地研究了许久,完全没有注意到钮茗海略带宠溺的眼神和嘴角淡淡的微笑。
车到了小吃街,钮茗海问:“想吃什么?”
童尧头也不抬:“随便吧,我不挑食,不要太辣就好。”
钮茗海笑了一下,将车开到一家粤菜馆前面停了下来,童尧下车,看见粤菜馆,笑眯了眼:“这里还有一家粤菜馆啊,我居然不知道。”童尧是在深圳长大的,所以对广式口味的菜肴情有独钟。
钮茗海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看来你平时也不怎么出来逛。”
“嗯,挺忙的,很少有时间出来逛。”
两人进去落了座,点菜,等待的时间里,童尧问起门票的来历。
钮茗海说:“别人送给我老师的,我老师不耐烦去这种嘈杂的环境,所以把门票给我了。”
童尧心里一动:“你老师也是做音乐的?”
钮茗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也算吧,他是x的音乐教授。”
童尧更惊讶了:“你不少在京大学金融么?”这是在酒吧认识那天就听说了的。
钮茗海笑了一下:“我爷爷跟老师是票友,他从小就要求我跟着老师学二胡。”
“原来你还会拉二胡。”童尧抬眼再次打量了一下钮茗海,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不像有艺术细胞的样子。
钮茗海哈哈笑:“我爷爷一直想把我培养成票友来着,可惜我这方面天赋不高,只跟着老师学了几年,上高中后就没学了。”
童尧寻思,就算是从上小学开始学,到初中毕业,差不多也是十来年了,这家伙估计也是深藏不露的那种,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心。
一会儿菜上来了,清蒸石斑鱼、白切鸡、蜜汁叉烧,还有一份蒜蓉菜心,都是童尧爱吃的菜。钮茗海是北方人,口味虽然不算重,但是对甜的菜一向敬而远之,所以一直都只吃鱼和鸡,蜜汁叉烧是一块也没动。
童尧吃了快小半盘,发现钮茗海没吃叉烧,就夹了一块叉烧放进钮茗海碗里:“尝尝我们那的特色菜,蜜汁叉烧,这家做得还算地道。很多口味重的人不爱吃叉烧,我刚开始吃的时候也不怎么爱吃,后来就喜欢上了,只要去粤菜馆,我都要点叉烧。”
钮茗海看见童尧伸出舌尖舔着粘在嘴角的蜜汁,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低下头去,将童尧夹给他的那块叉烧放进嘴里,一股子甜蜜的芳香在嘴里蔓延开来,笑容浮上钮茗海的眼睛。
童尧看着他吃完那块叉烧,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吃了会有一种甜蜜的幸福感?我每次吃叉烧都有这种感觉。”
钮茗海点点头:“好像是真有。”
童尧两眼放光,仿佛是找到了知音:“是真的有吧?我每次都向别人推荐叉烧,吃叉烧会觉得很幸福,结果大部分人都说我发癔症,叉烧饭而已,有那么夸张吗。”说到这里,童尧忍不住叹了口气,肩膀也垮下去了,“其实他们哪里能够理解我的当初的感受。小时候跟着爸妈搬到深圳,他们刚创业,工作特别忙,经常很晚才回来。我家隔壁有个卖卤味饭的阿婆,她的卤味饭特别香,每次从那里经过我都被馋得流口水。有一回我忘记带钥匙,爸妈加班到九点多还没回来,我身上又没钱,饿得直抹眼泪。被阿婆发现了,她给了我一份叉烧饭。那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叉烧饭。”
钮茗海看着被忧郁环绕的童尧,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他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但是隔着一张桌子,这动静太大了,想了想,主动给童尧夹了一块叉烧:“难怪你这么爱吃叉烧,多吃点。”夹完自己也夹了一块,原本那种有些甜腻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只余下满口的香甜。钮茗海心想,这大概就是潜意识的力量。
童尧吃下钮茗海夹的那块叉烧:“谢谢。”
听完音乐会,童尧心满意足地跟着钮茗海上了车:“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对了,上次那个吉他丢得实在有点大意,说起来还是我自己的错,所以钱还是我自己出吧,我以后会慢慢还给你的。”
钮茗海说:“不用,说好了是我赔给你的。”
童尧抿了一下嘴:“那也不能都让你出吧,这样好了,我们一人承担一半的费用。那四万多块钱我慢慢还给你,不过时间可能有点长。”虽然他家里不差钱,但是他也并非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富二代,这不还自己打工赚钱呢。
钮茗海笑着问:“还是一个月还我一千?”
童尧点点头:“暂时是这样,等我手头宽裕些了多还点。过年的时候我能收不少红包,应该能还个一两万。”
钮茗海心想,那也得一两年才能还得清,不错。
之后钮茗海一直没找童尧,月底的时候童尧给他打电话:“我今天能结账拿钱了,明天还你钱,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钮茗海想了想:“今晚你还在蓝鸢尾呢?”
“是啊。”
“那我去找你吧,你可以顺便把钱给我了。”
童尧心说,有没有这个必要啊,隔一天而已。不过也没有反对,自己来拿省得去送。
钮茗海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到的时候,童尧都快唱完了,他是开车过来的,没有点酒,就要了一杯橙汁,坐在吧台前慢慢喝,一边看舞台上灯光下的童尧。钮茗海意识到,每次童尧出场都是一个人,他没有搭档,或者说不愿意找搭档,他有一把很好的嗓音,唱的歌都十分动听,因此十分受欢迎。
童尧唱完最后一首歌,从台上下来,钮茗海推给他一杯橙汁,童尧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喘过气来:“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找经理结账。”
钮茗海将他的吉他拿过来,放在自己脚边,等他结账。
童尧出来了:“还坐吗?”
钮茗海摇摇头:“走吧。”
童尧将剩下的橙汁喝了,拿出钱包要数钱给他,被钮茗海拦住了:“等等,到我车上再说。”
童尧将吉他背起来,跟着钮茗海出门。
这条巷子比较窄,车子进不来,基本都停在外头。这个时间已经是快十一点了,夜生活正进入高|潮,在外面走动的人很少。钮茗海和童尧并排走着,前面来了两个男的,每人嘴里叼了一支烟,那两人背着光,看不清长相,钮茗海留了一下心,拉着童尧往边上闪了一下,给对方让路。结果对方径直走到钮茗海面前,掏出一把刀子:“兄弟,借点烟钱。”
童尧吓了一跳,钮茗海拉着他就往后跑,结果童尧手里的吉他盒子没抓稳,直接就掉地上了。童尧急了,八万多块的吉他啊:“吉他掉了。”说着便要回头去捡。
对方也追了上来,弯腰想去捡吉他。
钮茗海将童尧用力一拉,将他推在身后,然后冲上去,纵身一跳,一脚踢在捡吉他的混混肩上,那人被踢得往后一仰,直接倒下去了。另一个挥着匕首向钮茗海扑来,童尧一声惊叫:“救命啊,有人抢劫。”
钮茗海随手抓起地上的吉他往前一挡,对方的匕首划过吉他盒子,顺势划到了钮茗海的小臂上。钮茗海一声闷哼,抬腿踹了对方一脚,那人被踹开了两米远,摔在地上,迅速爬起来就跑,他的同伴也连忙跟着逃了。
童尧跑过来:“钮茗海,你有没有被伤到。”
钮茗海将吉他扔给童尧:“拿着,看坏了没有。”然后用左手捏住右臂,“被划了点皮,不碍事。”
童尧吓坏了,也顾不上吉他了,赶紧拿着钮茗海的胳膊来看。这天稍微有点凉快了,钮茗海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衬衫已经被划破了,殷红的鲜血染湿了一大块,童尧赶紧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缠在钮茗海胳膊上止血,说:“走,赶紧去医院。”
钮茗海没有反对:“去外面打个车,回校医院吧,也没多大的事,就是伤了点皮肉。”
在校医院包扎完,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宿舍都已经关门了。童尧将钮茗海送到宿舍门口,准备回去,被钮茗海叫住了:“你今晚上别回去了,在我宿舍对付一下呗,太晚了,不安全。”经过刚才那事,钮茗海还真不放心让童尧一个人走夜路回去,从他们宿舍回到华大的宿舍,步行的话,至少得半个多小时。
童尧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钮茗海也喜欢男的,住他那其实并不方便。钮茗海说:“我们宿舍没几个人,有两个同学去实习去了,公司外派到美国培训了,有空床。”
童尧点了点头:“好。”
回到宿舍,里面居然没有人,钮茗海想了一下:“我同学大概都有事去了,不在,你看哪张床整洁一点,随便挑。”
童尧迟疑了一下:“这样不太好吧。”
钮茗海笑了一下:“那你睡我的床吧。”说完指了一张比较整洁的床。
童尧点点头:“好。”将吉他放下了。
钮茗海说:“你的吉他被那家伙划了一刀,看坏了没有。”
宿舍里已经熄灯了,只有应急灯,童尧摇了摇头:“明天再看吧。你的胳膊还痛不痛?我给你倒水吃药吧。”
说不痛那是假的,但是钮茗海不想让童尧担心:“没多痛,暖水瓶里应该有水,这是我杯子,谢谢你了。”
童尧闷闷地说:“谢什么谢,今天这事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钮茗海笑起来:“你有什么错?那两个打劫的是你叫来的?被人打劫谁也没法预料啊。我倒是觉得很庆幸,要是今天我没去,你一个人碰上那两个人,你要怎么办?”
童尧的鼻子有点酸,低下头不说话。
钮茗海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摸了摸童尧的脑袋:“没事,不必自责,就是一点皮外伤。我觉得你还是别去酒吧唱歌了吧,不安全。”
童尧不置可否,给钮茗海倒了水:“吃药吧。”然后去找钮茗海的毛巾和脸盆,他手上都是血,要洗一洗才行。
钮茗海吃了药,看他端着水过来,往里头对了点热水,说:“我说的是真的,太不安全了。”
童尧说:“这种事也不是常发生的。”
钮茗海看着他,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粗神经呢,今天那两个人逃了,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作案。你是缺钱花呢,还是喜欢在那唱歌?”
童尧说:“都是。”
钮茗海说:“我的钱你先别急着还,十年八年后都可以,别去唱歌了啊,安全第一。明天我去派出所报个案,等抓到那俩混蛋再说。你要是憋得慌,想唱歌,来找我,我给你做听众。”
童尧又说:“我跟人家店里都签了合同的,不去不好,要赔违约金的。”
钮茗海大手一挥:“这事你别管,明天我去帮你搞定。”
童尧想了想,也行,先不去吧,他背个吉他那么大的目标,对方可能真会来报复,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