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庭院无声风动弦
细雨潇潇竹上泪，
小楼初识又何年？
清茶一盏聆君去，
庭院无声风动弦。www.DU00.COm
侯若方轻吟完一首七绝之后，又看着窗外翠绿欲滴的方竹丛，叹息着说道：“倒是让二位贤弟见笑了，这就是我的志向，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呵呵……”
李牧和萧碧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侯若方见识不凡，风姿绝世，从谈吐中也可以看得出来，家世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年纪也和萧碧玉相仿，仅仅差了几天而已，怎么就会有这种避世想法呢？
“侯大哥，你不会是喜欢上谁，然后那人不喜欢你吧？”李牧努力开动脑筋，回想着自己以往看过的书籍，总算从中找出了一条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便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哈哈，牛贤弟说的是，我估摸着也是这个道理。”萧碧玉嘴角颤动，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加入了李牧的八卦行列，不顾侯若方凶狠的眼神，大笑着附和道。
李牧得到了盟友，不由气焰更为嚣张，似乎是准备发泄刚才被侯若方挪揄的一箭之仇，奸笑着说道：“萧大哥，你看着‘下楼初识又何年’，岂不是说很久以前，侯大哥就认识了对方，而且就念念不忘了？”
“正是，正是，牛贤弟说的极是。”
萧碧玉大声赞同这李牧的言辞，不等侯若方发作，又接着说道：“而且你看最后一句，‘庭院无声风动弦’，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定然是当年学习古人的做派，想要以琴声来打动那位姑娘的心，结果没有成功，从此以后便心灰意冷，弃瑶琴于不顾啊！”
说到这里，李牧和萧碧玉居然颇有默契，一起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瑶琴何辜，遭人遗弃。弃琴之人，心何安之？”
侯若方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无奈地用手敲了敲脑门，有些怀疑自己交了这么两个朋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就在李牧和萧碧玉二人，都面露奸计得逞的微笑时，侯若方突然抬头看了二人一眼，面带狡黠地微笑道：“二位贤弟，你们真的认为愚兄这一首七绝，写的是思念昔日**之意？”
“这个定然如此，要不然侯大哥岂会作出如此落寞的诗词？”萧碧玉接触侯若方时间稍短，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错。
侯若方脸上的笑意更浓，笑得萧碧玉心中颇有些忐忑时，又转头问李牧道：“想必牛贤弟和萧贤弟一样，也是如此认为才是了？”
李牧认真地看了一眼侯若方，又在心中念叨了一边那首七绝，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侯大哥说笑了，小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和萧大哥的认识完全相反，我认为诗中的‘小楼初识又何年’一句，说的就是我们今日在茶楼的相聚的时光，但是侯大哥明显希望过一种平淡的生活，所以才会有‘庭院无声风动弦’的末句，正是为了说明归隐之后，那种门可罗雀的凄凉情景……哦，不对不对，是那种闲云野鹤般的悠闲和开怀。”
说到这里，李牧故意停了一下，见萧碧玉嘴角一动，正想要说话的时候，便抢着说道：“至于萧大哥说的思念女人什么的，小弟那是绝对不会赞同的，若是这首诗里面写的是这个意思，岂不是就是说，萧大哥承认自己是一个女人，并且是那种很早以前……”
萧碧玉哭笑不得，没等李牧说完，就低声吼着打断道：“你给我闭嘴，当了叛徒还不够，居然想要把我推到陷阱里去，没见过你这样当兄弟的，小心我跟你割袍断义。”
侯若方轻摇着折扇，一脸嬉笑地说道：“哈哈哈，萧贤弟，这下你知道这家伙的德行了吧？你别看牛贤弟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那只是这家伙现在没见识罢了。若是让他从小就如同你我一般，早早地出去闯荡江湖，恐怕你我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萧碧玉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说的也是，这家伙却是滑头了一些，不过这份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是比我强了不少。只要心中明白事理，做一个外圆内方的人，倒也谈不上有什么问题。”
侯若方看了看一脸讪讪的李牧，也忍不住耸了耸肩道：“好吧好吧，但愿如萧贤弟说的一般，最终不要因为太过滑头，反而失去了本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之后，又转头看着萧碧玉道：“萧贤弟，刚才为兄已经说过自己的志向，只要天下太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可以了。接下来就轮到萧贤弟你了，快点说说你的志向，到底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还是一统江湖做一个武林盟主？”
“噗”的一声响起，萧碧玉刚刚喝道嘴里的一口茶水，一下子全喷在了地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侯若方道：“侯大哥，你这算是在夸小弟，还是准备让小弟出了茶楼大门，就被那些江湖人士给乱刀分尸？”
李牧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即插话道：“这当然是在夸萧大哥了，也只有萧大哥这样的人，才会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做个武林盟主，到时候小弟就可以在江湖中横着走了，看谁不顺眼的，统统上去揍他一顿……”
“你这是属螃蟹的，早晚被人煮着吃了。”
萧碧玉笑骂了一句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的志向，也就是鲜衣怒马，整天练练武功、逛逛街、打打猎、****江湖女侠，然后每年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聚一下，也就是了。
但是自从那天家父带着福伯出去，最后却气息全无地被抬了回来，直到深夜之时才突然醒了过来，指着西面的方向，一脸期盼地看着我时，我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我过着的无忧无虑生活，都是因为头上有着家父，还有铁枪盟的叔伯门，替我撑起来的一片天空而已。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我的志向，就是振兴铁枪盟，让铁枪盟成为中原的第一大派，成为和燕北北风堡、岳西唐家一样的名门世家，要剿灭神……嗯，一定要替我父亲报仇……”
萧碧玉说的极为平淡，也极为顺口，似乎刚才说的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早就被复述了几千几万遍一般，甚至说到剿灭某个门派时，也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模样。
气氛显得稍稍有些压抑，李牧实在没有想到，阳光和煦的少年心中，却是埋藏了如此沉重的责任。可以看得出，萧碧玉一点信心都没有，有的只是坚持和努力的决心罢了。
三人沉默了一阵之后，似乎为了缓和气氛，萧碧玉突然笑了笑道：“好了，我和侯大哥的都说完了，现在就要轮到牛少侠，看看牛少侠到底是想要纵横天下，还是想要妻妾成群？”
“你大爷的，你这是携私报仇的吧？这话让那群凶神恶煞听到了，说不定下一刻，就把老子大卸八块了。”
李牧不由愤愤不平想着，随口应道：“纵横天下就算了，我估计就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开始纵横，就被人给打折了。”
随后想了想，又极为认真地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志向，就是想要出去到处去看看，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最好能够去北方的雪山，还有南方的十万大山看看，那就是最好不过的。还有就是能够多认识一些人，比如像今天这样，能够认识侯大哥和萧大哥，就是我此行的最大收获。”
“没想过妻妾成群？真的没想过？老实招来。”萧碧玉似乎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并不准备放过李牧，“我前两年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是天天想着怎么样才能够获得江湖女侠的青睐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啊。”
侯若方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牧，一副看戏的模样，看样子是不打算帮李牧开脱了。
李牧无奈，只好讪笑着道：“想过，肯定想过，坚决想过。只不过萧大哥你也知道，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就算心中想了，难道还能够付诸实施不成？恐怕到时候妻妾没成群，躺在血泊里，苍蝇成群倒是真的。”
萧碧玉点了点头，也忍不住笑道：“这话说得也对，江湖中的那些女侠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高明的武功，到时候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被那些女侠给揍翻在地。只不过牛贤弟现在岁数，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想要再武功上有一番作为，恐怕非得下苦工不可。”
侯若方见戏已经看完了，便也点了点头道：“萧贤弟说的不错，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振威镖局虽然普通，但却是和燕北的北风堡关系不错，等牛贤弟在镖局里打下一些基础之后，我倒是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北风堡的少堡主庞年，看看能不能让牛贤弟去他那边。”
萧碧玉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原来侯大哥你认识庞年？那真是最好不过。原本我还在想，若是牛贤弟没有定下去处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跟随我回中原，因为我二叔的无定拳法，并不怎么讲究岁数和悟性，只需勤学苦练便可，现在倒是不用多想了。”
“多谢二位兄长操心，小弟感激不尽。”李牧无话可说，只得站起来诚恳地施礼道。
“坐下来坐下来，我这不也没帮上什么忙吗？”
萧碧玉笑着摆了摆手，又试探着问侯若方道：“侯大哥，你既然跟庞年相熟，不知道江湖中传言，庞年已经开始修习北风堡绝学，‘雪雁飞翎’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侯若方微微点头，低声说道：“应该是快要开始了，前些日子传回来的消息，说他已经进入了北风堡禁地，漠北雁寒山的玄冰窟闭关，想必就是为修习‘雪雁飞翎’做准备的吧。”
萧碧玉怅然若失，苦笑着说道：“看样子我是追不上他了，我们铁枪盟虽然勉强算得上大帮会，却没有雁寒山玄冰窟这种洞天福地，也没有‘雪雁飞翎’这种接近密武的武学，想必庞年出关之后，武功定然能够排在大楚江湖中，少年一代的最前面了吧？”
李牧听得不明就里，又不好意思发问，只能默然无语地听着。
侯若方看了一眼李牧，突然笑着说道：“牛贤弟，你可知道江湖少年一代的排名，原本是谁排在了第一位？”
李牧撇了撇嘴道：“侯大哥，你确定你不是想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才故意让我出丑的？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对江湖中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哪里能够知道这些？”
侯若方摇了摇头，认真地对李牧说道：“话不能这样说的，你想要进入江湖，那么不管有没有武功，首先都需要了解一下，江湖的现状是什么样子的，那样才能够做到趋利避害，不至于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何况我问的这个问题，肯定是你有机会猜到我才会问的，要不然我就直接告诉你了。”
李牧见侯若方说得极为认真，便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萧碧玉道：“从萧大哥的话中可以听出，庞年庞少侠肯定不是第一，要不然也不用等出关了。而且萧大哥的话中充满了遗憾的味道，想必是觉得庞年即将超过自己，心中才会如此不安吧？”
侯若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有些黯然的萧碧玉，暗自叹了口气道：“银枪如电碧玉萧，寒风呼啸北雪刀。月下摘星花间醉，千山之外轻云飘。这几句含义颇深的话，就是江湖中的一些消息灵通之人，经过数年的观察和争论之后，得出来的排名，说的正是江湖年青一代的四位高手，号称‘武林四秀’。”
萧碧玉脸上的黯然之色更浓，勉强笑道：“侯大哥，你这不是在消遣小弟吗？这哪里是消息灵通之人排出来的，分明就是一群无聊之人，编排出来的无聊顺口溜，用来消遣无聊时光用的罢了。”
李牧听完二人的对话，不由恍然道：“我明白了，银枪如电指的就是萧大哥吧？想不到萧大哥居然是江湖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小弟真是佩服之极。你大爷的，这下真是赚大发了，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欺负我，小弟就报出萧大哥的名号，保管吓得他屁滚尿流。”
侯若方和萧碧玉二人顿时哭笑不得，正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冷冷地说道：“银枪如电？你老子萧月寒，恐怕也没这个本事吧？何况是你这无知小儿，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号人物了。”
这话就有点过分了，何况又辱及死去的萧月寒，当下三人不由脸色一边，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嘭”的一声，已经有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