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夫妻情份 下
女子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看了看正在一边张罗着衣饰的茱萸。读零零小说
“殿下昨夜有回来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了合欢海后每夜她都睡得特别的沉,沉得连梦都没有做过一个,她用手摸了摸一边空空的被塌,还是暖暖的,心里想着或许是卫羽坤回来了。
“没有,殿下一直没有回来,说是西疆那边越来越乱,现在整个边防线上都戒严了。”茱萸一边准备着女子要穿的衣服,一边乖巧的回应。
女子顿时那面色就阴晴不定了,良久,她才微微开口道:“茱萸?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殿下最近怎么老是不愿意回家?”
“呸呸呸,我家王妃可是天地下最好的人儿,谁说你不好,我定会和他急!”云来端了药盏跨了进来,一脸的笑意昂然,一口就接过女子的话来,止住了茱萸想说的话。
“你这丫头…”女子白了她一眼,跟她久了,仿佛个个都是越来越没规矩,不过这样才像极了一家人。
“王妃你是吃药吃糊涂啦,这些天怎么就那么喜欢胡思乱想呢?殿下操劳国事也不是他自己愿意,你若再怀疑他,那他可就是内忧外患哦。来快把药喝了,卫叔说在门口还有两个新疆旧识在等着求见呢?”云来端着药盏安然走向宓可看她乖乖喝完了药,这才放心的给茱萸递了个眼神。
“西疆旧识?”
“恩,他说他姓司徒,有要事求见王妃!”云来见她喝完了药汤,这才慢慢道来。
“司徒?”
“司徒!快,茱萸快给我更衣,请他们去书房等我。”女子似乎这才反映过来,慌忙撩了被子冲下床来,很是迫不及待。
“王妃慢点,瞧你这样子,猴急啊,若是殿下瞧见又该是吃醋了。”云来打笑着,为她换上衣衫。
走到前厅的花园时,碰到睡眼惺忪才从西疆赶回来的白小三,云来拽了茱萸说是要去给客人准备糕点,硬是要白小三陪同女子去花厅,搞得白小三是受宠若惊一脸的荣幸。
“我不知道你家殿下为何如此?”花园的假山后面,两个丫头对立而站,颇为有些恼怒的高个子女子自然就是云来。
“他明明每天都回来,为何让你们大家都瞒着王妃?”云来原本性子就直,眼睛自然是容不得沙子的。
“主子们的事我们管不了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啊。”茱萸一脸的无可奈何,有的事情她何尝不想问,但是她问,卫羽坤就会说吗?
“我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若是你家殿下对我们家王妃不好,我就带她回东岳去,这天下有的是人对她好!”这些日子其实云来也明显感觉到了卫家人的刻意疏远,大家分明都知道瑞王殿下回了合欢海,却统统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连带自己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参与这个莫名其妙的骗局?
“虽然我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这么做,但我相信殿下是为了王妃好,你都没有瞧见,昨天殿下把四殿下与王妃吃剩的菜都吃了精光,那样子真是看得人心酸,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们殿下是不可能害王妃的。”茱萸原本气场就没有云来强大,个性也比较憨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两人正在谈话间,白小三兴致勃勃走了过来,日光照在他的发冠上,虽然有些个凌乱,却是让云来觉得一愣,不知怎的,她居然略微避开了脸,觉得有几许尴尬。
“你怎么跟我们来了?不是让你陪王妃见客人去吗!”云来转过身来劈头就将白小三一阵责怪。
“我的姑奶奶,王妃一跨进书房,当即就把我给赶了出来,她不让我留我还敢留吗?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人物,却一副潦倒落魄的样子,多半都是从西疆战乱里逃出来的。”白小三故意夸张的打笑,这云来还真是顺了他的眼,虽然脾气跟宓可一样有些凶悍,但他还是一见她就欢喜得不得了。
“走啦,咱们去准备糕点吧!”茱萸也没功夫和他们闲扯,她从来就是个尽忠职守的性格,一心就想着怎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好。
女子看着面前一脸沧桑憔悴的敖宇翔,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是样样都营生而出。
“大哥?你这是?”宓可也顾不上哪些个礼仪,走到男子的面前,就抓起他的手,发现他十指开裂,有血迹溢出,很显然是在山壁上长期进行徒手攀登而伤,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他如此冒险?
“可儿,西疆快完了。五大长老联合逼宫,刖刖被人围困在幽游谷中,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请你让卫羽坤发兵救救她。”敖宇翔见了宓可也不多说,直接就进入主题,一旁的贴身侍卫一脸惊心,没有搞明白自己的主子千里涉险居然是到南朝的瑞王家里来搬救兵?有没有搞错?先不说西疆与南朝的瓜葛有多深,就凭苗刖刖三番五次的要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命。那瑞王也是不会出兵相救的。早知道是这样,他们何苦九死一生的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跑来南都,还不如另寻他法解困。
“幽游谷地势虽然险要,但刖刖的兵力和粮草都有限,估计撑不过一月,我路上已经耽误了十日,可儿请你看在大哥的面子和敖家多年的养育之恩上,务必要保她周全!”司徒宇还未等女子开口又慌忙又接着开口,他神色落魄慌张,声音颤如风中蝴蝶,哽咽在喉,仿佛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样,语气里透出悲痛,一扫宓可认识的那个钢铁男儿的摸样,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要心软。更让人吃惊的是他连敖家多年的养育之恩都搬了出来?难道他认为他开口她还会拒绝他?
女子一时之间面容上露出一丝非常隐晦的不安之神,却也只得上前安抚道:“大哥,你且安下心来,将事情给我慢慢道来,可儿从来没有见你在我面前这般失态,至于刖刖,她若有难我必会全力搭救,大哥不用担心,说什么养育之恩,难道你和可儿真的要分得这般清楚?”
女子亲手给敖宇翔倒了杯茶,示意跟着他的侍卫先行退下,那侍卫先是不肯,毕竟他是授命于西疆女皇,誓死要保护这个被女皇视为命一般重的大公子,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松懈但看了看敖宇翔的眼神,他还是知趣的退了下去。宓可见没有了旁人,这才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关切的等他说来。
“自从上次你们走后,靠着卫家的粮食百姓们勉强的撑过了一段时间,但西疆早就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根本没有办法恢复到最初的政权稳固的模式,虽然我努力游说各地的大部族长老,但他们对刖刖的很多做法早就是心怀不满,后又有人趁乱带头起义,要求刖刖让位。你知道刖刖一心只是醉心医学,对政治上的事情根本无从下手,几句言语不满双方便大大出手。如今段先生护她死守在幽游谷,进退无路!我翻山而出,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刖刖到了辰星以后经历太多惨痛,导致她性格偏执,但她对我始终不离不弃,还为我吃尽苦头受尽凌辱。虽然很多人不喜欢她,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我怎么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承受,我知道她双手染满了南朝百姓的鲜血,也知道她三番五次要至你于死地,更知道卫羽坤恨她入骨。但可儿,当今天下能救她的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了。所以大哥恳求你,救救她,救救你大嫂!”这话听似普通,但从他口中出来,却隐约带着铺天盖地的讥诮和悲凉,如刀似霜,宓可听在耳中,却是满心伤怀。有一些伤害虽然永远无法磨灭,但为了一些人和一些感情我们宁愿选择将它们深深锁在心头,永不触即。
“云来,先安排司徒公子住下,让白小三给我备车,我要进宫。”女子苦笑着拍了拍敖宇翔的肩,示意他放心。
“对了,央措不是来西疆找你们了?他说他知道回去的方法!”女子似乎又想起什么,慌忙开口追问。当日在东岳白马央措告别了宓可以后直接就去了西疆,说是要带敖宇翔和苗刖刖回现代,算算日子也过了他说的时间了,为什么他们却没有回去?
“别说了,若不是她执意将央措关了起来,那些个大长老也找不到起兵的理由,他们就是打着女皇陛下有为伦常,不尊重归元尊者破坏西疆国运的名头发起了叛乱的。”男子一脸的痛心疾首,有些难堪的述说。
“她把央措关起来做什么?”女子顿时被这话气得手脚冰凉,瞳中闪过担忧的凄光。白马央措可是年近一百的老人啊,这般折腾不死都会要了他半条命的。对于苗刖刖她不得不佩服她处理事情的手段,还真是要命,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想带她与央措一起回去,她不愿意,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怕我回了现代会忘记了她,又或者我们又掉入别的时空再次分开。央措为此与她吵了起来,说她不能那么自私,她怕央措继续蛊惑我与他一道回去就背着我将他关了起来。后来战祸一起,谁也顾不上谁了,一个月前,与战鹿草原那边接壤的北漠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地震,我估计约有八级,大烷和八部都有很明显的震感,城里很多的房屋都跨踏了,我才知道央措被她关着,马上派人到处去搜寻,结果都没有找到央措…”男子一面苦相,他瞥了一眼宓可,万分抱歉的说道。
女子当即就觉得脑子有些发昏,她长袖一拂,头上所带的珠璎宝钗也跟着左右摇摆,发出阵阵脆响,“她会害死他的,他那么大把年纪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回家去。怎么会这样?”
女子与男子相继沉默了很久,她从看见他到现在,面色是一路下沉,听完他的话更是又白了几分。
“王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要云来陪你一起进宫吗?”云来谨慎的侯在门外,小心的打量着屋内这两个好似焦头烂额的人儿。
“不用,让白小三陪我去就是。你帮司徒公子好好打理打理等我回来。顺便去兵器房挑几把好弩过来,给他带着回去的路上防身。”宓可无奈的轻叹之下又望了望面前的男子,鼻子一酸,想起幼时相处地种种光景,不由地有些痴了。
女子一路风风火火,让白小三赶了马车就直闯宫门,守城的侍卫一见是瑞王妃的车驾自然是不敢多过阻拦,这一路到也顺利。
“殿下,王妃来了!”宫人小跑着进了御书房,一头便迎上了才下了早朝的卫羽坤。如今卫羽凌还未登基,每日还是由他主政不过也让卫羽凌参与进来在一旁辅政,就当是实习,这个方法很好,是以前在飞虎军校的时候宓可教的。乔虎和左溟也都是经过实习老师才转为正式的老师的。这样一来,不但丰富了卫羽凌的经验,奠定了他的信心,也让朝臣们开始逐渐的认识到了康王殿下的才干和能力,用宓可的话来说就是提前提供了一个观察、体验和感受皇帝工作的平台。
卫羽坤放下手里的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她的身体如今是弱不禁风,从东岳回来就没有出过门,这般风风火火的跑进宫来,想必定有大事。
“瑞王妃…”宫人们老远就见女子提着裙子一路疾步,慌忙提高了嗓子要报。
“别叫了,我自己知道进去!”女子当即就开口喝住了那宫人,她话语未落,一只脚却已经跨进了书房的门槛,也不行礼什么的,直接就走到卫羽坤的面前。
三四日不见他,感觉他又瘦了,难道这皇宫吃得很差?还是他日日通宵睡得不够?女子面带忧色,深深凝视着同样望着自己的男子,有些欲言又止,但当前救苗刖刖出水火才是头等大事,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见了卫羽坤不能闹不能发脾气,也不能怪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家。
“我要你发兵解幽游谷之困!”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披了件锦缎的白披风,上面绣满了缠枝的莲花。她绕过书桌,走到男子的身边,一屁股就坐到他的大腿之上,两只手瞬间就缠上了男子脖子,将脸往卫羽坤脸上一靠,温柔的磨蹭了几下,就像是亲热主人的小狗一般,看得一旁的宫人们全都低下了头去。
“胡闹,这是御书房!你以为是瑞王府还是合欢海?”卫羽坤瞬间脸色聚变,眼角锐光让人不寒而栗,丝毫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你…”宓可不确定的与他对视。
“我什么?从南朝开国至今哪个女子会如你一般直闯御书房?这样的没有规矩?以后还有什么体统可言。还不给我回去!”男子将面色一沉,第一次对她是疾言厉色,丝毫不给情面。
宓可身上一颤,随即把头垂了下来,她沉默了两秒,强压了自己的情绪,突然丢开了搂着卫羽坤脖子的手,一下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瞬间与他划开距离,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个男人招惹了,但是她知道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朵儿请瑞王发兵解西疆兵困。”女子站到男子的身旁再也不靠近,但却依旧开口请求。
“我不会救她!”卫羽坤今天却似中了邪似的,不顾一旁女子的表情,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抓过一份奏折就那么悠闲自在的翻看了起来。
“朵儿请瑞王殿下发兵解西疆兵困!”女子固执的再次开口,也不去问为什么他会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
“我说了我不会救她!”男子不耐烦的继续开口。
“朵儿请瑞王殿下借兵五万予我!”女子浑然不去理会卫羽坤的冷漠,依旧自顾自的开口。
“借给你?如今你的身子适合带兵?还是又想背着我私下溜出去?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背着我去帮西疆女皇,我不但不会救她,还会发兵攻打幽游谷,让她死得更快一点!自己回去,好好在家里呆着,别人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吗?”卫羽坤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他明显感觉到了女子的不妥,但他怎么都不愿意转过身子看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几日不回来也就是算了,你对我发什么脾气?若是以前的你根本就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队友,你什么都知道,你在这里和我闹什么!”女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步跨了上前伸手就打落了男子手里的奏折。
“你今天如果一定要在御书房闹,那么我会马上就让人带兵将游幽谷踏为平地!”男子双眉微皱,警告着女子。
一旁地女子被卫羽坤的三言两语刺激得是双目微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从一旁偷偷地打量着他,一时竟不知这人究竟是爱她还是不爱了。
“你是吃错了药还怎么?我是你妻子?你就那么不讲夫妻情分?不就是帮帮人家吗,对你来说能有多难?你一声令下,祁门关的大军就可出关助战!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吓得那几个大长老滚回大烷去!”女子几乎是吼了出来,她不明白他怎么对她的态度就这般变化了?
“君国大事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夫妻情分,西疆的人是人,难道我南朝的将士就不是人?冒然出兵难道他们就不用牺牲?我是不会救西疆女皇的,再说她本来就该死,还是死了千百万回的那种!马上给我回去,不要再继续为了这事在这闹腾!”男子紧咬着牙,一脸的坚决,半分动容也没有流露给女子,满脸都是绝对不容任何人质疑的表情。
女子此时的面上已是完全失去了血色,身子都被气得发抖,她不甘的咬了咬唇,冷哼着说:“好,没有夫妻情分,没有夫妻情分!卫羽坤你记住你自己今天讲的话,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求你分毫!”女子说完,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她疾步转身拂袖而走,夺门而出,半分停留之意都没有,所有的侍卫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剩下卫羽坤独坐在房内。
微微的窃窃声响起,宛如煦风吹过静得如死寂一般的殿堂,宫人们见女子的马车终于消失在皇城之内,这才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开始私下议论了起来。
“殿下,王妃刚才怎么一路哭着出去了?老臣认识王妃这么多年,还没见她表现得这样难受过。”大学士折别渊跨进房来,一脸的诧异,他当然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更没想过宓可是被一向当她是如珠如宝的男子给气得哭着跑出去的。
“是吗?她哭了?”男子看似平淡无波的嗓音响起,让人看不出他丝毫的不妥,而他的内心却好似有鞭子狠抽在自己的心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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