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彩灯迷眼,仙乐引弦,大红地衣绵绵延延,八月的秋风过处,俱是芬芳酒香。穿梭来往的侍婢,个个娇嫩貌美,哪一个都美过吴敏此刻的脸容,这让波斯双奴都开始怀疑主子的审美标准了。
不过吴敏知道,卫太子带她来,可不完全是看上了她。
东昌太子卫廷睿带着三人入席,引得一阵的窃窃私语。
波斯双奴,众人早已知晓,然吴敏却是头一回露面,看她打扮竟是南楚皇宫的二等婢女,难道这又是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奇迹?
可惜众人去看吴敏的脸,又觉得疑惑,难以理解卫太子的雅好。
吴敏尽量保持着娇羞不堪的垂首姿势,偶尔抬头作出恃宠而骄的小家子模样,再垂首时眼底却一片的清冷。
趁着入席的一瞬间,她早将席上的一切事物看了个仔细。
高高的坐在正殿下首左侧第一席案后的那人,一袭紫衣,发束金冠,凤目中是一惯的冷漠傲然,此人正是上官寒。
致远安静的立在他身后,不时地悄声禀报着什么。
吴敏匆匆瞥了上官寒一眼,便急忙地垂下了眼帘。
与他遥遥相对的是一袭月白锦袍,广袖潇洒的齐国太子轩,他正温和饮酒,目光却从未在殿中任何人身上停留,即使卫廷睿如此动静,依旧没能引来他的淡淡一瞥。
他身后立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婢女,不知是七艺中的哪两个。
上官寒下首的席案后,端坐着一位白袍清俊,头顶未着金冠,只用素白长巾缚住,面上一枚银色面具遮住左侧脸颊,露出的右脸俊秀异常,颇有些女子的柔媚。
吴敏只看了一眼,便知此人的来历,正是特立独行,喜好男装的蜀国长公主,孟向彤。
太子轩的下首席案端坐着兄妹二人,乃是后唐泰王与邀月公主。
泰王一袭冰蓝,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云淡风轻,颇有些不理尘世的味道。他身旁的邀月公主却是盛装艳丽,大有艳压群芳之势,逼得满大殿的女眷都不敢抬头。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美貌与气势非是常人能比!
东昌太子的席位就在后唐一旁,吴敏站着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邀月公主头顶着,一大朵的牡丹花。
与天下第一美人站在一起,她整个人瞬间黯淡下去,再难引起别人的兴趣了。
东昌太子对于席位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含笑入座。
还未来得及多坐片刻,殿上内监便尖声地禀报道:“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虽不用行大礼,诸位皇子们仍旧起身抱拳,感谢主人盛情的款待。
席案列在皇子之下的,南楚官员们慌忙躬身跪拜,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瑾登基为帝,册封青梅竹马的大将军之女慕月蓉为后,据闻大将军早年身死,幕家早已是艰难维持度日。
如今出了个皇后,自然是扬眉吐气,然而幕皇后谦卑恭顺,吩咐慕家人不可受皇帝的赐封,依旧住在过气的将军府。
慕家后台薄弱,虽然无人再敢欺负,但亦无人依附,倒让上官瑾对这位皇后愈发地宠爱有加了。
吴敏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乔装为国丈府的奴婢隐瞒了过去。
此刻幕皇后就在上首接受叩拜,她忙跪拜下去,以示尊崇。
帝后落座,说了些开场白,盛宴便开始了。
没有二十一世纪冗长的汇报和鼓掌,古人却比现代人实在。
酒色正酣,殿中歌姬腰肢摇摆,映出满殿的暧昧迷离之象。
仙乐飘飘,酒香浓郁,珍馐诱人。
皇帝和齐太子轩说着两国邦交,上官寒与蜀国公主隔座举杯,颇为亲近。
邀月公主却频频地往上官寒的方向看,东昌太子卫廷睿却微微往邀月的方向看,吴敏早已察觉其中的微妙之处。
泰王至始至终没甚神色,好似这殿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吴敏冷冷看他一眼,并不好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这满殿的繁华,谁能说清哪个是真心还是假意?
“敏敏,本太子敬寒王爷的酒,你替本太子端过去?”吴敏正在思索着如何靠近上官寒,好轻松容易地给他的脖子来上一刀,便听身前的卫太子含笑出口。
吴敏水眸微闪,恭顺地接过玉壶娇声道:“是!”
南楚寒王依旧保持着举杯的动作,听闻东昌太子的言论,颇有些不悦地盯了吴敏一眼。
吴敏带着人皮面具,最是普通不过的容貌,自不怕他观望,低着头恭顺地捧着酒壶,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金殿对面的上官寒。
大殿上敬酒的礼仪由来已久,自然不好推拒,况且卫太子乃为朝贺而来,怎么说这第一杯酒,都要接受的。
上官寒盯着吴敏走近的身姿,搁下酒樽不言不语。
遥遥行走而来,殿中宾主酒兴正浓,注意到这番举动的人寥寥可数。
邀月公主自是其一,或许此刻的她更恨不得那位捧着玉壶,小心翼翼行走的女子,是她自己吧!
吴敏在上官寒酒案前站定,似模似样地屈膝道:“奴婢见过寒王爷,请王爷允许奴婢为殿下斟酒。”
上官寒如是想:“不卑不亢的娇柔女子,能得卫太子宠幸确有原因。”
表面上上官寒却冷冷地盯她一眼,转头望着对面的卫廷睿淡淡地道:“多谢!”
卫廷睿举杯含笑,静待上官寒一同举杯!
致远却不悦地瞪了一眼吴敏,走上前道:“给我吧!”言毕,竟欲伸手去接吴敏手中的玉壶。
吴敏不动,只是依旧娇声地道:“卫太子殿下特命奴婢为寒王爷斟酒,怎敢由她人代劳!”致远心里大怒:听声音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奴才,忘了自己的根犹在南楚。
致远冷冷一哼,手中的拳头就要砸下地喝诉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本卫!”
“住手!”上官寒漫不经心的开口,似乎方才眼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勾起嘴角看了看对面的卫太子,淡淡地道:“让她倒酒!”
果然,卫廷睿的笑意愈发浓郁,手中的酒樽再一次地高高举起来。
致远愤愤地后退,眼睛死死的盯着吴敏,似乎只要宴席一散,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吴敏只作不见,低垂着头小步上前,恭顺地跪在上官寒的身侧,手中的玉壶缓缓倾泻,斟满了一樽芬芳玉液。
上官寒一直注视着她倒酒,见她斟满一樽,便举樽冲着东昌太子卫廷睿道:“干!”
“干!”卫廷睿含笑仰头,一饮而尽。
上官寒冷漠地举樽一饮而尽,低头,正见吴敏捧壶的左手小指甲上的一点殷红。
他一怔,手中的酒樽立刻照着吴敏掷出,冷声怒斥道:“可恶!”
就在他酒樽掷来的空档,吴敏一个旋身便躲开了酒樽,手中的匕首立即飞快地斩来,语气冰冷地叫道:“上官寒,受死吧!”
打斗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殿上女眷们刚来得及尖叫,二人已过了三招。
吴敏不料上官寒的武艺竟在自己之上,格挡不及,被他撕下了人皮面具来。
这下可好,满殿之人俱是惊艳与惊讶之色!
对面月白华服的齐太子轩却是惊喜异常,颤声地叫道:“敏敏!”言未毕,人已经从席案后凌空飞起,直奔吴敏而来。
他飞来自是想护住吴敏,却不料立在上官寒身后的致远也娇吒一声,手中的致远琴迎上了齐太子轩的玉萧。
四人见招拆招,旁人竟忘了上前阻止。
西凉第一美女吴敏,认识她的还真不少。
首要原因,自是上官寒拿着她的情信当殿羞辱,且用她提供的军事地图灭掉了西凉。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西凉公主绝食威胁不成,竟用百万子民万里国土,换一个奴籍的骇俗之事。
此刻她身手敏捷的与南楚杀佛过招,更是让所有人,真正见识了她的本性。
世间怎有这样冷酷的女子,面对曾经心心念念十年的情郎,竟然招招死手,刀刀致命。
说她无情,她曾为他魂牵梦萦拱手江山,说她有情,她手中的匕首如疾风闪过,毫不留情地直取上官寒的项上人头,当真与情沾不上半点干系。
难道是因爱生恨?
赵泰执杯不语,盯着她娇媚冷漠的容颜星目微闪,似是发现了一桩极为有趣的事情。
若论美貌,天下第一美人只怕该这西凉亡国公主。
即使她穿着南楚二等婢女的衣裳,依旧难掩一身的绝代芳华。
她的美如湛蓝天幕上的款款白云,冷漠、淡然,让人有心向往之却不可求取,邀月的美不过是在泥土中生出的牡丹,专供贵人玩赏,怎可相提并拟?
赵泰低头饮一口酒,再看齐太子轩,总算明白这举世闻名的仙人,为何痴情于西凉公主数十年了。
相比哥哥的淡定,邀月公主便显得焦急了许多,她紧紧地拽着粉色的丝帕,眉目中的担忧丝丝分明,似是恨不得飞身前去相助未婚夫君上官寒一般。
可惜堂堂的一大国公主,怎可去与刺客一争高下。
况且,上官寒若是见到她舞刀弄枪定会不喜,便是这满殿的文武百官,亦会弹劾她妄**份的。
她的身后,贴身婢女粉蝶不时轻拽她袖摆,生怕她把持不住飞了出去。
东昌国太子卫廷睿盯着对面的情景,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叹道:“有趣,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可这婢女跟他毫无干系,原本就是上官寒派给他的奴才,南楚国自不会将罪责推到他的头上。
左右不过是看戏,而他是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任谁都可看出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他的身后,波斯双奴亦盯着打斗的场面看得尽兴,似乎早预料到了会有这般场景。
殿上目色纷杂,齐太子轩一掌劈开挡路的致远,冷斥道:“滚开!”致远一个踉跄,被他打倒在大殿的金砖之上。
吴敏也在此刻略显不敌,被上官寒手中的软剑无痕削中肩颈,鲜血瞬间染红了轻薄的碧衣,惊起一殿的惊呼之声。
上官寒还欲再刺,手中的无痕却被玉箫一挡,齐太子轩已将吴敏揽入怀中,扶着她受伤的肩头,心疼地道:“敏敏别怕,轩在此!”
吴敏的面色因失血过多,此刻已略显苍白,竟然无力推开这货。
正在此时,却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袭青衣刺客,吴子逸举剑怒斥地叫道:“上官寒,纳命来!”随着他这一声喊,殿中登时窜出来数名青衣人,正是西凉亲卫。
吴敏面色一冷,心叫不好,冷声叫道:“快撤!”
她的身手是其中最好的,却也败给了上官寒,吴子逸想杀他只是去送死!
端坐在高高台阶上的上官瑾闻言,手中的金樽照着吴子逸袭来,整个人如大鹏展翅直飞而下。
吴敏与上官寒或许有些暧昧不清,他还能稳坐看戏,然吴子逸却是个不得不除的余孽,自不能放过。
皇帝亲自出手,众人再不敢看戏,殿外涌进来数名御林军,殿内飞起数名武将,齐齐加入了战斗。
吴子逸迎上上官瑾,不过两招便败下阵来,心口挨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退到殿中。
吴敏推开齐太子轩,掠向吴子逸所处的位置,冷斥道:“撤!”
随着她这一声喊,殿中作战的亲卫纷纷回旋,护在二人身旁。
上官寒凤目一冷,手中的无痕追着吴敏而去。
齐太子轩广袖一挥,手中的玉箫挡住了上官寒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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